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人核驗完之後,魏明義與徐紹輝返回潛艇,拿出來一些物資分給大家,有麵包、火腿、方便麵、壓縮餅幹等等,在場的估計還有200多人,每人一包,估計能維持一個星期左右,再多的他們也拿不出來了。


    安置好後,霍譯廷對大家說,“祝好運,希望將來有見麵的機會。”


    說完就帶著人離開,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非要把我們留下嗎?不能帶我們走嗎?”聲音都透著哽咽。


    霍譯廷頓住,沒有吭聲,握緊了拳頭,過了一會兒,繼續往前走,再也沒有回頭。


    後麵傳來哭聲。


    救援隊帶著有船票的人往潛艇走去,誰也沒有說話,隻有下山的腳步聲在眾人的心中回響,沉重的氣氛彌散在眾人之間。


    登到潛艇的頂部,康裕打開了艙門,看到眾人臉色都不好看,康裕明白,基本上每次去救援都是這種情況,後退讓人們陸陸續續的進入艙內。這時走在最後的蘇麗突然被人勒住脖子,蘇麗驚叫一聲。


    眾人看去,隻見剛才那個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左手環住了蘇麗的脖子,右手拿著一把匕首頂在蘇麗的脖子上,女人哀求地望著霍譯廷,“長官,我不想傷害人,可是我要我的兒子活下去,你隻要把我的兒子帶走就行,求你了。”


    看霍譯廷盯著她,不為所動,女人有點瘋狂了,“如果你不帶走我的兒子,我就殺了她,別逼我,我現在已經什麽都沒了,我是真敢殺人的。”說著往蘇麗的脖子上劃了一下,蘇麗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血痕。


    霍譯廷歎了口氣,手裏突然彈出一塊小石子,打到女的的手上,女人吃痛,匕首掉了下來落到了潛艇上,女人握著手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他的兒子跑了過來抱住母親,“媽媽,我不走,我想陪著你,你別在求人了。”


    女人一把抱住兒子,“不,憲憲你不能死,你還那麽小,你要活下去,替你祖父祖母和媽媽活下去。”


    女人推開兒子跑到霍譯廷的跟前,跪了下來,拉住霍譯廷的褲腳,“長官,我求求你,帶我兒子走吧,給他一條活路,他很聰明,他什麽都會做,不會拖累你的,隻要你帶走我的兒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做牛做馬的報答你。”


    說完,竟咣咣磕起頭來。


    霍譯廷緊緊地握住著手,抿著嘴,剛想開口。


    旁邊蘇麗突然說道,“老大,不行的,我們有嚴格的紀律,別忘了上次那個私自救人的同事,最後的結果差點連命都丟了。”


    女人聽到蘇麗的話,看向霍議廷眼神充滿哀求,死死抓著霍譯廷的褲腳,蘇麗上前想掰開女人的手,可是女人手指哪怕快被掰折了,仍然不鬆手。


    霍議廷製止了蘇麗,讓其他人進繼續進入潛艇,下去前救援隊的人都擔憂著看著霍譯廷,最後隻剩下霍譯廷一個人,他蹲了下來看這女人,“以你這種執拗的勁頭,堅強的活下去吧,到時候看看那些人的下場。”


    女人失望地看著霍譯廷,以為霍譯廷拒絕了她。


    可是霍譯廷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男孩身邊,在男孩無措的目光下一把抱起男孩夾在了腋下,走到了艙口,看向女人,“下艇吧,我們該走了。”


    然後帶著男孩走了進去,很快艙口被緊緊的關上了。


    女人笑了,她賭贏了,她這一生犯過很多錯誤,但是最後一次,她沒看錯,她從這個年輕軍官冷酷的眼睛裏看到了那不易覺察的憐憫,所以她沒有繼續跟那家人糾纏。她帶著兒子躲到了潛艇的附近,趁那個救援隊唯一的女人不注意挾持了她。女人知道這樣做太冒險了,她能要挾到這些人的可能性太小了,這些人很輕易地就能打死她,但是她不怕,隻要能救到她兒子,哪怕被打死了又能怎麽樣。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相信那位軍官,那位軍官看樣子是救援隊的頭兒,她相信隻要那位軍官救下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就會好好長大的。


    她連滾帶爬的爬下了潛艇,癡癡地望著潛艇駛遠了,慢慢沉入水中。她跪了下來,對著潛艇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我的寶貝,不要害怕,媽媽會永遠保佑你的,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的,你一定要平安的長大,長命百歲,還有那位不知姓名的軍官,感謝你救了我的兒子,我在這裏祝你多福多壽,心想事成。”


