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臨水而建的宅子,楊柳隨風,白鶴起舞,波光粼粼的水,麵泛著金光。好一個詩情畫意的地方。又見宅子四周的假山中,錯落種植不少的竹子,看上去趣味猛然。簡心竹猜想,建這院子的人,必定是一位心中有溝壑之人。好巧妙的想法,簡心竹忍不住在心中稱讚。


    進屋撲麵而來的是麝香的味道,濃而不膩,再抬眼看去,大堂上席的牆壁上掛著仙鶴起舞的巨畫,兩邊寫的對聯題詩,大都是淡然處世,君子謙謙之意。兩邊的黃花梨所製的座椅,旁邊的茶幾上擺著蘭花,大堂中間有鼎半人之高的香爐,煙霧嫋嫋。越走近香味越濃,雖說不難聞,但是簡心竹素來討厭麝香這類東西,一陣心悸,心裏略微不悅,但是麵上不顯,依舊和王明之說笑。


    但是阿玉卻過份的直接推開窗子“這什麽味兒,衝的我鼻子癢癢。”簡落梅咬著牙,對阿玉點頭表示稱讚。心裏卻是糾結一片,不愧是蠻夷,一點禮節都沒有。


    簡心竹不管她,倒是王明之開口笑了“這給姑娘直爽的性子,倒是極難得。”阿玉原本對這王府的不滿,在他笑意盈盈的眼光之下,消失殆盡。羞的臉通紅,青澀的讓簡落梅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簡落梅投凸自找了地方坐下,拽著阿玉站在自己身後,免得她在丟人現眼“家教不嚴,讓公子見笑了。”


    “這位是?”王明之看著簡落梅,早就對簡心竹身邊美貌的姑娘疑問重重,哪裏官家出行還帶著妻妾的,況且,這位簡大人也不像輕狂之人。


    “我到忘了介紹了,看我都被鄙府的景色迷暈了。”簡心竹恍然大悟的拍著腦袋。站起身來指著簡落梅“這位是當朝丞相的侄女,我的表姐,名叫簡落梅”


    “王公子有禮了”簡落梅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了,並未站起來。在簡心竹介紹她的時候,表情瞬間冷漠,一幅高不可攀的貴女模樣。王明之聽見那句‘當朝丞相的侄女’時,眼裏瞬間閃過一道光彩,雖然一瞬間,但是還是被簡心竹撲捉到。


    “不敢不敢,簡姑娘能屈尊到寒舍,已是天大的麵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雖說的恭敬,但是麵上卻淡淡的,像是不在意簡落梅尊貴的身份。


    簡心竹見他這樣,心裏對他更是欣賞,是個聰明人。


    幾人寒蟬了幾句,王大人才姍姍來遲。這王大人一身錦衣玉服,看上去儒雅翩翩,不像個官,反而像一個滿腹經綸的學者。四十出頭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牲畜無害。


    這王大人自是知道簡心竹的身份,對她到時畢恭畢敬,但是熱絡中卻帶著疏遠,而簡心竹卻是下級對上級的態度,所以兩人的相處也是賓主盡歡。簡心竹細細的問王大人祖籍和生出何處,像他這般品位高雅,一定係出名門。


    王明之到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簡大人高看了,我祖上都是泥腿子出生,哪裏是什麽係出名門,品位高雅,真真是高抬了我們”王明之見自家父親如此高看簡心竹,不知道她的身份,卻看出她出身不凡,所以話雖沒帶過多的恭維,卻多了幾分詳細。


    “哦?沒想到王大人竟有這般出身,倒是下官沒想到的。王大人這份心智和氣度,竟比大家出身不差,著實讓下官佩服。”簡心竹麵露驚訝,對王大人作揖。


    王大人不敢托大,連忙站起來,因男女之禮沒伸手去扶,但是站起來受著禮,卻表示了他對簡毅海的尊敬。簡心竹笑著沒有作聲,王明之心中疑惑,但是卻強壓下心頭。簡落梅心智比一般人成熟,又在京城那種地方混跡長大,對這種事情早已熟透在心,眼也沒抬,自己喝著上好的大紅袍。


    能當上律師的都是精英,能當是律師中的精英那都是變態。前世就是靠說話賣弄心思吃飯的,今世官場上的腹黑學當然也不差分毫,麵對王大人,簡心竹對付起來得心應手。到時王大人在短短的交談幾次後,心中對簡心竹的評價頗高,但同時也起了幾分戒心,與這樣聰明的人做敵人,不死也脫幾層皮,有心想拉攏,但是對方不缺錢不缺權。對於這樣不好掌握又不好拉攏,同時又不敢輕易得罪的人,王大人心下十分不爽。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最終的結論隻有一條,世上沒有好人壞人,隻有敵人和同盟。官場上最不缺的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螞蚱越多安全性越高。但是對於比自己強悍的簡毅海之流,在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把握的情況下,他從來就是能躲皆躲。這世上哪個官不貪?他能從一個毫無背景的小人物,混到現在的位置,說身上沒占灰,他自己都不信。但是現在簡心竹任職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轄區,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簡心竹以後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就像在自家門前裝了個不定時的炸彈,說不定哪天就炸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此刻王大人一邊與簡心竹說些為官之道,一邊暗自思付,傷神傷神...


