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茫茫下,好似神女撒素花,天地歸於寧靜,整個世界都變得銀裝素裹,因冬日寒冷而蕭瑟的山巒,在大雪中變得豐茸起來,好似披著白襖的巨人;長河早都凍結,經大雪的鋪撒,堆積一層銀被,銀被下是厚厚冰層,上下交映,更顯幽姿。


    不時西北風刮起,漫天雪花亂飛,好似春日梨花、杏花模樣,一時間令人恍惚,分不清是冬日下雪,還是春天落花。


    大雪鋪蓋,雖有玄冬之威,但在雪層之下,野獸縮居在洞穴中,魚兒遊蕩在寒冰下,反倒溫暖自得,比平日更好。


    至於人,凡人在屋中烤火、喝酒、閑聊,修士在蒲團上,感受大雪在天地間的道意,各有所為,各有其樂。


    因此,這樣大雪中,萬物都欣喜,多是歡樂的。


    但唯有兩類人是不喜歡這樣大雪,一個是家貧四壁,大雪隻能帶來寒冷,加重他們的死亡;另一個便是趕路的行人,大雪來時,腳踩在雪地裏難走,狂風帶著雪吹在身上,更增加阻礙,最不好的是,雪光白茫茫一片,使人迷了視線,看不清道路。


    周璧閉關之中,偶然穿越虛空出來,竟到了這不知道什麽地方,大雪茫茫,正晃得他眼要瞎了。


    他本來朝北麵黑色巨大山峰去,想尋得修士住處,問問道路,卻不知不覺走偏了,飛了許久,一回頭,那黑色山峰反而更遠了。


    大雪還在不停下,他望著遠處的黑色山峰以及漫天大雪,不禁道:“天地之力,不自己經曆,隻覺得尋常。隻有親自見識了,才知道厲害。不說別的,就是這大雪,若是有心人埋伏雪中來殺我,恐怕真要讓他得手!”


    他不敢怠慢,將白氣催動起來,向那黑色山峰再行,剛要飛空上天,突然地上一道紫光射來,周璧大驚:“難道真有人要害我?”


    正要動作,卻聽得紫光中傳來熟悉聲音:“周璧!周長老!”


    他暗藏靈力,以白氣窺探,見是一人乘紫光而來,不是別人,正是陸衡!


    陸衡趕到近前,打量周璧一番,問道:“周長老,還真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你怎麽在這裏?”


    周璧見陸衡,大喜:“哈哈,陸師兄你來了可就好了,我正愁著找不到路呢。此處是什麽地方?”


    “這是我玄清峰呀,我剛正在地下取初雪山泉,一抬頭正看見你。你怎麽來這的,竟還不知道這是玄清峰?”


    “哦,原來如此,我說怎麽那裏有一座漆黑大峰,原來是玄清峰。我竟到這來了。”


    “怎麽回事?”


    “我本閉關修煉,偶出了差錯,誤入虛空,一出來,竟從雲清峰到了玄清峰了。”


    “竟有此事!虛空之力難以掌握,一不小心便會反受虛空傷害,長老還是要小心。”


    “師兄說的是,我自當謹慎。”


    陸衡突然想起什麽,問道:“長老一直在閉關嗎?有多久了?”


    “不知多久,如今是什麽時日?”


    “今天是臘月二十。


    “啊,算來我閉關將近兩月。”


    “哦,那時間就差不多。”


    “怎麽?”


    “長老不知,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麵,也是今天才回到宗門。此次外出乃是奉掌門真人之名,以雲清長老、玄清長老領頭,其他三位長老為輔,領宗門卓越弟子,拜訪彭城國諸宗門,以交好修寧,也是鞏固神桂落在我泰山宗的聲勢。”


    “啊,我不知道此事,那時我應正在閉關。”


    “是的,這事情是冬月二十開始,二十三出發,算來那時候你確實在閉關。此事我和李師兄、馮師兄、元師兄都參加,但卻不見你的蹤影,本來我們幾個還憂慮,會不會是宗門中故意有人為難你,如今看來是想多了。”


    “無妨,此類交遊之事可有可無。”


    “正是,我也覺得沒意思。早就想著趁機離開,正好師尊掛念他養的梅花,因見天要落雪,便派我回來取初雪溪水養花。我正樂得其成,便自己趕回來了。”


    二人說著,雪越下越大,將他們身上覆了厚厚一層。


    陸衡撲打身上積雪,道:“長老,正好到我住處坐坐,這樣大雪天氣難得,我們久不見,正好聚聚,賞雪飲酒,豈不好玩?”


    “好呀,不過你那什麽水取好了嗎?”


    “取好取好,那是初雪溪水,必須是剛開始的雪花,落在溪水上形成的薄薄一層,你看如今雪下了多久了,我早取好了,剛是在分裝到小瓶裏。”


    “好,那就走。”


    陸衡在前麵引路,二人往玄清峰去,一路直上,到了半山腰。


    “走,我們先去我師傅那,先把他老人家的梅花侍奉好了,再去我的住處。”陸衡指著峰頂說道。


    “好,正去看看是怎樣梅花。”


    二人到了峰頂,去玄青真人住處,過前殿,到後花園,見庭中果然有一片梅林,枝條好似墨作的,含苞待放,有紅白二色,如火似玉,因著雪花,更顯得俊美有靈。


    陸衡取了初雪溪水,以靈力鋪撒,均勻地灑在每一棵梅花根部。


    “怎麽樣,這片梅花不錯吧?看,那梅林中間有個小亭,師傅每年冬天便在那亭子裏賞玩。”


    周璧看去,果然梅花掩映處有個小亭,點頭道:“確實不錯。”


    “好了,這弄好了,我們自去玩耍去。”


    二人離開這裏,往山下去,到南邊半山處,遠遠看見一大片鬆柏林,都是老鬆老柏,高聳入雲。天上下大雪,大雪積在樹上,正見墨綠樹上潔白頂,好似綠人戴著白帽子,煞是好看。


    陸衡指道:“那鬆林後邊就是我的住處,旁邊有溫泉水,終年不凍,我引了一個池子,冬天常在裏麵沐浴玩耍,長老正好也試試。”


    二人穿過鬆柏林,鬆柏濃鬱的辛辣氣味在空氣中回蕩,並夾雜著大雪天獨有的清新氣味,同時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聲響,時而有細小鬆枝被雪壓斷,“嘩啦”跌落下來。種種情景交雜,形成一種難以言說的神妙氣氛。


    過了鬆柏林,便到了陸衡住處,有仆從聽到來人,忙來迎接:“執事大人回來了!”


    接著又有許多仆從來,都半跪下參拜,陸衡擺手:“不用多禮,周長老來了,快去準備!”


    眾人都道:“是!”接著各去辦事。


    那領頭的一個卻偷偷看了周璧幾眼,徘徊不去。


    陸衡問道:“文偉,有什麽事?”


    這人名叫虞文偉,是陸衡得力的手下,他又看了周璧兩眼,轉頭對陸衡道:“大人,小人有事稟告,請往這邊。”


    陸衡疑惑,往旁邊去了,聽虞文偉稟告,越聽臉色越變。


    他急忙過來,對周璧叫道:“周長老,不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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