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懸山,高聳入雲,崖麵光潔,洞穴密布。


    赤二娘他們先一步到達此地,探查四周。


    千裏俊和栗毛兒又鬧起矛盾,撕咬著沒了蹤影。


    四周密林遍布,人煙罕至,時有凶獸嘶吼聲傳出。


    好在兩狐一人一螭龍都不是凡輩,無視林中危險,順利來到崖底。


    螭烽火幻化成人形,大約10歲模樣的孩童。


    他負責照看馬靈耀,青丘兩狐化光探尋洞穴。


    百年靈犀螺傳遞距離隻有百米左右,唐肅玉也無法確定自身在地下多深,至少目前還沒能從百年螺殼中收到信號。


    洞穴大小不一,她們分別選中,踏入其中。


    狐火瑩瑩,照亮昏暗的洞穴,胡四娘仔細觀察著。


    進洞不久,她就瞧見數個嶄新的棺槨,散亂的擺放在洞中,棺前還插著白色招魂幡。


    地上殘留著紙錢焚燒的痕跡。


    不斷向內走去,棺槨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舊,少部分已經散架,露出森森白骨。


    若是凡人在此,怕是要嚇掉魂魄。


    胡四娘推斷著洞中棺材的歲月,忽然她見到某個漆色脫落的棺槨上坐著一個影子。


    那道影子模糊不清,看不出性別。


    隻要是生靈,就避不開七情。


    胡四娘吹出狐火照去,五藏七情湧動。


    黑影受到影響開始劇烈晃動,隱隱傳出呼嘯聲。


    好一會後黑影徹底散去,胡四娘整理獲得的信息。


    此地原是前朝隱族落棺下葬之處,說是能保家族不朽。


    後來在改朝換代時子孫後代血脈斷絕,數十代風光一朝全無。


    旁的風水師不知如何得到消息,想盡辦法確定隱族下葬點,破開守護陣法,將自身葬在其中。


    但是最終事與願違,那風水師族中遭遇天災,血脈僅剩一支單傳。


    那道鬼影就是風水師血脈的最後一人,死前托舉自身棺槨來到洞中,葬下結局。


    此地的確與地府有關,傳聞池頭夫人就是在洞中誕生。


    葬在洞中,受池頭夫人氣運,可保族中孕婦順產,死後不墜血池地獄,自然能擴大家族,延續血脈傳承。


    鬼影至死都想不明白,先祖為何非要所有族譜上的血脈葬在洞中。


    要真有傳聞功效,前朝隱族何以落到血脈斷絕的地步。


    他自己一生都是鰥夫。娶妻喪妻,再娶再喪,生子早夭,已無旁支過繼承脈,臨了還是自己用神通拖著棺材進洞。


    棺槨塌陷,白骨滑出,衣著早已腐壞爛透,懷中摔出一卷竹簡。


    竹簡串繩不見分毫腐蝕,摔開幾行字跡。


    《六壬經》。


    黑影散去前,哀求四娘將族中所學傳承下去。


    生前他自視過高,收徒不授根本。總想著等資質更好的來拜師,再傳授於他。


    歲月流逝,他聲名日增,來訪者絡繹不絕,無數英才晃過眼前,直到大限將至,仍是吊著心氣不肯授徒。


    學徒眾多,入門者已是凡俗半仙,小成者不弱於五炁修士。


    敝帚自珍的下場不外乎如此。


    胡四娘用布帛將竹簡包裹好,道聲謝後繼續向深處探尋。


    菌菇從腐朽棺木中成群探出,泛著藍色熒光。


    洞中氣味混雜,胡四娘不得不將狐火幻化成麵紗遮麵,燒去空氣中雜質。


    地麵陰濕,數百上千年的棺槨早已化泥,骸骨爛朽,根本分不清生前哪位顯耀之人被葬其中。


    前行數個時辰,洞穴微微傾斜著向下,她再未能見到其他黑影,倒是看到洞穴盡頭。


    盡頭石壁上是色澤豔麗的壁畫。


    無數仙女縈繞著雲霧中的宮殿,殿前石階延伸至洞底,栩栩如生。


    好一派飛升之景。


    胡四娘摸出靈犀螺,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當下就要返身撤回。


    “有客遠來,怎可不盡興而歸。”