    且不說簡心竹一行人回到客棧之後如何,倒是縣衙裏的師爺,真真的是慘不忍睹,身上的皮肉一塊塊的往下掉,偏生自己卻無一點感覺,嚇得屎尿頓失。王大人知道後,皺著眉掩鼻看著眼前的師爺,血肉模糊,看一眼使人倒盡胃口。便問他最近得罪什麽人沒有。這師爺含含糊糊,他本是仗勢欺人欺人之輩,得罪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上百,但是這般有膽子狠毒做害自己的人,卻想不出一個。沉默的半響忽然想起來簡心竹幾人,又回想當時的情況,自己也是從她們進府不久才有這樣的情況。


    一時間大哭訴“老爺,毒害奴才的,定是今天進府的那三個人,老爺你一定要替奴才做主呀。老爺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呀!”


    王老爺一聽,心中大駭,心知這師爺品性,一定是他得罪了簡心竹幾人。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氣的臉色發白,拿起書桌上的一方硯台,直直朝師爺麵門砸去。師爺來不及多,硯台直襲麵門,師爺隻覺眼前一黑,接著眼前血色渲染了一地的紅梅。捂著臉趴在一邊嚇得大喘氣,全身瑟瑟發抖。


    一邊的王明之心中疑惑越來越大,師爺也算是府中的老人,父親為何為一個小官這般大怒,看似很顧忌那人,正欲開口說話,卻聽父親喚人把師爺待下去,眼裏閃動的毒辣不言而喻。王明之別過眼,沉默的立在一邊,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有價值。


    下人們把師爺拖出去,再把青石地擦淨,王明之走過去把窗戶打開,涼風淅淅瀝瀝的吹灑進屋,散了一室的血腥和沉悶。看著亭子裏的桃花似雪一樣飛舞,王明之眼前浮現出簡落梅的臉,肌膚勝雪、嬌美細膩的臉,這樣的美人還是平生第一見。大概是美人的功效,不知覺見心情好了許多,又想到三人,那簡大人睿智機敏,簡落梅美貌不凡,一邊的小丫頭也不尋常,想到自己父親對他們的態度,覺得這三個人有很趣。


    王大人丟掉手裏用來掩鼻的帕子,喚了聲‘明之’王明之這才從思緒裏走出,隨手關掉窗戶,阻擋住飄蕩入室的花雪。並不是時下流行俊俏小哥模樣,一張極有男人味的臉,隻是麵皮頗為白嫩,微微含笑間,平添了幾分俊雅。火紅色的寬大袖擺,飄飄然然,沒有如仙如塵的氣質,卻有一種男人的壯烈和深沉。


    王大人一直很看重他,文學才智上都十分的出色,自己官場上的事情一直都與他商量。待兩人坐定,王明之就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這一個丞相大人的侄女並不足畏懼,簡大人到底是何許人,讓父親這般小心翼翼。”


    “你可聽說今年的女探花?”王大人問道。


    “父親是說...”王明之驚異的看著父親,答案咽在嘴裏,不言而喻。“可是,驛站並沒有傳遞來,這簡小姐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按朝廷給的旨意,是讓簡心竹七月過後再動身,可是現在才初出三月,這太過異常了。難道朝廷知道了?


    “前幾天河方縣來了朝廷的大臣,親自修建河提水利。莫不是朝廷知道我們的事了?”王大人開口,畢竟兩地離的不遠,朝廷若派人來也有可能。


    “朝廷大臣?什麽來路嗎?”王明之敲著扇子問。


    “據說是天子近臣歐陽駿馳。”


    “是他...?”這下王明之不淡定了。王大人見他臉色不對,問為何?“歐陽駿馳和丞相大人關係不淺,閑時一直在丞相府任職教習。”王明之回答,看了眼王大人,這點消息都不知道,天天聲色犬馬,搖搖頭。


    說起歐陽俊馳也冤,太後當年一句話,永不得入朝為官。皇上不舍,鑽了空子,讓他不用上朝,在相府任職,無奈他雄心壯誌,又因未婚妻離世心灰意冷,安心在丞相府,一呆數年。


    “這下麻煩了!”王明之扇子敲落,神情陰狠。


    “你是說這女探花,打著上任的幌子,實則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王大人驚的一下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唇泛白。“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找人看緊她們,要想個法子把她們暫時留住”王明之眼裏閃過一絲陰狠,白色的麵皮,看上去陰沉可怕。


    “怎麽留?那可是莫離丞相的大小姐,你...難道...要滅口不成?”王大人心裏緊張,口齒不清。畢竟簡家是他得罪不起的,這麽做的後果,是他一個小小的五品官承擔不起的。


    “隻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不是嗎?”王明之臉上笑容儒雅,怎麽看都是一個文雅風度的貴公子,與他口裏吐出的話對不上號。


    王明之沒有留意王大人,拿起扇子的玉墜,這玉墜一看就是不凡,是用整塊紅玉雕刻而成,這玉雕刻的樣式也怪,雕刻成彼岸花的樣子,所有人都視彼岸花為不祥之物,卻用一整塊價值連城的玉來雕刻不詳之物,可見王明之性情愛好有多怪異。


    玉墜一晃一晃,借著燈光透過的光亮印在他的臉上,紅色的一片彼岸花的光影,在那白玉的臉上來來去去,明明極男人味的臉,卻透著好看妖異。


    王大人一臉驚異的看向他,心裏不明白他的孤注一擲,要知道,如果那樣做,麻煩絕對比好處要多很多。張張嘴兩眼無聲的望著王明之,眼裏透著迷茫,這個兒子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了,不,是從來沒有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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