三人都沒在意。


    隻聽見對方蒼老的聲音傳來:“勞沈娘子惦記,花花她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嗎?”沈玉靈有些意外,“您不是說老家無人,她回老家作甚?莫不是快要及笄了,回去說親事?”


    對方沒說話。


    沈玉靈又問:“楊樹呢,怎麽也沒見他?莫非他也跟著回了老家?”


    “是啊是啊,都回老家了。”說著,對方步履匆匆地進了廚房。


    柳歲歲問沈玉靈:“楊花花是誰?”


    “楊婆婆的孫女。”沈玉靈托著腮,“我經常來這兒吃東西,和她都熟了,她還有個弟弟叫楊樹,兩人父母早亡,很小跟著爺爺奶奶做買賣,花花長得可好看了,小樹也長得不差,大家都很喜歡他們。”


    隨後又皺眉:“可自從過了年,我就再也沒見過楊花花,原來竟是回了老家。”


    柳歲歲隨意的聽著,當時唯一的想法是,既然楊記買賣這麽好,為何非要回老家?


    再說了老家無人,回去做什麽?


    若是說親,在京城找不比在老家更好嗎?


    但這些想法隻是在她腦子裏輕輕一過。


    羊肉粉很快被端了上來。


    楊婆婆還給丫鬟和馬夫一人備了一碗羊湯,她將羊湯送到各人手上,笑著說:“今日這湯熬得有些多,各位若是不嫌棄,都嚐嚐。”


    幾個丫鬟不約而同都看向自己主子。


    沈玉靈笑著說:“還不多謝楊婆婆。”


    眾人接過羊肉湯,各自道了謝。


    待楊婆婆離開後,秦雙喜用筷子挑著碗裏的羊肉,仔細打量著,微微蹙眉;“今日這羊肉有些碎……”


    沈玉靈先喝了口湯。


    竟比原來的味道更香了。


    她一口氣喝了好幾口,又吃了口羊肉,眼睛一亮:“今日這羊肉好嫩,莫不是小山羊?”


    柳歲歲卻沒動筷子。


    她看著麵前的羊肉粉,莫名有些犯惡心。


    她善廚藝,對食材還算了解。


    總感覺這香味太濃,不是食材本有的香氣。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嚐嚐的時候,外麵跑進來一人,對方氣喘籲籲地看向秦雙喜。


    “娘子,夫人午後突然犯了惡心,您快回去看看。”


    秦雙喜一聽母親出了事,哪還有心思吃羊肉粉。


    她立馬將筷子放下,一邊起身一邊對柳歲歲和沈玉靈道:“母親生病,我得趕回去,咱們下次再聚。”


    柳歲歲點頭:“去吧。”


    秦雙喜領著自己的人急匆匆離開。


    屋子裏隻剩下柳歲歲和沈玉靈,還有站在一旁的春杳和琥珀。


    兩人坐在一旁喝羊肉湯,琥珀的一碗肉湯已經見了底,春杳大概和柳歲歲差不多想法,隻喝了小半碗。


    沈玉靈吃了一半,見柳歲歲還沒動筷。


    忍不住問她:“你怎麽不吃?”


    柳歲歲湊過身子,壓低了聲音:“你不覺得這肉湯太香了嗎?”


    “對啊,它就是很香,不然為什麽生意這麽好?”


    “我有些吃不慣……”柳歲歲說著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你吃吧,我不是很餓。”


    見她這麽挑剔,沈玉靈懶得管她。


    ……


    秦雙喜上了馬車。


    因為擔心母親,她讓馬夫跑得很快。


    所幸是午後,此刻街上人不是很多。


    一盞茶的工夫後,馬車停在秦府大門口。


    她起身正要下車,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往一旁倒去。


    嚇得她的貼身丫鬟冬酒一把將她扶住,急聲叫起來:“娘子,娘子你怎麽了?”


