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徐舟野噩夢轉醒之後,便再也難以入眠。


    此刻的他緊緊地蜷縮在楚雲驍的懷裏。


    楚雲驍輕柔且極有耐心地拍打著徐舟野的肩膀,試圖哄他入睡。


    “這麽晚了,你還是快閉眼歇息吧。”徐舟野微微抬頭,對上楚雲驍那對飽含柔情蜜意的眼眸,用溫柔的聲音輕聲勸說道。


    楚雲驍揚唇:“等我的阿錦睡著了,我再睡不遲。”


    聽到這話,徐舟野不禁感到一陣無奈,但還是乖乖地閉上了雙眼:“那好吧,我先睡了,你也要快點睡。”


    楚雲驍輕輕應了一聲,手上安撫徐舟野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嘴裏喃喃低語道:“好,我們一起睡。”言罷,他也緩緩合上了自己的雙眸。


    許久之後,徐舟野敏銳地感覺到身旁之人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想來應該是已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於是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靜靜地凝視著楚雲驍安靜的睡顏。


    看著看著,徐舟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楚雲驍那微抿的嘴唇所吸引。


    鬼使神差之下,他慢慢地將自己的臉龐湊近,在楚雲驍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這一吻如蜻蜓點水般短暫而美好。


    可僅僅如此似乎並不能滿足內心深處湧動的情感,徐舟野竟有些情不自禁地輕咬了一下楚雲驍的下唇,隨後又如觸電般迅速撤離。


    做完這一切,徐舟野隻覺得自己的臉頰瞬間滾燙起來,心髒也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他似是做賊心虛那般慌慌張張地將腦袋深埋進柔軟的被窩之中。


    而就在這一瞬間,楚雲驍的嘴角微微揚起,抱著徐舟野腰背上的手更緊了些。


    *


    “咚咚——”


    “咚咚咚——”


    萬籟俱寂的醜時末,東平侯府忽然間傳來一陣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負責值夜的小廝正倚靠著門柱昏昏欲睡,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得一個激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不情不願地朝著門口走去,嘴裏嘟囔著抱怨道:“哪個沒長眼睛的,竟敢深更半夜擾我家侯爺清夢?”


    待走到門前,小廝定了定神,隔著厚重的大門高聲詢問道:“外麵是誰啊?這麽晚了有何事?”


    隻聽得門外傳來一個略顯急切的聲音:“在下已至絕境,深夜前來叨擾,還望小哥通融。隻因這方圓百裏,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任我百般叩門,皆無回應。無奈之下,這才鬥膽驚擾侯爺,懇請小哥為在下安排一處棲身之所,即便隻是一間粗陋柴房,也可。”


    小廝聞言不禁扯嘴苦笑起來,心中暗自思忖道:這人怎會如此有種,居然敢跑到侯府來借宿?


    “喂,小哥,你還在聽嗎?”見裏麵許久沒有動靜,門外的人愈發焦急起來,又連著喊了幾聲。


    小廝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趕忙應聲道:“這位兄台,不是小的不願意幫忙,隻是我們侯府向來沒有收留陌生人過夜的先例,所以還請您另尋別處安歇吧。”說罷,便作勢要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的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大聲喝道:“且慢!麻煩小哥再幫我通傳一聲,就說鄙人姓莊,你家侯爺聽後定然會出來接見我的!”


    小廝原本已經邁出的腳步猛地頓住,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表少爺的那位至交好友似乎也是姓莊……