    霍譯廷把孩子帶進了艙內,隊友都帶著不讚同的表情,康裕說:“老大,這多一個孩子咱們回去怎麽交代?沒有身份,回到方舟也沒法安置。”


    霍譯廷把孩子放到旁邊,走到中控台前,回了一句,“會有辦法的。”


    然後下命令準備出發。


    眾人無奈,齊聲應是。


    在漆黑寂寞的水下,一艘潛艇如幽靈一般的在行駛,在無邊的黑寂下,顯得那麽的孤獨。忙完了手裏的工作後,霍譯廷讓魏明義接替他的工作,準備回休息室休息了。他們已經在水下行駛了兩天了,不出意外還有三天就可以到達方舟。


    過去陸地區域雖然水位已經很高了,但是卻沒有一個準確的航海圖,潛艇航行很容易撞到被隱藏在水下的山峰和高樓,所以他們必須繞行海上,海上有過去繪製的非常完整準確的航海圖,行進起來比較安全。


    霍譯廷回到休息室,看見床上並沒有小男孩,把男孩帶入潛艇,他就把男孩安置在休息室內,可現在男孩卻不見了,霍譯廷有些奇怪。


    他四處看了看,在角落裏看見蹲著的男孩,男孩把頭埋在了膝蓋裏一動不動。


    霍譯廷走了過去,在男孩身邊坐下。


    “被迫長大的滋味不好受吧?”


    男孩姿勢沒有變,霍譯廷也不著急,陪著他坐著,過了好久,男孩突然說道:“長大都要這麽痛苦嗎?”


    “過去很多人不會,但是很不幸,你們這代人都需要經曆這種痛苦,要強迫自己長大。你們的童年戛然而止,你們要快速地接受命運帶給你們的殘酷安排,我想不隻是你,跟你同齡的孩子都要麵臨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也許你還算幸運的,因為你有個了不起的母親,為了你她可以不惜一切。”


    男孩抬起頭來,看向霍譯廷,眼裏麵含著淚,“我再也見不到我媽媽了,是嗎?”


    霍譯廷沉默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說道,“我很想騙你,說你會見到你媽媽的,可是不能,你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媽媽了,你必須要自己堅強起來,拚盡一切活下去,為了你的媽媽,為了你的祖父祖母,他們都希望你活下去,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你沒有理由軟弱。”


    男孩看著霍譯廷,眼淚不停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卻沒有發聲音,隻是默默流淚,這種哭泣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霍譯廷沒有安慰他,從兜裏掏出一個手環,戴在了男孩的手上,男孩看著手環,疑惑的看著他。


    霍譯廷自嘲的一笑,“這個手環是我為了我心愛的女孩買的,花光了我全部的身家,為了這手手環,我拚命的接著任務,幾經生死終於攢夠了錢買了這個手環,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戴在她的手上,可是也許沒有機會了,現在我把這個手環交給你,進入方舟後我會找人把手環上的信息改成你,你代替她在方舟內好好活下去吧。”


    男孩看著手環,低聲問道“你也失去她了嗎?”


    霍譯廷抬起下巴,驕傲地說道:“不,我沒有失去她,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她說她會好好的活下去的就一定會的,我相信她,她肯定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活著並且等著我,我會去找她的,我可以肯定有一天會再見到她的。”


    男孩看見霍譯廷的臉上發著光,充滿驕傲與愛意說著他的心愛的女孩,不禁有些怔愣,這是他所不了解的情感。


    “她叫姚初一,我相信你見到她也會喜歡她的,她很特別。”


    男孩記住了這個名字,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人,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可以說救了自己一命。


    霍譯廷摸了摸男孩的頭,“累了吧?好好休息。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霍譯廷。”


    “葉宗憲,我叫葉宗憲。”


    現在的霍譯廷還不知道他救的這個小男孩,將來會取得怎樣的成就,葉宗憲這個名字在未來的世界是怎樣的熠熠生輝。現在這個小男孩隻是無助脆弱地蜷縮在窄小的床上沉沉地睡去,他太累了,他隻有10歲,他需要時間來平複這一切。


    第二天隊裏的其他人就看到葉宗憲手上的手環,大家疑惑的看向霍譯廷,霍譯廷沒有吭聲,一直忙著手裏的工作,每次航行霍譯廷都會完善航海路線圖,注明海域的變化。


    康裕走了過來,從後麵拍了拍霍譯廷的肩,“老大,你現在是不是比我還窮了?說實話你的身份卡當中有沒有十積分?要不要兄弟援助點?”


