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克瑟斯先生,你還跟著我,是有什麽事嗎?”馬擎多星人瞥了眼追上來的林潛,


    “飛船,需要多久才能起飛?”


    “這可就是商業機密了,而且我也說不準啊,畢竟你看,我這裏工作的人數並不穩定。”馬擎多星人說著歎了口氣,“人數一直在減少,我也很苦惱,都快要急死了。”


    “你這家夥...”


    “怎麽了?我還以為奈克瑟斯先生一定會明白呢,畢竟你一直在處理的那些索瑪不就是這樣嗎?哦,不對!”馬擎多星人像是才反應過來,“我可沒有涉及到‘詐騙’和‘壓榨’,真要論起來,人類對自己的同類還要更狠一些。”


    “我記得在人類曆史上同樣有很多類似的事情,什麽黑奴、什麽黑心工廠、童工什麽的,我可沒有那麽幹。有些人死了,但也是為了自己的選擇買單。是他們自己的貪心和懶惰害死了自己,是這個世界害死了他們,畢竟...如果每個人都能過上幸福的好日子,我根本就招不到人,不是嗎?”


    在馬擎多星人的話語中,林潛終於稍微看清了自己雖然覺得合理,但心中本能的厭惡是什麽了。工廠,把人磨成了沒有生命情感的機器。在這些商人眼中,人命是數字,是成本,而不是人。


    但是,為什麽會對此厭惡,他又該怎麽做,林潛心中依然沒有結論。


    “如果我提供能量,飛船能更快起飛嗎?”


    “事到如今,你還是想救那些人嗎?可惜,飛船的能量係統和你所使用的光並不兼容,而我也沒時間再去弄一套合適的兼容係統了。”馬擎多星人搖了搖頭,伸手指向林潛,“可笑幼稚的行為到此為止吧,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麽?是自我滿足嗎?”


    “不是。”林潛拿出進化信賴者。


    不論是林潛還是馬擎多星人都沒有意識到林潛那句“不是”中的殺意,因為馬擎多星人根本不知道,他質疑了神山林這個人存在的意義。


    林潛想要的,是給所有身處困境的人一個掙紮的機會。但很顯然,林潛不是神明,或者更準確一些,林潛不是救世主。他擁有的隻是武力上的力量,他沒有強大的內心,沒有洞察社會的觀察力,也沒有一種解救世界方法論。


    林潛隻是一個在救世道路上的迷路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林潛超越了絕大多數人,因為踏上這條道路的人在全人類中隻占一個很小的部分。但在這些人中,林潛與他們並無區別。


    神山林是林潛的一部分,是他救世路上的一個階段的開始,代表了他正式走出新手村,獨自踏上這條追尋求索的道路。


    在有人不需要他給予的機會時,林潛看著他們走在自滅的路上,在欲望的驅使下距離死亡越來越近,他就會陷入兩難。


    在所行的道路與其他同樣選擇救世的人交叉,阻礙時,因為林潛並不在意是誰最後成功救世,畢竟不論怎麽,救世成功總比失敗好,於是他就會避讓。


    但絕對的絕對,林潛不會避讓、妥協的一點,那就是他做這一切的目的。


    的確,林潛想成為英雄,這是他最初戰鬥的理由,但在和dng的合作中,在不斷的戰鬥中,他追求的東西發生了些許變化。


    假如,他隻是為了英雄這個名號而戰鬥,他早就得到了。隻為英雄之名,他就會去阻止索瑪宿主傷人,他就會阻止玉置公司的人體實驗,因為這個行為是錯誤的。


    神山林在迷路,在迷失,他想要救世,或者成為其他人成功救世的墊腳石,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他有些無法認清自己的動力是什麽,但倘若此時有人告訴他,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我滿足。那麽神山林這個身份就會因此崩塌,他背井離鄉,為了救下所有人奮戰至今所做出的一切,絕不是為了自我滿足而付出,然後自我感動。


    同時,現在的林潛無法認清自己的動力,無法認清自己的本心,在此時,這句幹擾的話有可能占據內心。所以,這句話必須死,換句話說,說出“自我感動”這句話的人必須死。


    這樣才能保證神山林這個存在和自我認知不崩塌,這樣神山林才能繼續戰鬥下去,而不是道心破碎就這麽回到華國去。


    林潛當然可以回到華國,做他的新手村戰神,直到新手村被魔王的軍隊包圍,然後戰死,最後在適能者墳墓中說一句,我到死都在戰鬥,我是個英雄。


    但林潛不想如此,他追求的早就不是名,而是實,既然如此,神山林就必須要存在。


    林潛拔出進化信賴者,馬擎多星人完全沒料到這個莽夫會直接動手,立即現出原形變成一個有著昆蟲般巨大腦袋,頭頂兩角長須,黃色大眼睛,身後有類似蟬翼的宇宙人。


    馬擎多星人展開翅膀想要離開這裏,而等身形態的奈克瑟斯直接馬赫移動加速,用手臂帶著馬擎多星人跑出基地來到一座工地上。


    隨著奈克瑟斯一個急停,馬擎多星人隨著慣性猛地砸在水泥樁上,作為商人的馬擎多星人不善戰鬥,他咳出一口血,急急忙忙按下一個按鈕後捂住臉,“別打,別打,我不會再幹了,我馬上停下,別打了。”


    奈克瑟斯向前邁了一步,他握緊拳頭,但實在打不下去。奈克瑟斯知道,他又一次失控了,最近情緒失控越來越多,如果說上一次殺死那些宇宙難民是應激,是披著正義之名的私欲,那麽這一次就是純粹的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多麽陌生而熟悉的詞,但麵對馬擎多星人的言語,林潛無法做出任何反駁,他的學識,他的認識無法戰勝馬擎多星人。林潛對馬擎多星人的話有著本能的反感、厭惡,他覺得這些話是錯誤的,但是他找不到錯誤。


    於是林潛隻能使用自己唯一擁有的,純粹的武力來發泄自己的無能狂怒。而作為武力的代表,奈克瑟斯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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