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哥兒母親一聽兒子被人欺負,就跟炸了毛的雞似的,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頓輸出:


    “嫂嫂,你怎麽欺負一個孩子呢!”


    “欺負孩子?明明是你家炳哥兒故意踢翻我家歡哥兒的凳子!我叫他道歉,你管這就欺負?”


    炳哥兒母親一聽不高興了。


    “我們家炳哥兒是個乖孩子,怎麽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倒是歡哥兒,哼哼,天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翻了凳子賴在炳哥兒頭上的!”


    炳哥兒一聽,也附和道:


    “母親,明明是他自己坐不穩的。我沒踢!”


    炳哥兒母親一摟孩子,安慰道:


    “母親知道,定是那個上不了台麵的賤種不好。沒爹沒媽的賤種,半點兒規矩都沒有!”


    蘇璃一聽就來氣了,上前一把抓住炳哥兒母親的胳膊,怒道:


    “說誰沒爹沒媽呢?世子好好的在青山院待著,我也好好的在這兒站著,你嘴裏不幹不淨的詛咒誰呢!”


    “……”


    炳哥兒母親自知說錯了話。


    裴珩直挺挺的躺了三年了,跟個活死人沒什麽區別,私下裏她們早就篤定了,裴珩死翹翹是遲早的事情,今日一時口快說了出來。


    可她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雖紅著臉卻梗著脖子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在娘家驕縱跋扈,可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也容你放肆!”


    炳哥兒母親也出身公侯之家,對著一個即將守寡的寡婦,哪裏肯讓?


    驕縱跋扈?


    蘇璃冷笑一聲,今日就叫她見識見識什麽叫驕縱跋扈!笑著,揚手就要往炳哥兒娘臉上招呼。


    卻被身邊的歡哥兒一把抓住,他一臉淡然,道:


    “算了吧。”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他已經習慣了。


    他不想這個女人為了自己被人罵,也不想今日的晚餐被自己破壞。


    反正忍了這一時,事後他自己總會找補回來的。


    “算?怎麽能算?”


    蘇璃反手捏緊歡哥兒的手,鄭重道,


    “從前他們欺負你,我不在沒辦法。可從今往後,他們休想動你一根寒毛。今日趁你不備,他敢踹你凳子,來日說不定就會幹出更加惡毒的事情來!我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說罷,她一把將歡哥兒拉在身後,衝著炳哥兒和他娘道:


    “你,還有你,現在立刻馬上向我們道歉。不然,我就打到你道歉為止!”


    炳哥兒和他娘被蘇璃這凶狠的氣勢給嚇到了,轉身就開始喊人:


    “夫君!夫君!”


    這邊鬧成這樣,消息早已傳遍了。


    侯爺帶著男丁,老夫人在四姑娘和五姑娘的攙扶下,帶著女眷,一群人烏央央的走到小輩這一桌過來了。


    侯夫人在這種公開場合上,慣會打圓場的,見狀忙笑道:


    “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妯娌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小孩子麽,前頭還打打鬧鬧的,轉頭就和好如初了。大人們就不必為了這些小事搞得難堪了。”


    說罷,扭頭就對歡哥兒道:


    “歡哥兒,你是大哥哥,你做個表率,和炳哥兒握手言和。”


    歡哥兒嘴角一扯。


    又是這樣。


    每次都這樣!


    他冷冷的看了炳哥兒一眼,就要上前。卻被蘇璃一把拉住:


    “慢著!”


    她扭頭對侯夫人道:


    “母親,歡哥兒沒錯。就因為他是大哥哥,就活該受委屈麽?”


    “你這孩子,”


    侯夫人訕笑,


    “未免太敏感了一些。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他們是兄弟,兄友才會弟恭。歡哥兒,還愣著幹嘛?”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侯夫人笑吟吟的看著蘇璃,等她表態。


    蘇璃卻冷笑道:


    “友愛是相互的。他們一口一個賤種、一口一個沒爹沒媽、上梁不正下梁歪掛在嘴上,根本沒把我當嫂嫂,根本沒把歡哥兒當大哥,也根本沒把世子放在眼裏。這樣的人,我們何必友好!”


