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盤般高懸於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將大地照得如同白晝。


    茂密的枝葉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顫抖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一輛裝飾低調的馬車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緩緩滾動,車輪與地麵摩擦所產生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林中顯得格外響亮。


    駕車的車夫懶洋洋地坐在車轅上,手中握著韁繩,有一搭沒一搭地趕著馬。


    他時不時地張大嘴巴,打著長長的哈欠,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看上去就像是隨時都可能睡著一樣。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鳥鳴聲。


    一夥黑壓壓的鴉群從頭頂飛過,它們扇動著翅膀,快速掠過樹梢,驚起了棲息在枝頭的鳥兒。


    刹那間,整個樹林變得熱鬧起來,各種鳥叫聲此起彼伏。


    然而,還未等這些聲響平息下去,原本平穩前行的馬駒卻驀地停了下來,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陣嘶鳴。


    車夫瞬間被驚醒,立刻回過神來,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前方,而後又無奈地笑了笑,似是對此景早已司空見慣。


    隻見不遠處的道路中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神秘的人。


    他們個個身穿夜行衣,頭戴黑紗,讓人看不清麵容。


    每個人的手中都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沒有絲毫猶豫,這群人迅速朝著馬車所在的方位衝殺過來。


    “保護好殿下!”車夫見狀,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敏捷地伸手抽過放置在一旁的橫刀,毫不猶豫地迎向了那群衝過來的刺客。


    隻聽得“鐺”的一聲脆響,車夫的橫刀與一名刺客的利刃狠狠地撞擊在一起,濺出點點火星。


    由於受到外力的衝擊,馬車劇烈地晃動了幾下,車廂內傳出一陣物品碰撞的聲音。


    但車夫並未分心,他全神貫注地應對著眼前的敵人,招式淩厲,毫不退縮。


    不多時,林中竄出另一夥人。


    他們身著赤色錦袍,頭戴烏紗,朝著那群黑衣人殺過去。


    頃刻間,林中屍首倒地一片。


    十安見局勢已定,這才緩緩收起手中那把染滿鮮血的橫刀。


    而後向著那群及時趕到解圍的廷衛們抱拳行禮,以示感激。


    隨後,他不敢有絲毫耽擱,腳步匆匆地奔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隻見他伸手用力推開緊閉的車門,滿臉緊張之色,焦急地問道:“太子殿下,您沒事吧?”


    車內,一名年紀尚小的男孩正端坐在車廂中央。


    他的身邊圍著兩名忠心耿耿的侍衛,將他緊緊護在身前。


    盡管身處險境,但這孩子稚嫩的臉龐上卻不見絲毫慌亂,反而透露出幾分超乎年齡的淡定與從容。


    聽到十安關切的詢問,他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孤沒事,繼續趕路吧。”


    “過了此處便是朔州地界,離昭京最快還有四五日的路程,這已經是第三波刺客了。”十安目光凝重,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冷靜地分析著當前局勢,“屬下大膽猜測,此後每靠近京城一步,所麵臨的危險就會愈發深重。殿下可準備好了?”


    聽到十安這番話,楚鶴遠神色依舊,隻見他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堅定而自信地回答道:“嗯,孤深知此行凶險,不過有你在,孤很放心。加之還有父皇的人在暗中保護孤,孤定能平安回到昭京。”


    *


    鳳鸞宮


    徐舟野悶悶不樂地倚在軟榻上。


    眼神空洞無神,仿佛思緒已經飄向了九霄雲外。


    他就那樣靜靜地靠著,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就連有人悄然靠近,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都沒有絲毫察覺。


    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覆蓋在他清俊絕倫的麵容上,徐舟野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隨即趕忙起身行禮。


    然而,還未等他行完禮,楚雲驍已伸手按住了他正要作揖的雙手,並順勢一拉,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緊接著,楚雲驍抱著他一同坐在了榻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皇後在想什麽?為何這般愁眉不展?”


    徐舟野輕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臣隻是在擔心衛家大小姐。聽聞陛下您賞了她二十大板,如今她被打得隻能趴在床上動彈不得。臣光是想想那場景,都覺得毛骨悚然。真不知道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說罷,他微微蹙起眉頭,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看著他副這哀愁不已的模樣,楚雲驍勾了勾唇,豈會不知他那點小心思。


    於是,他順著徐舟野的話往下說:“無妨,既然皇後如此關心她,那朕便親自為她做個媒,確保她的後半輩子能夠有所依靠。”


    “這個主意不錯,就是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徐舟野狀似好奇地問道,而後未等帝王回應,便迫不及待接著說道,“臣倒覺得吳家四郎很是不錯,此人風流倜儻、顏冠如玉,且頗具才情詩意,與衛大小姐實乃天作之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楚雲驍低頭親了一口,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既然皇後都覺得不錯,想來此人也差不到哪去,便依皇後的意思。”


    得到滿意的答案,徐舟野眼底難以掩飾的欣喜呼之欲出,他伸手勾住帝王的脖頸,悠悠笑道:“長興侯和侯夫人可是極其寵愛這吳四郎,衛姑娘嫁過去,應當不會吃了虧。”


    虧是一定會吃的。


    能不能活也不好說。


    畢竟這吳四郎,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雖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外表瞧著倒是人模狗樣,可實際上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衣冠禽獸!


    此人好色成性,家中光是通房妾室就多達數十個之多,整日裏花天酒地,留戀於那煙花柳巷之地,尋歡作樂,好不逍遙快活。


    在前世,這吳四郎迎娶了禮部侍郎文家的五姑娘。


    然而,誰能料到,新婚不過短短兩日,二人之間便是爭吵不斷。但凡有一星半點兒不合他心意之處,這吳四郎便對文五姑娘拳腳相加,毫不留情。


    可憐那文五姑娘,本是如花似玉、溫婉賢淑之人兒,卻在吳四郎這般無情的打壓之下,一日日地變得麵容憔悴,形容枯槁。


    她也曾多次想要與吳四郎和離,脫離這痛苦不堪的婚姻生活。


    怎奈那吳四郎心腸歹毒,不僅不肯答應,反而惡狠狠地威脅道:“倘若你敢提出和離之事,我定讓你那身為禮部侍郎的父親在朝堂之上無法立足,永無出頭之日!”


    麵對如此要挾,文五姑娘別無他法,隻得忍氣吞聲,繼續在這段婚姻中苦苦煎熬。日子就這樣如死水一般,毫無生氣地一天天過去。


    後來,文五姑娘終於懷上了身孕,滿心歡喜地盼望著新生命的降臨,心中想著或許自此之後,日子能夠稍微好過一些。


    未曾想到,那些個不安分的妾室們聽聞此事後,心生嫉妒,竟然暗中勾結起來,設計將文五姑娘腹中的胎兒活生生給弄沒了。


    那可是文五姑娘唯一的希望。


    如今,這僅存的一絲念想也瞬間化為泡影,徹底破滅。


    她悲痛欲絕,心如死灰,再也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於是,在月圓中秋之時,她就此懸梁自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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