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寨的主力全都是跟隨範信上過戰場的老兵。


    即便對上吐蕃精銳都不落下風。


    因此雙方一交戰,由官差和民壯組成的五千大軍瞬間死傷慘重。


    連半個時辰都沒用上,就兵敗如山倒向著來路退去。


    任由朱大富如何鞭打都無濟於事。


    望著倉惶而逃的官軍,六子幾個人還沒覺著什麽。


    一些麾下大將卻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們都是瓦崗寨的新人,從小向往著成為王莽那樣的人物。


    因此一看到主帥如此勇猛,盔甲下那顆不安分的心複活了。


    打掃完戰場,幾名瓦崗寨大將齊齊抱拳。


    “六爺,兄弟們有話要說!”


    “哦?說來聽聽。”


    目光在幾人臉上掃了一遍,六子笑眯眯說道。


    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走出來,捋捋胡須。


    “六爺,兄弟觀您眉宇間藏著一股龍虎之氣,將來必定是個不世初的大人物。”


    “何不插旗立杆廣招天下豪傑,一展胸中抱負?


    聞言,六子仰天長歎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諸位兄弟的心意,範某知道,隻是少爺生前曾說過,任何時候都不準反唐。”


    “違背誓言者,天誅地滅,人神棄之!”


    不料聽聞此話,吳用幾人卻是搖了搖頭。


    “非也,燕王殿下心懷天下蒼生,走的是聖人道路。”


    “我們這些人可不欠天下蒼生什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爭一爭難免有些遺憾。”


    眼見幾人沒完沒了,六子心煩意亂的揮揮手。


    “好了,諸位兄弟慎言,範某有些酒醉先走一步。”


    六子掀開簾子走出去,留下麵麵相覷的瓦崗寨眾人。


    “怎麽辦吳將軍,六爺不讚同咱們的想法。”


    吳用臉色陰晴不定,良久一拍桌子。


    “諸位兄弟,這次大唐新舊交替對我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要是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你們難道想要當一輩子的山賊不成?”


    麵對吳用的詢問,幾名瓦崗寨將領齊齊搖頭。


    “吳大哥,你就說怎麽辦吧,兄弟們跟你豁出去了。”


    見眾人站在自己這邊,吳用意氣風發道。


    “好,既然諸位兄弟相信我,那吳某就直說了。”


    “這一次朱大富為了攻打我們,借調附近三個縣的民壯和官差。”


    “若是咱們趁著官軍虛弱時一舉占領數個縣,必將天下震動。到時候各路豪傑肯定會來投靠我們。”


    “那個時候我們還愁沒人跟著我們打天下嗎?”


    不得不說吳用的蠱惑非常有誘惑力,附近幾個縣的官軍損失慘重。


    隻要他們想隨時可以拿下來,繼而攻占整個州府。


    幾名瓦崗寨將領當即起身抱拳。


    “但憑吳將軍吩咐!”


    接下來的數月,瓦崗寨借著黃河水患快數收攏了數萬大軍。


    連半年都沒用上便一舉占領了整個相州。


    一時間天下震動!


    當消息傳到京師時,李隆基連忙將群臣召集到上陽宮大殿。


    “臣等參見陛下!”


    “不必行禮,都請來吧!”


    李隆基黑著臉重重一哼,目光不善的看向相州刺史。


    “穀雨,你身為正四品相州刺史,本應替朝廷牧守一方,保一方平安。”


    “如今卻撂下數千名官軍屍體,自己跑回了朝廷。”


    “朕問你想怎麽死!”


    穀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門上的冷汗撲簌簌往下流。


    顫聲道。


    “陛下,並非臣貪生怕死,而是那瓦崗軍足足有十萬之眾。”


    “若非想著回來報信,臣早就白綾殉節了呀。”


    “你現在殉節也不晚!”李隆基冷冷道。


    穀雨……


    命人將穀雨拖出去砍了,李隆基對著眾臣威聲道。


    “朕今天再說一次,從今往後我大唐再敢出現棄城而逃的官員一律處死!”


    “陛下英明!”


    待眾臣直起腰,姚崇走出隊列抱拳道。


    “啟奏陛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相州距離洛陽如此之近,臣以為必須盡快派遣大軍圍剿。”


    “否則恐有成患之勢。”


    李隆基點點頭,目光看向陳玄禮。


    “新朝建立,百廢待興,你是朕最仰仗的大將軍。”


    “這一次剿滅流寇就交給你的神武軍去辦吧。”


    “切記,一個月之內務必拿下賊首!”