    蘇璃牽著歡哥兒的手,在人群裏站得筆直。無形中,給了歡哥兒莫大的底氣。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底氣。


    他抬頭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想到這短短兩天裏發生的一切,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如硬殼的心,也變得有些柔軟起來。


    腰杆子不自覺都硬了許多。


    歡哥兒側身朝著老夫人鞠了一躬,口齒清晰地說道:


    “曾祖母,確實是二弟弟踹翻了我的凳子。”


    此話一出,老夫人的臉就沉了下來。


    “炳哥,給你大哥哥道歉。”


    炳哥看了看他母親,無奈隻得不情不願的道:


    “對不起。”


    炳哥兒母親卻沒有要向蘇璃道歉的意思,她抓住炳哥,狠狠揍了幾屁股,罵道:


    “你好端端的去招惹他幹嘛!他小小年紀不學好的東西,毛還沒長齊就逃學、偷錢、逛流晶河的下流胚子,以後你給我離他遠一點!”


    說罷,又狠狠的揍了炳哥兒一頓,強拉強扯著就要往人群外擠去。


    一屋子人,麵色各異,三個姑娘更是羞紅了臉,捏著帕子對歡哥兒紛紛側目。


    老夫人聽了更是一臉蒼白,跺了一下拐杖怒道:


    “什麽流晶河?!什麽偷錢、逃學?易哥媳婦兒,你把話說清楚!”


    炳哥兒母親剛走了幾步,聞言猛地頓住了腳步,


    “老夫人,我,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歡哥兒每天去學堂點完卯,就逃學出去,日日流連流晶河,聽說是那些歌姬舞娘的榻上常客……”


    頂著老夫人淩厲的眼神,炳哥兒母親生生抖了一下,不過還是口齒伶俐的把該說的都說了。


    蘇璃心下一咯噔,和頌枝暗暗對視了一眼。


    這事,她今天剛聽頌枝說了,還沒來得及處理呢,沒想到就是這麽不巧,晚上吃飯的時候就被炳哥兒母親給抖了出來!


    她暗中看了一眼歡哥兒,隻見他一張小臉白一陣青一陣的,卻是抿著嘴不說話,心中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歡哥兒,你說!”


    老夫人最恨族中子弟尋花問柳。在她的治下,晉遠侯府的門風一向很好,此時一個八歲的孩子居然傳出這樣的事情來,還偏偏是她最疼愛的孫子裴珩的庶長子。


    老夫人和侯爺臉都氣青了。


    “祖母,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


    蘇璃忙打圓場。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二叔母卻不懷好意地湊上來道:


    “璃兒啊,你剛來不知道。歡哥兒可是咱們府裏出了名的調皮搗蛋,學堂的先生可沒少來告狀的。聽說,歡哥兒的生母就是個煙花女子,嘖嘖嘖,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二叔母這話是連著裴珩也一起貶低了。


    蘇璃氣得就想抽她幾鞭子。


    侯夫人也大大歎了一口氣,壓了壓眼角道:


    “都怪我,府裏的事情千頭萬緒,最近又忙著準備婚禮,竟沒有照顧到歡哥兒。母親,歡哥兒也大了,是該給他房裏放幾個通房丫鬟通通人事了。倒是我的疏忽。”


    侯夫人這樣說,二叔母就忙捧哏道:


    “哎呀,大嫂,腿長在他身上,你還能管他一輩子了?歡哥兒本性如此,你再嚴加管教又能怎樣呢?”


    兩人一來一往,這逛流晶河逛花船嫖妓的罪名就結結實實的扣在了歡哥兒的頭上。


    侯夫人更是假裝心疼地問道:


    “歡哥兒,你有什麽事情就該跟祖母提。那流晶河上的妓子都是不幹不淨的,你小小年紀被騙了錢財事小,壞了身子才是大事啊!”


    歡哥兒的小臉臊得通紅,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我沒有!”


    “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啊!”


    老夫人氣得連連跺拐杖,四姑娘和五姑娘忙著給她順氣,


    “我且問你,你不好好讀書哪來的銀子逛花船?”


    “哪來的?那肯定是在大嫂房裏偷的了!”


    二叔母很及時的補充。


    老夫人怒不可遏,衝著歡哥兒罵道:


    “跪下!”


    歡哥兒身子一震,不甘不願的跪在了地上。


    “世宗,這件事情怎麽處理?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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