    目前方舟內唯一承認的交易標的物就是積分,積分是通過貢獻值獲取的,可以通過工作累積,也可以通過捐贈獲取。


    霍譯廷把他的手拍開,“暫時還餓不死。”


    康裕吃吃的笑起來,他們老大從小各方麵就比較優秀,可能得到的太過容易 ,金錢、事業、能力、女人、甚至長相都碾壓了絕大部分人。所以無論對待什麽都有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可是現在老大終於碰壁了,他全心全意對待一個人,可是人家卻並不領情,真他媽的讓人感到痛快。


    霍譯廷瞟了他一眼,罵道:“滾蛋。”


    蘇麗皺著眉看著霍譯廷,不用問就知道霍譯廷是為了誰買這張船票的。姚初一這個名字已經帶給她很大的困擾了,從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天起這個女人就陰魂不散,時不時的總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裏,膈應著她。


    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差不多應該是4、5年前了吧,那時他們在國外執行任務,一次偶然看到霍譯廷專注地看著手機,她出於好奇走了過去看到霍譯廷看的是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發現她的動作霍譯廷趕緊合上手機,由於動作太快沒看清女孩的長相,隻依稀看到女孩長得很不錯,瘦瘦高高的。


    她當時開玩笑地問道:“老大,這女孩是誰呀?”


    “哦,我叔父朋友的孩子,叫姚初一,他家讓我多照顧一下。”


    當時蘇麗並沒有太過在意,因為霍譯廷條件太好了,家長都喜歡通過各種渠道把家裏的女孩子介紹給他,但霍譯廷很少在意過,她隻是有點奇怪怎麽這次霍譯廷會把女孩子照片存放在手機裏。其實她當時心裏就隱隱有點不安了,但是後來緊張的任務就把這一感覺給衝淡了。


    真正讓她開始在意的是,那次在餐廳裏遇到了姚初一,那時跟林雨桐打完招呼後,她無意間瞥向霍譯廷,發現霍譯廷的目光卻緊緊盯著一個方向,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霍譯廷會有的目光,霍譯廷對待人和事的態度都有點漫不經心,但那次目光卻那麽的具有侵略性,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侵略性,她順著霍譯廷的目光看過去,瞳孔猛然收縮,在餐廳柔和燈光下,她看到了一個女孩,女孩安靜地坐在那裏,皮膚白皙,麵容精致漂亮,頭發梳起了個高高的馬尾,但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雖然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但是好像你再也看不到別人,周圍的人都淪成她的背景板,遺世而孤傲,冷漠的看著周圍的世情,無動於衷,隨意而漫不經心的態度竟然跟霍譯廷很像。


    她的警鈴大作,那時她就意識到霍譯廷對這個女孩子一定不一般,她想讓霍譯廷的視線離開那個女孩,她想讓霍譯廷拋開那個女孩,於是她拜托她的伯父,不停的給他們安排任務,希望時間能衝刷這一切,淡化這段感情。可是事與願違,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都拽不住霍譯廷奔向姚初一的腳步。


    終於霍譯廷安排好工作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姚初一。後來災情眼看不好,他們反複催促也沒能讓霍譯廷返回,出於無奈,他們隻能聯係直升機去接。正是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渴望、失落、痛苦、無奈的霍譯廷,那是從未被人見過的霍譯廷,從容、漫不經心、無所謂統統都不存在了,隻是一個即將失去摯愛絕望的男人。


    霍譯廷深深吻住姚初一的時候,她的心好像被利箭刺穿了般的疼痛,無人知道那時候她的痛苦,她知道霍譯廷並不愛她,但她並不在意,因為霍譯廷誰也不愛,他對所有的人都無所謂,她是唯一能留在他身邊的女人,所以哪怕他並不愛她,她也期望著通過她的耐心他早晚有一天會接受她。


    可是看著現在的霍譯廷,哪怕姚初一距離他十萬八千裏,哪怕他們這輩子可能再也不能相見,可是霍譯廷仍然不肯放棄姚初一,不惜全部身家為姚初一買了一張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用到的船票,這份感情讓她感到恐懼,可能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不管她再怎麽做也無法分開二人,她感到渾身如置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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