    陳玄禮單膝跪地抱拳道。


    “末將定不負陛下所托!這就去也!”


    陳玄禮是李隆基麾下頭號戰將,帶兵期間從來沒有敗績。


    雖說上一次被範信的幽州軍俘虜,但那隻是大意了而已。


    離開洛陽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與五萬神武軍同吃同行。


    攻打相州外圍的村鎮時,手下的將士絲毫不敢滋擾當地的百姓。


    不止如此那些被俘虜的流寇凡是證明沒沾過血的一律發放糧食趕回家中。


    就這樣在陳玄禮一邊圍剿一邊安撫的策略下。


    聲勢浩大的流寇軍被困在了相州。


    “報!啟稟吳將軍,相州城外八十裏發現朝廷大軍,正對我軍呈合圍之勢!”


    “再探!”


    示意斥候退下,吳用臉色無比陰沉。


    他沒想到麾下十萬大軍竟然如此沒用,短短一個月就被朝廷消滅了大半。


    要是繼續發展下去,還怎麽逐鹿中原!


    “對了,六子這幫人在幹什麽?”吳用心中一動,詢問道。


    “回將軍,六爺與幾個兄弟前幾天去梁山鎮喝酒了。”


    “哼,都什麽時候了還喝酒,來人呐,去把三胖子,魯能找過來。”


    當兄弟三人圍著炕桌坐下時,魯能喝了一口悶酒道。


    “吳兄,朝廷大軍太厲害了,估計拿下相州也就是幾天的事,要不咱們逃吧?”


    “逃?往哪裏逃?整個天下都是大唐的,我們還能去哪裏?”


    三胖子歎息道。


    瞧見兩位兄弟如此沒用,吳用皺著眉頭哼了一聲。


    “你們怕什麽,相州城高牆厚,又有三萬瓦崗軍。”


    (


    “朝廷想要拿下來至少需要十幾天。


    “本將軍若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鐧,我們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此話一出,魯能,三胖子同時抬起頭看向吳用。


    “什麽好方法竟能打敗朝廷大軍,大哥快快道來!”


    “此計簡單。”吳用微微一笑,用刀在桌上劃開一道口子。


    “進攻開封,撅開黃河大堤,水淹唐軍!以黃河之水殲滅唐軍主力!”


    噗通一聲。


    魯能癱在地上,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吳用。


    顫聲道。


    “吳兄,你說什麽掘開黃河?這可是造孽的大罪呀。”


    “是呀,掘開黃河,我們還怎麽在河南道立足?”


    眼見兩個兄弟如此不爭氣,吳用虛眯起眼睛冷冷道。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自古以來成就皇圖霸業旨,哪有手上不沾血腥的。”


    “你們就說幹不幹吧?事成之後,魯能是天策上將,王胖子當內閣平章事。”


    “這……”


    兩人對視了一眼,目光中皆是有些猶豫。


    最後礙不過心中誘惑答應下來。


    “好,這才是本將軍的好兄弟。”將袖中刀藏好,吳用拍了拍兩人肩膀。


    “我知道掘開黃河是造孽,但沒有辦法,區區五萬神武軍就打的我們沒有還手之力。”


    “剩下的朝廷六十萬大軍我們拿什麽對付?”


    “所以我們隻能采取非常手段,重創唐軍主力,從而奪得大唐江山。”


    見兩人還有顧慮,吳用笑眯眯道。


    “當然了,掘開黃河還有一個好處,河水泛濫,百姓必然遭殃,到時候朝廷隻能傾盡全力賑災。”


    “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並且災民一多,我們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兵源。”


    “我們豈不是大大增加了勝算?”


    魯能和三胖子見吳用安排的明明白白,心中造反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要是按照這個計策執行下去,沒準他們還真能打敗大唐,坐上皇帝的寶座。


    一念至此,兩人當即拜倒在地。


    “屬下願效犬馬之勞,還請大將軍吩咐!”


    “哈哈,二位賢弟快快請起,咱們商討一下攻打開封事宜。”


    ……


    相州城,百花樓。


    “老六,吳用托人捎來信函,希望咱們兄弟能坐鎮相州幾天,他好去攻打開封城。”


    將信扔在酒桌上,薑吉不以為意的笑道。


    “我看這小子是想當皇帝魔怔了,開封城易攻難守,他拿什麽抵擋陳玄禮的五萬神武軍?”