    亮光驟起,四娘下意識閉眼再睜開。


    腳下腐泥盡去,轉為白玉石鋪地。


    再看向壁畫處,光輝灑下,如同白晝。


    仙女分列兩隊從中走出,懷中蕭笛琵琶、提燈花籃不一而足,盈盈施禮。


    原本已是盡頭的洞穴豁然開朗,展現一片全新天地。


    胡四娘不欲多待,笑道:“多謝相邀,隻是四娘有要事在身,暫無時間赴會。無意打擾,還請見諒。”


    她倒是不懼什麽,隻是眼下多此一舉,不過是浪費時間。


    雲端宮殿洞開殿門,其中走出一位俊朗道人。


    道人出聲:“請留步,老道有事相求。”


    他三兩步踏過重重台階,來到胡四娘數步開外站定。


    “這位狐狸姑娘,事關地府缺憾,萬萬請聽老道一言。”


    胡四娘知曉唐肅玉在協助修複地府,與地府鬼神關係不錯,但並不清楚內中詳情。想到此處,她開口道:“四娘這點微末道行,如何能幫到地府?”


    老道拱手作揖,麵露愁容:“小女乃是血池地獄之主,人稱池頭夫人的轉世。”


    “她死後被困在此處不得出,亦無法入地府歸位。所以老道舉家族之力葬在此處守衛她的神魂,不曾想被後人謠傳成葬在此處、家族不朽。”


    “滄海桑田,哪有不朽的家族。他們破開陣法,導致愛女一魂一魄跑出洞去。”


    “那人自知理虧,甘願鎮守此地,族譜血脈中人死後葬於此等待愛女失魂回歸。”


    老道歎息不已:“百年前,他的血脈也盡數斷絕,被姑娘驚散的魂魄就是最後一個後裔。”


    “老道有感那道魂魄被困在外界,數十年前不知怎得隨生魂投胎降世。”


    “原本姑娘來此,老道不該打擾,隻是……”


    老道話音未落,他袖中爬出半尺長的金頭蜈蚣,對著胡四娘晃動觸須。


    他指著蜈蚣道:“此為池頭夫人的愛寵,名喚血河小將軍。愛女出世後某日他突然府中現身,一直陪伴到愛女逝世。”


    “就是因為小將軍嗅到姑娘身上殘留著愛女魂魄氣息,老道才出聲攔住姑娘。”


    胡四娘皺眉道:“如此謊言,當我是懵懂小兒嗎?”


    她身陷內城十載,回到人間不過數日,哪裏那麽巧就能碰到他口中的“池頭夫人”。


    若是其他修士來此,說不得會被道人皮囊所騙,以為機緣降身。


    老道還欲再說,胡四娘散出七情煙氣,充斥洞穴。


    七情刹那間幻化無窮景象,湧入老道七竅。老道怔愣當場,臉色不斷變化。


    金頭蜈蚣張開口器,咬在老道脖頸處。


    墨黑色線條蔓延,老道驚醒過來,袖中抖出一柄柳葉刀,毫不猶豫的劃在脖頸咬傷處。


    汙血帶著腥臭味噴出,他再摸出一顆丹丸服下,墨黑線條漸漸隱去,隻是灰白頭發盡數化雪。


    “老道若有虛言,死後永墮地獄。”他心有餘悸,卻喜上眉梢,“我見姑娘眉心帶月,想來已是育有兒女,應當能體會老道的心境。”


    “老道以古法欺三屍神,在世間苟延殘喘許久,唯一希望就是女兒能從洞中脫困。”


    他言辭懇切,語帶哀求:“小將軍說愛女的氣息很微弱,大約是姑娘接觸的人中見過愛女。”


    “小女生有異象,天生會攝魄神通。逃去的那道魂魄也是如此,與她有過接觸的人就會天然留下長久痕跡。”


    胡四娘想起十年未見的胡玉心,心中一軟,收回七情煙氣,冷聲道:“不瞞道友,我受困世界碎片中十載,近日才脫困,不可能遇見你的女兒。”


    道人聽後神色頹然,張口欲言又止。


    見他如此模樣,胡四娘語氣溫和許多:“道友愛女之心我能體會。說起來,我曾聽聞滁州蟲家會抽魂奪魄的神通,說不得有些關聯。”


    她想起唐肅玉曾說過,廬州時見到地府黑白無常轉世,其中那個叫範八爺的就曾被親生母親抽出一魂一魄。


    也不知是神通天生還是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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