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慈寧宮。


    此刻宮中主殿上早已坐滿了各宮嬪妃。


    太後薑氏正和嬪妃們談笑風生,見到皇帝和皇後攜手而來時都怔了一下。


    反應過來時,眾嬪妃連忙起身行禮。


    “嬪妾參見皇上、皇後。”


    “起來吧。”


    楚雲驍神色淡漠,牽著徐舟野一同走到薑太後身前行禮,“兒臣攜兒媳給母後請安。”


    “好好好,此番能看到晟兒立後,哀家很是欣慰。”薑太後一臉慈笑,擺手示意他們落座。


    徐舟野瞥過四周,眸色漸沉。


    容玉安果然還是來了。


    此刻就站在右側首座的賢妃身後。


    上一世的容玉安是跟著自己過來給太後請安的。


    托他的福,當時可沒少在眾人麵前明裏暗裏的為自己樹敵。


    如今深知他徐舟野靠不住了,便想方設法依附起賢妃來了。


    徐舟野垂下眼瞼,心中泛起一陣輕嘲。


    他沒記錯的話,這賢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容玉安和她攪和在一起,宮裏怕是要熱鬧好一陣了。


    “就座吧。”楚雲驍低聲提醒走神的他。


    徐舟野一愣,輕輕掙開帝王的手,在楚雲驍疑惑的注視下,端起一旁宮侍備好的熱茶,上前一步屈膝跪地,低頭奉上,語調恭敬內斂:“母後請喝茶。”


    薑太後神情微變,反應過來後連忙笑臉相迎,接過他遞過來的熱茶小小抿了一口,“皇後有心了,哀家一時高興,竟給忘了這事。”


    徐舟野揚唇不語。


    這哪是忘了,分明是刻意疏忽,好待會挑他錯處呢。


    前世的薑太後便是如此,拉著他好一陣寒暄,絲毫不給他機會提敬茶一事,等到有人提起時,她便借題發揮,任憑這些個嬪妃對自己出言無狀。


    當時的他秉持著“忍一時風平浪靜”的態度,不曾出言反擊。


    而恰恰是這種軟弱給自己招來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徐舟野眸中劃過一片暗芒。


    這細微的變化恰恰落入楚雲驍眼中。


    他眉心微動,抬步走到太後身邊落座,幽沉的目光冷冷瞥過侍奉在太後身側的楊內侍。


    收到視線的楊內侍不禁心虛地往後靠了靠,將頭埋低。


    “要不說皇後賢德,能入陛下的眼呢。”與賢妃隔坐的麗嬪怪聲怪氣地接過太後的話。


    她一開口,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麗嬪不僅不慌,還擺出一副誰都不放眼裏的姿態。


    “麗嬪姐姐怎麽能這麽說,賢德一詞多用在女子身上,用在皇後身上,怕是……”話到最後,葉貴人抬眸瞥了徐舟野一眼,然後掩嘴輕笑。


    她這一笑,惹得不少嬪妃也跟著笑出聲。


    站在賢妃身後的容玉安更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古有君子因賢德揚名,舜王治世,舉八元、八愷,共十六個才子,是有賢德名望之人;晉公子賢德聞於天下,且重瞳駢脅,大貴之徵,不可以尋常子弟視也……此例皆是歌頌君子之賢德。”


    徐舟野麵色平靜,語調從容,“素聞葉貴人飽讀詩書,才華斐然,而今卻在“賢德”一詞上犯了錯,想來是書未讀透,亦或是……有意為之?”


    話落,除卻楚雲驍,在場的人皆是一陣錯愕。


    “殿下多慮了。”葉貴人十分窘迫,急於給自己找補,“妾身不過是開了個玩笑。”


    “玩笑?”徐舟野臉色忽地下沉,轉頭冷冷地直視她,“本宮豈是你這等賤婢可以隨意打趣?”說著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移到麗嬪這邊,“你說是吧,麗嬪?”


    楚雲驍眉峰微挑,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他的皇後…並不傻。


    麗嬪神情忽滯,眸光轉向身邊端坐的賢妃,見人絲毫不理會自己後,便一改方才的傲慢,起身向徐舟野福了福身,“是……是嬪妾之過,嬪妾口不擇言,還望殿下原諒嬪妾的無心之失。”


    “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麗嬪心底最是清楚不過了。”


    坐在左側首位的謝遇淑搖了搖梨扇,語氣盡顯揶揄。


    “麗嬪不過是一時失了言,現已認錯,姐姐何必揪著不放?”


    沉默許久的賢妃幽幽地開了口。


    謝遇淑搖扇的動作一頓,譏笑道:“賢妃還真是寬容大度,皇後都不曾說什麽呢,你倒一擺正宮的姿態,做起主來了?”


    “你……”


    “夠了!”


    賢妃欲要辯駁,卻被薑太後冷聲打斷,“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嗬斥的話剛落下,就抬眼望向徐舟野,語重心長道:“皇後啊,宮中姐妹拌嘴是常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也不過是些不懂事的言辭罷了,何苦較真?”


    “較真?”徐舟野淺然一笑,攤開手抖了抖衣袖,不疾不徐地走到麗嬪麵前,在眾人的唏噓下,揚手重重“啪”的一巴掌,清脆的甩在她臉上,“這才是較真。”


    隻是一個耳光,麗嬪的臉上頓時出現清晰的指印,唇邊也泛起點點鮮紅。


    “皇後,你這是何意!”薑太後厲聲嗬斥,“她已知錯,你又何必動手打她,當眾下了她的麵子?”


    說著轉頭看向楚雲驍,“晟兒啊,你這皇後,須得管教管教才是。”


    “朕可管教不來。”楚雲驍神色冷峻,眼裏沒有什麽溫度。


    薑太後啞然,欲要再說些什麽時,徐舟野搶先一步道:“兒臣又沒做錯,何需管教?倒是母後,有意偏袒犯錯的妃嬪,又是何道理?”


    這!


    眾人大驚失色。


    這皇後連太後都不放過啊!


    其他人都快坐不住了,唯有楚雲驍氣定神閑,笑而不語。


    薑太後麵色鐵青,“你在質問哀家?”


    “母後多慮了,兒臣隻是在陳述事實。”徐舟野淡然自若。


    “殿下,您未免也太過放縱了!”葉貴人全然不記方才的窘迫,猛然站起身指責徐舟野的不是,“旁的也就罷了,太後也是您能冒犯的?”


    賢妃也順勢而上,“殿下,太後是您的長輩,您怎可如此目無尊長?”


    “陛下,您可得好好管管皇後才是啊!”


    “閉嘴。”楚雲驍神色不耐,“嘰嘰喳喳的,吵得朕頭疼。”


    徐舟野適時接過他的話,“那陛下回去歇息吧,這裏有臣在,定能處理妥當。”


    “也好。”楚雲驍起身,衝他挑眉一笑,眼裏笑意,曖昧非常,“那皇後可要快些才是。”


    說完朝著身邊的內侍遞了個眼神。


    接到示意的趙德全連忙捏著嗓子高呼:


    “擺駕鳳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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