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官差被砸中腦袋一臉懵逼不說,盧老二還不罷休,攥著他的衣服又是哐哐幾拳,直把高個官差打的連連慘叫。


    他也沒想到盧老二敢還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打了個正著。


    他反應過來後,急忙叫人。


    “李五,老劉,救命啊!”


    該死的東西,一會兒有你好果子吃。


    盧家人見狀,慌了神,趕緊喝止他,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這可是流放,他在犯什麽渾,會要命啊。


    “住手啊,老二!”


    “快別打了,住手!”


    “爹,快住手。”


    “夫君別打了,別打了啊,會出人命的。”


    糊塗啊,老二。


    盧老大急得直跺腳,神色焦灼。


    其他官差見狀,臉色鐵青,把手頭東西一放,趕緊抽出佩刀就衝過去,“住手!”


    這才剛離京就打起來了?


    想造反啊?


    幾人一擁而上,瞬間拿下暴怒中的盧老二。


    盧家人想去幫忙阻攔,但幾個官差手頭都有刀,他們不敢貿然衝上去,所以就隻能眼睜睜看著盧老二被一群官差摁住,瘋狂毆打。


    盧老二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一臉不服,雙目赤紅的嗷嗷叫。


    “別打了,官爺,求你了!”


    “不要打了,老二,快認錯啊,老二!”


    “爹,別打我爹啊!”


    盧老大和盧二夫人嚇得臉色蒼白,不斷求情,就連盧氏都擔憂的幫著開口。


    高個官差麵目猙獰的上手爆捶盧老二,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


    剛才不是挺能打的嗎?站起來繼續啊,疼死他了。


    瑪德,遇到個腦子有病的人,害他挨了好幾拳,今天不把他打得痛哭流涕他就不姓張!


    他想著又給了盧老二一腳,往他身上啐了口血沫子。


    盧老二被打得鼻血狂飆,牙齒也斷了半截,渾身遍布泥濘,沒一處好肉,看起來跟乞丐差不多。


    他愣是忍著沒有求饒,隻是眼神越發陰冷毒辣,像是在暗暗籌謀什麽。


    盧家人擔心極了,哭哭喊喊,吵得人耳朵疼。


    謝翀看了一眼就回過頭來,懶得搭理他們。


    他接過謝雲荊撿回來的柴火,快速鑽木取火,再搭一個簡易架子,把餅子饅頭都放在火上加熱。


    謝瑜坐在樹下修煉,謝雲祁替她遮擋多餘視線,謝雲瀾咬著糖還在生氣,崔六娘耐心哄著他。


    顧明舒給謝雲霆按摩著腿,一家子分工明確,沒有任何人抱怨。


    等一家子快要吃完飯時,盧家那邊的動靜才堪堪消下去,隻餘哭聲。


    “娘,這種東西是人吃的嗎?”謝清舞看著拿到手的饃饃,眼中紅腫,跟核桃似的,一張美麗的臉蛋此刻布滿怒意。


    她直接把手頭的饃饃給丟了出去,又坐在周氏身邊哭起來,那委屈勁兒,是個男人見了都想哄哄她。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沒人願意接收她的小脾氣。


    周氏這幾日已經累的腰酸背痛,今日走了一上午下來更是雙腿麻木,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饃饃,皺起眉頭,“清舞……


    如今是流放,不是在家的時候,你別任性了。


    你再鬧也隻有這點吃的,不想餓肚子的話,就趕緊撿起來。”


    幾天煎熬下來,周氏身心俱疲,早已接受現實。


    若非謝清舞是她親生女兒,她都沒力氣再多說什麽。


    謝清舞嬌矜搖頭,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饃饃,又看向二房和三房,“娘,為什麽堂兄他們就有饅頭包子,我們的呢?”


    他們怎麽就是幾個生冷的饃饃,這種東西誰能咽得下去。


    從前府中,估計狗都不帶吃的。


    周氏看了護食的二房三房一眼,臉色訕訕,“那都是你幾個堂嫂娘家送來的東西,咱們沒有。”


    她倒是有娘家,可她哥哥踩低捧高,見利忘義,如今她被流放,他怎麽可能來送行。


    更別提家裏還有個摳門的嫂子了。


    之前在牢裏沒有想著這一茬,如今二房三房都有吃的,就他們家沒有。


    二房更是撇開他們,絲毫沒說要分些過來。


    “什麽?舅舅都沒來給你送東西嗎?”謝清舞氣的咬牙,聞著食物香味,又不爭氣的咽了咽唾沫。


    她娘可從沒虧欠過舅舅家,他們居然這般無情無義。


    周氏無奈搖頭,歎口氣。


    一旁臉色陰沉,咬著饃饃的謝雲山冷笑兩聲,沒忍住指責道,“說別人,妹妹知道我們要被流放,不也沒來送東西。”


    他本來還想著謝清舞會來給他們送吃的穿的,可結果呢……


    哼!


