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二刻,晨曦初露,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將每一處陳設都映照得熠熠生輝。徐舟野悠悠地睜開雙眼,眼神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複了清明。


    他微微動了一下身體,立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酸軟無力感襲來,尤其是腰部和下身的某個部位,酸痛異常,不禁聯想到昨夜的孟浪之景。


    徐舟野的臉頰頓時泛起一抹紅暈,心中湧起一絲羞澀和尷尬。


    為了掩飾內心的不自在,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不再胡思亂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然後慢慢坐起身,對著帳外的宮侍輕聲問道:“幾時了。”


    蘇明連忙答道:“回殿下,卯正二刻,各宮的嬪妃尚未過來。”


    徐舟野嗯了一聲,“尚早。”


    他原本以為今日會起得更晚一些,但沒想到還是這麽早就醒來了。既然已經醒來,就再也無法入睡了。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思緒漸漸飄遠。


    前世,六宮妃嬪向他請安之際,麗嬪竟夥同他人譏諷他無法生育。彼時的他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麗嬪便自以為他軟弱可欺,屢屢出言不遜,最終還是楚雲驍退朝歸來為他解圍。麗嬪由此心生怨恨,被容玉安利用,在他的衣物上做了手腳,致使他全身起疹,麵容盡毀。若非太醫及時施救,恐怕這張臉也將徹底毀去。


    事情敗露後,麗嬪被楚雲驍下令處死。而始作俑者容玉安因告發麗嬪有功,獲得諸多賞賜,就連太後也格外欣賞他,說服皇帝破例為其晉升,從從四品侍君擢升為正四品良君。


    而今,容玉安已被遣去為先皇守陵,麗嬪便少了一個煽風點火的教唆者……


    思及此,徐舟野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冷冽。


    “殿下,不妨再多休憩片刻,橫豎是嬪妃前來請安,殿下晚些也並無大礙,陛下也說過,倘若殿下尚未起身,晨省亦可免去。”蘇明沉穩說道。


    一旁的清禾頷首表示讚同,“殿下若不想見,那便不見,耳根也能清靜些。”


    “該來的終究會來。”徐舟野麵色從容,下榻著好鞋襪,起身讓宮侍為自己更衣,“有些人,還是有必要見上一見的。”


    清禾不明所以,轉頭望向蘇明。


    蘇明回以她一個讓其放心的眼神,隨後上前躬身道:“殿下,還有一事。陛下命奴才轉告您,明日徐少將軍即將啟程趕赴北境,征討柔然。陛下說,若是殿下今日欲見徐少將軍,可傳召入宮。”


    徐舟野神情微怔,大哥終究還是無法逃脫率兵出征的宿命。


    不過,前世此時,乃是兵部尚書孫有為偕同賢妃的兄長歸德將軍林卓然領兵出征,曆經數月之戰仍未能平息,林卓然也因此身負重傷,這才派遣大哥前往支援。


    也正是在那時,大哥在孫尚書的提點之下,又憑借自身的才能,一舉擊潰柔然,聲名鵲起。


    可現在,去的不是林卓然,反而是自家兄長……


    徐舟野麵色沉凝,眉頭緊緊皺起,嘴唇微抿著,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地問道:“可隻派了兄長?”


    蘇明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還有兵部尚書從旁協助。”


    聞言,徐舟野一怔,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出征柔然並非小事,若是無人提及,楚雲驍定不會輕易讓羽翼尚未豐滿的大哥領兵征討柔然。


    大哥雖然在烏蠻一戰中獲得了勝利,積累了一些經驗,但這次麵對的敵人是柔然,與烏蠻完全不同。


    柔然位於北方,氣候寒冷幹燥,地形複雜多變,作戰方式也大不相同。而大哥從未接觸過北境的作戰環境,對那裏的情況一無所知,這無疑增加了戰爭的風險和不確定性。


    再者,前世的大哥是後來才前往支援,尚有林卓然作戰得出的經驗作為借鑒,而如今……


    “殿下,您怎麽了?”清禾擔憂道。


    “殿下可是在擔心徐少將軍?”蘇明遲疑道,“此事便是符太尉引薦,殿下可覺不妥?”


    徐舟野瞳孔猛然驟縮,“符太尉?”


    是了,當時是符綽仁將楚雲驍叫去了禦書房。


    果真不是好事。


    這麽著急上趕著將他大哥支開,定是受了薑太後的示意,想對他們徐家出手。隻要徐家出了事,他這皇後自是有所牽連。自然,楚雲驍也少了一股支持他的勢力。


    薑太後這如意算盤打的,可真是好啊。


    “殿下,這符太尉可是衛將軍的嶽父?”清禾小聲地問道。


    徐舟野一聽,立刻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心裏不禁感歎,連清禾都看得出來,更別提楚雲驍了。


    這時,蘇明也開口說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待晨省之後便召徐少將軍進宮吧。”


    徐舟野心中一動,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想要借助前世的記憶,為自己的大哥排憂解難。於是,他轉頭看向蘇明,詢問道:“你可熟悉宣政殿的路?”


    蘇明恭敬地回答:“識得。”


    徐舟野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吩咐道:“那正好,待兄長下朝,你便將其帶到鳳鸞宮來。”


    蘇明連忙應道:“是。”


    時間過得很快,一柱香過後,各宮妃嬪們陸陸續續地來到了鳳鸞宮外,靜靜地等待著宮侍開門。


    在這期間,不少妃嬪悄悄地議論起了徐舟野。昨日她們向太後請安的時候,已經見識到了這位皇後的厲害,連太後都被氣得改了這晨昏定省的時間。此番想要在皇後麵前弄出點什麽動靜,還得再三思慮才行。


    麗嬪卻不以為意,沉聲道:“怕什麽?不過是一男後罷了,待到無用之時,廢黜乃是必然。”


    眾人聞此,麵色皆變。


    她竟敢如此直言不諱,道出眾人心中所想。


    然而,此等言語,私下談論也便罷了,竟還公然宣之於口,這怕是有幾條性命也不夠賠的。


    “看來麗嬪妹妹這巴掌還是挨少了。”謝遇淑輕蔑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


    麗嬪聞言,臉色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抬手輕撫昨日被打的臉頰。昨日回宮之後,那紅腫之處愈發清晰可見,若不是及時用了藥膏擦拭,今日怎能恢複得如此之快?


    麗嬪心中一陣憤恨,咬咬牙道:“嬪妾就不信姐姐沒有這般想過。”她的目光緊緊盯著謝遇淑,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賢妃冷哼一聲,似是對麗嬪所言並不認同,她微微抬頭,目光掃過謝遇淑,緩聲道:“如此醃臢心思,貴妃姐姐定然不屑。姐姐深受皇上寵愛,凡有所求,無不應允,豈會在意這些?”


    謝遇淑輕搖梨扇,麵露鄙夷,沉聲道:“你二人這般一唱一和,莫非是想將‘心懷叵測,妄圖後位’的罪名強加於本宮?”


    賢妃麵色未變,剛要出言反駁,鳳鸞宮的大門便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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