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一道聲音響起,那是躲過瓶子的林潛捂著口鼻掄起冰鎬敲向鐵鎖的聲音。


    “羊!對,羊還在,雲頓還在這!!!”吞彌一下子打起精神,他揮拳打倒兩個拿刀衝上來的手下,然後背起雲頓向著自己的車跑去。“無論如何,至少把那兩個年輕人送出去,他們絕不能死在這。”


    完全不管路上的刀鋒,吞彌向著車奔跑著,但旁邊的金佬舉起了自己的左輪。


    打死一個人需要多少子彈?能不加任何前提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數學絕對沒學好,畢竟數學最主要教會人的不是怎麽算數,而是數學的思考方式。你列個式子需要符合條件吧,設的x需要在取值範圍內吧,等等諸如此類的情況。


    然後學會舉一反三,學會觸類旁通什麽的,雖然數字相較於現實中遇到的事非常抽象,但需要思考的方式卻是類似的。


    那麽現在有一個問題,一發從左輪手槍中射出的子彈要打在哪才能瞬間致命...


    不對,在此之前還需要澄清一個流言,使用同樣子彈的左輪,威力其實較小與同口徑半自動手槍。而左輪手槍威力的原因在於它的結構使得它可以使用更大威力的子彈。


    金佬用的是.357馬格南子彈,是目前常用的左輪子彈之一,別的不說,就這個距離他不論打在吞彌身上哪個地方都能將他致死,無非是時間快慢的問題。


    雖然禿鷲明白,在槍裏的子彈威力才是最大的,但隻要他能現在解決可可西裏最大的阻礙,那麽這一趟就是值的。到時候他入可可西裏就如同入無人之境,比起現在靠那顆子彈來威脅,還是趕緊開槍免得夜長夢多。


    “砰!”槍響的聲音基本是在人群的喧鬧下也如此的刺耳明顯,周圍瞬間安靜了片刻,林潛第一時間低頭看了一眼身體,然後扭頭看向吞彌兩人。


    子彈精準的命中了吞彌的胸口,林潛立即丟下敲到一半的鎖衝向金佬,而金佬的表情在最開始的得意後展現出一絲詫異。


    不對勁,非不對勁,血呢?怎麽沒有飆血?!


    吞彌被子彈的衝擊撞倒再次,他感覺自己被一隻憤怒的大猩猩一拳打在胸口,但是...


    還記得最開始說的嗎?前提。剛才交代了金佬的槍的信息,但吞彌呢?他身上又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吞彌躺在地上睜開眼,他試圖爬起,但被子彈命中的身體不允許他這麽做。如同一條死魚試圖仰臥起坐般掙紮了幾次後無力地倒在地上,腰間的傷口被撕裂了,血開始滲透紗布。


    一拳把金佬打飛的林潛迅速前來查看吞彌的情況,不過見到他衣服下的東西後即便是在這種嚴肅的情況下也不由得笑出聲來。


    吞彌的咯吱窩以下的身體被一條較薄的棉被包著,棉被浸水了,而在棉被下還包著個平底鍋,至於平底鍋裏麵...林潛看到一些棕黃色的毛,估計是什麽動物皮毛。就這麽一套成本不過百的裝備硬生生擋下了致命的一發子彈。


    林潛把吞彌從地上拉起,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吞彌忽然將背後的雲頓轉到胸前,然後用身體將他們抱住。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林潛感覺到液體滑過脖子的感覺,加上這撲鼻而來的氣味,林潛立即屏住呼吸。


    “中了!腦袋上中一下,就是頭牛都會暈。”剛才投擲麻醉劑的一個手下興奮地喊道,而一旁的大胖亦難以掩蓋臉上的喜色,但他腿上中了一鎬,終於學會了些謹慎。


    大胖招呼著手下,自己去扶起金佬。“再補幾瓶,把他們都放倒。”


    林潛一個低頭扭身準備再上前攻擊,但吞彌強打著精神虛弱的說道:“羊...羊。”


    “交給我吧,隊長。”林潛一個墊步改變方向衝向卡車,在還有幾米的時候一個跳劈將鎖鏈砸斷,將上麵的鎖和鐵鏈扯下,林潛準備拉開門時,後方一個巨大的黑影陡然出現。


    黑影張開雙臂,雙手捏碎了兩個麻醉劑瓶,而巨大的身體擋住了更多。林潛微微抬頭,刺鼻的液體從吞彌那張滄桑卻又棱角分明的臉上流下。


    吞彌被麻醉劑命中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放鬆的感覺。沒錯,是放鬆。並不是痛苦、不甘或者其他任何負麵情緒,而是一種可以一睡不起的放鬆。


    數年的堅守卻隻是慢慢滑入深淵,為了在某些人眼中的“牲畜”與從小一起生活的鄰裏拳腳相向,不斷的努力卻根本無法改變任何事情,直接睡過去也沒什麽不好。


    隻要順勢閉上眼睛,他就再也不用在這個世界繼續矛盾地掙紮,他就可以休息了。


    所以為什麽還支撐著呢?為什麽不就這樣倒下呢?沒人在乎那些藏羚羊,沒人真正在乎那些藏羚羊,除了在網上事不關己地大談特談,又或者以此包裝自己立人設,根本沒人在乎藏羚羊的死活。


    所有的付出都毫無意義,可可西裏是一片沒有希望的土地,貧瘠的土地貧困的人,毫無希望,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吞彌向後傾倒,幾乎就要摔到地上。


    但是...


    但是...


    恍惚間,吞彌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夢中看到的遺跡,那些高大的樹,那些翠綠的草地,發生了什麽?吞彌忘掉了,他也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這個夢,但他好像拒絕了誰。


    是誰呢?吞彌忘記了,但拒絕的理由,他好像又想起來了。


    等等,拒絕的理由是什麽?腦袋愈發昏沉,吞彌感覺自己忘記了一切。他仰著頭望向天空,漆黑的雲遮擋了星空,那些落下的雪花,那一個個白點,仿佛是一個個星座,象征著對他生命形狀的倒轉。


    吞彌想起了當初雲頓弟弟放假回來時帶回的那本關於星座的書,他們抽了空去找了個好地方,去一個個找那些星座,去編撰關於星座的故事,而今天這雜亂無章的星座,象征著他的結束。


    忽的,吞彌的餘光瞟見了一個手下,他正準備對林潛擲出手中的瓶子,那瓶子,很亮,像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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