    不過嘛……


    他心裏竟有些陰暗的得瑟,她如今被拉過來跟著流放,也比讓她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要好。


    “……”謝清舞的臉頓時羞憤一陣青一陣白,神色窘迫,小聲道,“我,我不知道。”


    “這麽大的事,全京城都傳遍了,你一個世子夫人會不知道?”謝雲山可不信。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謝老四看謝清舞的眼神也變了,艱難的咬了一口饃饃,長籲短歎道,“你也是,明知自己剛嫁進去,不好好穩固地位,就知爭風吃醋。


    老子真是白養你這麽個女兒,你哥說的對,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估計也是忙著跟我們謝家撇清關係吧。”


    真真是喂了一口白眼狼。


    謝清舞唇瓣翕動,羞愧的低下頭,狡辯著,“我……我沒有啊!我真的不知道。”


    謝老四冷哼一聲。


    周氏也沒了好臉色,戳了戳謝清舞的腦袋,抱怨起來,“你爹說的對,怎麽養了你這麽個沒心肝的貨色。


    大的大的靠不住,小的小的也靠不住,老娘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她剛才正巧看到謝瑜,見她沒心沒肺捧著個大餅子吃的香,心裏那叫一個難受。


    哎!


    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生出這幾個不爭氣的玩意兒。


    謝清舞越發窘迫,絞著衣服,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好餓啊!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饃饃,已經沾了灰塵,更是跟個石頭一樣,讓她撿起來?


    不。


    謝清舞看了一眼二房三房的人,她又不熟悉,舍不下臉皮去問他們要吃的。


    算了,不吃了,一頓不吃也餓不死。


    謝清珠看了看距離自己腳邊不遠的饃饃,趁謝清舞沒注意時,偷偷撿了起來。


    大姐真傻,現在不吃這些,後頭想吃都沒得吃了。


    她撿起饃饃,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分了一半給謝清荷。


    她們倆沒有人送東西,吃喝都隻能靠官差手頭這點饃饃,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好。


    短暫的歇了歇腳,流放隊伍又要啟程了。


    沒吃飽的眾人哀嚎連天,腳步尤為沉重。


    現在才是四月,日頭不算大,等到了五六七月,那才是猶如在蒸籠裏行走,喘氣都難。


    謝瑜一家走在中間靠後些的位置,前頭是盧家人,後頭是謝家的兩房旁係。


    他們似乎也早有準備,看起來狀態比謝家其他人要好很多。


    每人懷裏都摟著一個包袱,應該裝了不少東西,言行也很警惕。


    前頭傳來婦人低低的哭泣,崔六娘非要抱著謝瑜走,謝瑜也隻得待在崔六娘懷裏,四處張望。


    盧家大夫人哭慘死的女兒,盧家二夫人哭受傷的夫君,兩人就這麽哭了一個下午,謝瑜聽著她們的哭聲,竟也還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她們已經在一個驛站的馬棚中。


    外麵天色早已黑透,偶有夜鳴蟲的聲音傳來。


    謝瑜是被一陣咳嗽聲吵醒的。


    馬棚不算大,擠了上百人,氣味難聞不說,空氣都稀薄了。


    “咳咳咳……”謝雲祁難受得直咳嗽,白玉般的臉龐染上紅潮,崔六娘一臉擔心的給他順氣,想施針都沒多餘的空間,急得她額頭直冒汗。


    可這馬棚味道經久不散,柳縈縈又不敢扇風,生怕讓謝雲祁受寒。


    謝雲霆想了一下,拉著謝翀嘀咕了幾句。


    謝翀點頭,起身溜了出去。


    有兩個官差留在這兒看守,其他人都去吃飯了,他們見謝翀出來,立馬警惕拔刀。


    “幹什麽?回去,回去。”


    說了在馬棚裏待著,不許亂動的。


    謝翀裝作老實憨厚的模樣,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兩位官爺,想跟你們商量點事兒。”


    看見銀子,官差心思大動,立馬就收了刀,打量起謝翀來。


    這人是誰來著?