    曹衛灌了一口酒說道。


    將兩人的話聽進耳中,六子手中酒杯重重一頓。


    “告訴兄弟們,不得主動挑釁唐軍,災民一旦安置完立即讓出相州!”


    “是!”


    就在瓦崗軍在城內賑災時,陳玄禮率領五萬大軍來到了相州城下。


    望著城牆上的義軍,副將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將軍,一路走來末將早已打聽清楚,城內隻有兩千守軍,頭領是一個叫老六的人。”


    “末將願意率領兩萬虎賁殺進城去,還望大將軍成全。”


    聞言,陳玄禮一擺手。


    “不可,用兵之道在於攻心,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告訴城內守軍凡是歸順投降者,朝廷一律罪減三等。”


    “否則城破之日,就是他們屍首分離之時!”


    “是!”


    副將一抖馬韁來到城下,對著上麵大聲喊道。


    “裏麵的人聽著,大將軍有令,凡是歸順投降者一律罪減三等。”


    “如有頑抗到底格殺勿論!”


    “大將軍好大的口氣,六爺坐鎮在此,你可以攻個試試。”


    城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喝酒的男人。


    此人坐在牆垛上,手拿酒葫蘆,背掛紫金巨錘。


    看裝扮不是六子還是誰。


    陳玄禮顯然也認出了他的身份,皺著眉頭道。


    “沒想到你一個堂堂千牛衛大將軍,竟然淪為叛軍首領,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瞥了牆下之人一眼,六子輕笑一聲。


    “大非川一戰下本將軍力戰而竭,已經還完了恩情。”


    “如今想要過幾天快活日子有何不可?”


    陳玄禮雖說是名將,但在六子眼裏什麽都不是。


    這些年他見過的名將還少麽,王孝傑,婁師德,圖麻骨哪一個不是久戰成名的老將。


    區區一個陳玄禮他還沒放在眼裏。


    感受到對方的輕視,陳玄禮眉頭皺的更深了。


    “六子,廢話少說,你到底投不投降!”


    “不投!”


    “你!”


    陳玄禮一滯,又一次想起了被幽州軍俘虜的日子。


    當即拔出寶劍指向相州城。


    神武軍聽令,給我殺!


    霎那間五萬大軍發出震耳欲聾的殺喊聲,宛如黑色潮水一般向相州城湧去。


    然而就在攻城部隊即將搭上雲梯時,腳下的大地忽然一鬆。


    成百上千的神武軍掉入了大坑之中。


    五萬大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士氣,又泄了出去。


    命令大軍退回來,陳玄禮板著臉看向六子。


    “六子,你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應該知道這些雕蟲小技根本不可能阻擋五萬大軍,城破隻是早晚的事。”


    “本大爺當然知道守不住,我也沒打算守,隻要你給為兄幾天時間,讓我的人把災民安置好了。”


    “相州城隨你拿去。”


    見對方不像說笑,陳玄禮眼中閃爍個不停。


    繼而開口問道。


    “你說的可當真?”


    “當真!”


    “好,本大將軍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一到立即讓出城池,否則休怪陳某不講情麵!”


    陳玄禮重重一甩袖子,命令大軍安營紮寨。


    用三天時間換來兵不血刃收回相州,怎麽看都是一筆劃算買賣。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三天時間轉瞬即過。


    這一天早上陳玄禮重新出現在城牆下。


    “六子,該到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好,本大爺說話算話,讓你的人閃開!”


    “全軍聽令!”陳玄禮高高舉起寶劍,正要命令大軍退開。


    一道急促的聲音劃破長空傳到陣前。


    “大將軍不好了,瓦崗叛軍占領了開封城!”


    “開封官吏全部在守城時殉國!”


    望著跪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唐軍,陳玄禮深深看了一眼六子。


    “六子,你串通瓦崗叛軍殺戮同袍,本大將軍記下這筆血債了。”


    “日後定當稟明朝廷,割下你的腦袋!”


    話落,一抖馬鞭向著奔向遠處,看方向赫然是開封。


    “娘的,吳用這個牲口竟然屠戮官軍,簡直罪該萬死!”


    六子一掌拍碎酒葫蘆,對著部下道。


    “隨我一起前往開封府,本大爺要親手宰了這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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