    秦雙喜任由她扶著坐回位置上。


    她靠在車壁上緩了好大一會兒,依舊覺得頭暈目眩。


    於是緊閉雙眼,虛弱吩咐冬酒:“拿我銀針來。”


    冬酒立馬打開隨身攜帶的針灸包,從裏麵取出銀針,簡單的消毒後,遞給秦雙喜。


    秦雙喜手軟腳軟。


    “紮我十宣,快,使勁紮。”


    跟著她身邊多年的冬酒,耳聞目染也懂不少。


    她知道十宣穴,立馬拽緊秦雙喜的手指,將銀針穩穩地紮在十宣上。


    一陣眩暈過後,秦雙喜漸漸清醒過來。


    手腳漸漸恢複力氣,她第一時間將自己的指尖搭上脈搏……隻一瞬,她便白了臉。


    她緊張地盯著冬酒:“剛才在店裏,你可有喝羊湯?”


    “奴婢還沒來得及……”


    秦雙喜腦子裏突然劃過那碗羊肉湯……突然腦子裏劃過一個恐怖的想法。


    如果她沒看錯,那羊肉根本不是純羊肉,而是摻雜著一些內髒……羊肉剁得極碎,內髒也剁得極碎。


    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從她腦子劃過。


    “糟了!”她大叫一聲,顧不得還沒恢複的身體,大叫著對車夫道:“快,回楊記。”


    車夫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當馬車重新拐上去楊記的路上,一旁蒙了好一會兒的冬酒才出聲:“娘子這是怎麽了?夫人那邊……”


    “冬酒,我顧不上了,歲歲和玉靈好像出事了。”


    “怎麽會呢?沈娘子和柳娘子剛才不是好好的……”


    秦雙喜目光焦灼,臉色發白:“楊記絕對有問題!”


    ……


    同一時間,錦衣衛詔獄。


    幽暗的審訊房內,被審了一夜的黑衣人依舊什麽都沒交代。


    他遍體鱗傷,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他依舊抬著眼皮看著坐在那裏的沈工臣,笑得邪惡叢生。


    “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沈大人還想聽什麽?”


    沈工臣睨著他,緩緩出聲。


    “你在替誰頂罪?”


    “頂罪?沈大人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臨縣那幾起碎屍案是你不假,但京城的這三人並非你所殺!”沈工臣突然起身走到他麵前,手裏的匕首抵上對方的脈搏,他目光沉沉,聲音森冷如閻羅,“王衝,你已經露了破綻!”


    對方沒說話。


    他直勾勾地盯著沈工臣,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露出凶相。


    “看來沈大人還有幾分本事,比起之前那些草包,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本大人現在沒工夫和你浪費時間,等我抓到真正的凶手,再來剝了你的皮!”沈工臣將手中匕首一收,丟到一旁桌子上,隨即大步出了審訊室。


    身後,凶手囂張的聲音傳來:“沈工臣,你就是那狗皇帝身邊的一條狗,他讓你咬那兒你就咬那兒,你身為朝廷命官,可有為老百姓做過一件好事?”


    沈工臣置若罔聞,大步而行。


    身後叫囂聲繼續傳來:“你們這些狗官,官官相護,不管老百姓死活,你們遲早要……噗……”


    挨揍的聲音傳來,他聲音減弱。


    很快就消散得無聲無息。


    沈工臣大步出了詔獄。


    宋靳迎麵走過來,正要開口,對方卻先他一步出了聲。


    “宋大人,咱們中計了!”


    “沈大人此話怎講?”


    “京城這三起殺人案的凶犯另有其人,並非王衝!”


    宋靳麵色一凜:“您的意思……”


    “從臨縣出現碎屍案起,我就暗中派人追蹤他,卻抓不住他一點蹤跡;可昨晚,他明知京城有異,卻來自投羅網。”


    “對於一個亡命之徒來說,不符合邏輯!”


    “再加上我審他之時,很多細節對不上。”


    宋靳不解:“他為何要替那人頂罪?”


    沈工臣沒說話。


    他一邊大步往書房去,一邊沉聲吩咐身旁的北鬥。


    “去叫蕭禛和陸從,讓二人馬上來我書房……”


    話未說完,就見七星急匆匆跑來。


    人還沒到跟前,急切的聲音傳來。


    “主子,不好了,五娘子和柳娘子一起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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