    想到此處,他不敢再有絲毫怠慢,連忙說道:“那好,請您稍等片刻,容我進去稟報侯爺。”隨後便匆匆跑向內院去了。


    沒過多久,小廝便一路小跑著跟隨著東平侯匆匆趕到了大門口。


    接著小廝動作極為麻利,三兩下就將沉重的大門給推開了。


    就在大門緩緩敞開的瞬間,東平侯不禁微微一怔。


    門口赫然站著兩個人影,皆身披黑色的兜帽,從頭到腳幾乎完全被遮蓋住。


    他們略顯蹣跚的步伐以及偶爾露出的衣角血跡來看,顯然二人都遭受了不小的創傷。


    再仔細端詳一番,便能發現其中一人正是他外甥的至交好友——莊硯。此人身材高挑,此刻卻因傷勢而顯得有些佝僂。


    東平侯目光迅速掃過一旁的侍衛,微微側頭向其遞去一個眼色。


    侍衛們心領神會,當即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莊硯和另一名傷者攙扶進府內。


    待得眾人進入之後,那扇厚重的大門又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再度緊緊閉合。


    莊硯剛一踏入門檻,便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朝著東平侯拱手行禮,聲音略帶顫抖地道:“侯爺,您是小錦的舅舅,在這南下,莊硯唯一能信的就隻有您了!”


    東平侯見此,趕忙把人扶起來,“你是小錦最信得過得摯友,你和他都是本侯看著長大的,有什麽話先起來再說。”


    話落,回頭對著一旁的侍衛吩咐道:“收拾兩間房來,再請府醫給他們瞧瞧。”


    侍衛拱手領命,“是。”


    *


    “殿下,您可睡了?”


    十安站在屏風外,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擾到床榻上的人。他的手緊緊攥著衣角,顯得有些緊張和不安。


    話音剛落,就見那厚重的帷幔微微晃動起來,借著微弱的燭光,可以看到楚鶴遠正從床上緩緩坐起。


    “還沒,這麽晚了,什麽事?”楚鶴遠的聲音帶著一絲困倦。


    聽到回話,十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向前邁了幾步,走到距離床榻不遠的地方停住。


    他麵露難色,嘴唇動了動,卻又像是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他還是遲疑地說道:“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說到這裏,他再次停頓下來,抬頭看了一眼楚鶴遠,然後才繼續說道:“陛下……病危。”


    “你說什麽!”楚鶴遠聞言臉色驟變,猛地翻身下床,鞋子都來不及穿便快步走到十安麵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這怎麽可能!”


    十安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是真的,殿下。據傳來的消息稱,皇後此刻正在陛下身邊侍疾。”


    楚鶴遠的心瞬間沉入穀底,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兩下。他喃喃自語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一時間,各種思緒湧上心頭,讓他感到無比慌亂。


    “不行,孤要馬上回京!”楚鶴遠突然回過神來,大聲說道。話音未落,他便轉身回到床邊,動作迅速而利落地開始穿戴鞋襪。


    一旁的十安見狀,急忙上前阻攔道:“殿下,請三思啊!如今您身在連州,身負重任,若是沒有陛下的召令就私自回京,可是要被重罰的呀!”


    楚鶴遠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一邊係著鞋帶,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父皇病重,危在旦夕,孤身為太子,理當陪伴在側侍奉湯藥。就算因此受到責罰,孤也心甘情願!”說完,他站起身來,整理好衣袍,就要朝門口走去。


    十安連忙屈膝跪地,“殿下,您若還相信屬下,便繼續留在此地,靜待後續的消息!”


    楚鶴遠聞言身體猛地一震,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眉頭緊皺,目光如炬地盯著十安,追問道:“什麽意思,你是說……”


    十安不敢有絲毫猶豫,趕忙搶在楚鶴遠再次發問之前插話道:“殿下,屬下這麽做完全是出於對您安危的考慮。如今陛下病危,京城局勢動蕩不安,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您在此時貿然衝動地趕回京城,豈不是正中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的下懷?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一路上危機四伏,實在難以保證沒有人會趁機對殿下圖謀不軌。屬下深知,陛下和皇後一直都對殿下寄予厚望,他們定然不願意看到您如此莽撞行事!”


    說到這裏,十安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懇切地望著楚鶴遠,接著勸說道:“況且,昭京的大局至關重要,切不可輕易為心術不正者所掌控。唯有您先在這裏穩住陣腳,待到時機成熟之後,再返回昭京為陛下主持大局,方能確保一切順利,不致出現意外變故。還望殿下能夠聽進屬下這番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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