    忘了!


    不過不要緊,隻要不是什麽特別為難的事情,都好說。


    兩人湊過去,謝翀跟他們一頓商量,打算要個單獨休息的地方。


    謝雲祁情況不好,要是再待在馬棚裏,估計又會病倒。


    兩人收了銀子,猶豫了一下,讓他先回去。


    “等著,我們去商量一下。”


    他們顯然沒辦法做主。


    謝翀點點頭,希望能成功。


    哪怕有間柴房也不錯。


    走了一天,馬棚裏的眾人都在叫苦連天,表情扭曲。


    不少女眷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直接脫了鞋襪查看腳底情況。


    謝清月臉色蒼白,在羅氏的幫助下捏著鼻子褪去襪子,一腳大大小小的水泡出現在她眼中,疼得她沒忍住又哭起來。


    “好疼啊,娘!”


    她不要走了。


    疼死她了。


    羅氏跟著流淚,輕聲細語的哄著她,盡管自己嘴角都幹得起皮了,還是把水先讓給她喝,“清月,忍忍,你姨媽送的包袱裏有藥,娘一會兒幫你把水泡挑了撒上藥,很快就能好的。”


    羅氏早就累的直不起腰,可為了女兒,也得硬撐著。


    今天謝清月走一會兒就叫疼,走一會兒就不舒服,她沒辦法,隻能背著她走。


    謝清月又累又餓,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龐更是白的突兀,羅氏很擔心她後麵怎麽辦。


    她們孤兒寡母的,她又沒跟謝老三他們一起走。


    不過這樣也好。


    謝老三跟他幾個兒子和小妾一起,也不會吃她的,用她的,省點是點吧。


    旁邊,杜氏也在哄著謝柔,不過她們還好,謝柔輕,又聽話,她隻背著她走了一小截,很多時候都是她自己走的。


    謝柔蔫蔫的,拿著餅子還沒吃就開始犯困。


    謝雲桐有些擔心她,畢竟他就這麽一個女兒,“柔兒,聽話,再吃點。”


    女兒這麽小,可怎麽堅持得下去啊。


    謝柔揉揉眼睛,又咬了一口鬆軟的白麵餅子。


    這是杜氏娘家送來的吃食,比起在牢裏的粗糧饃饃,簡直不要好太多。


    不過她現在胃口差,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靠在杜氏懷裏就睡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極為擔心。


    流放第一日,眾人手裏多多少少都有銀子,用來跟官差換了食物和熱水。


    吃了飯,老侯爺靠在一個還算寬敞的位置閉目養神,忽然他察覺一絲異樣,似乎……少了一些人……


    他複而睜開眼,皺眉搜尋起周圍。


    二房、三房、四房所有人都在。


    不對,二房的老三謝雲軒夫婦好像不在。


    韓家,他那個庶出女兒一家也不在。


    旁係的兩個庶弟一家也少了人。


    還有……大房所有人。


    怎麽少了這麽多人?


    他立馬叫來謝雲逸詢問。


    謝雲逸自然也知道原因,耷拉著腦袋,有些狼狽的開口,“祖父,他們給了錢給官差,挪到別的地方去了。”


    什麽?老侯爺垮了臉,麵色陰鬱。


    還能這樣?


    韓家也就罷了,謝家旁係受他多少恩惠照拂,居然沒說先問問他要不要挪地方休息。


    還有二房的謝雲軒,大房……那一家子。


    氣煞人也!


    半個時辰前。


    謝翀給了銀子,為一家子換來一間偏僻的下房。


    驛站的房間有人清掃,還算幹淨,就是格外簡陋,但都流放了,謝家人也不挑。


    進了房間,謝翀先檢查了一下窗戶外麵,發現外麵是對著樹林的,正合他意。


    謝雲荊守著大門,崔六娘帶著謝雲祁趕緊進了空間。


    顧明舒迫不及待想要見兒子,也跟著進去了。


    家裏,謝翀和謝雲荊留在外麵,定了個丟杯子的暗號後,其他人都進了空間。


    顧明舒一進空間,在床上發呆的謝銘就睜大了眼睛,連鞋也沒穿,可憐兮兮的朝她奔來。


    “娘……”他還以為娘又不要他了。


    他一個人在這兒好無聊。


    差點就要發瘋了。


    這麽多天,爹娘和祖母她們一個都沒有出現過,這裏空空蕩蕩,又沒人陪他,他無聊的都隻能跟地裏的小白菜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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