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苒嚇了一跳,趕忙放下日記本,抽了把美工刀便匆匆躲進衣櫃裏。


    她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人是鬼,要是來人被自己嚇到,又或是意外撞破自己的怪物身份節外生枝……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是誰開的鎖?


    是那位身份不明的室友?還是前來調查她死因的警方?抑或者是……闖空門的小偷?


    狹窄的衣櫃裏漆黑一片,隻能隱隱約約聽到外麵窸窸窣窣的動靜。任冬苒放輕呼吸,努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極力捕捉著來人的一舉一動。


    對方開門後似乎在玄關停留了許久,然後一步一步,仿佛有著明確的目標一般、徑直朝著她的房間走來。


    雖然理智告訴她,來者肯定是個人而不是個鬼、沒有必要那麽害怕,但任冬苒緊握著美工刀的雙手卻依舊在不受控地發顫。


    畢竟大多數時候……人往往比鬼更加可怕。


    房門被“咚咚”敲了兩聲,在沒有得到回應後被直接推開,任冬苒的心也隨之懸到了嗓子眼——


    如果是室友的話沒有必要進她的房間,警方辦案則大概率會發出交談。可外麵的腳步聲直直走到衣櫃麵前停下……就好像有人正透過薄薄的一層木門、直勾勾地盯著她一樣。


    任冬苒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渾身汗毛倒立,緊繃神經權衡著是該先發製人直接衝出去捅人、還是該繼續等待祈禱對方自行離開……卻在下一瞬猝不及防聽見微顫的聲音響起:


    “……冬苒,是你嗎?”


    冷不丁被指名道姓,任冬苒打了個寒顫,顧不得分辨對方聲線背後蘊藏的身份信息,下意識緊緊捂住嘴不敢出聲。


    對方為什麽會知道她叫什麽?難道對方也不一定是個人?好像民間傳說裏黑白無常還是牛頭馬麵前來索命的時候也會喊死者的名字來著……


    她該應聲嗎?如果回答了會被拉去超度嗎?她現在是正常可以前往輪回的狀態嗎?


    任冬苒腦子裏塞滿漿糊,一時不知做何反應。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對方泄了氣般自嘲出聲:“我真是瘋了……她怎麽會在這兒?”


    腳步聲遠去,隨著房門被合上,整個房間重歸寂靜。


    任冬苒暗暗鬆了口氣,然後才終於能夠冷靜下來分析對方的具體身份。


    先拋開那些妖魔鬼怪的假設不談,既然對方知道她的名字,就應該和自己生前有過一定的交集。而且對方似乎還有這間房子的鑰匙,所以大概率是她的室友?也有可能會是房東?


    假如她已經把日記看完,大概會對自己的人際關係了解更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隻能躲在衣櫃裏自己嚇自己。


    任冬苒豎著耳朵再三確認過房間裏沒有半點聲響,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側的櫃門,卻在探出身時猝不及防撞見一對的探究的雙眼。


    “啊啊啊啊鬼啊——”驚叫下意識出口,腳下則被衣服一絆,身體不受控地直直向前倒去。


    和地麵發生劇烈碰撞的膝蓋和掌心意外地沒有傳來任何疼痛感,但任冬苒來不及多想,在恐懼的驅使下連滾帶爬躲到牆邊,手忙腳亂扯過窗簾裹住自己,掩耳盜鈴地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咽了口口水,警惕地打量著這個本應已經離開的男人。


    對方看起來二十來歲,雖然半蹲著,但不難看出他白大褂下的挺拔身形。墨色短發和暖玉般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對比,但他俊朗的眉目此時卻維持在一個驚詫的表情上。


    還沒等任冬苒質問其身份,男人率先開口:“冬苒,你……你不認識我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對方的眼裏似乎濕潤了幾分。


    任冬苒攥緊美工刀,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男人站起身,哽咽的聲音像是在強行壓抑某種濃烈的情緒:“我……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任秋時。我來這是為了……是因為我和你一起住在這裏,我回來之後發現家裏的燈開著,你的房間裏又憑空出現了一件帶血的衣服,所以就猜測你或許是回來了……而且還和以前一樣習慣躲在衣櫃裏。”


    任秋時朝任冬苒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小心翼翼地試著安撫她的情緒:“不小心嚇到你了,是哥哥疏忽大意……對不起,哥哥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冬苒,你先從地上起來吧,好不好?”


    對方的語氣帶著天然的熟絡,雖然乍一聽條理通順,任冬苒卻依舊覺得疑點重重:“你說你是我的哥哥?那你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送了我什麽生日禮物?”


    出乎她的意料,對方竟然揚起了笑意:“果然……冬苒,這才像你。那天我接你下了補習班之後帶你去吃了你一直想吃的冰淇淋蛋糕,還送了你一個墨綠色的卡包,對不對?我記得你到現在都一直在用,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


    他頓了頓,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按在地上滑了過去:“喏,這是我的工作證,卡套還是你幫我選的呢,和你的學生卡正好是一對。有沒有印象?”


    任冬苒將信將疑地探出手撈過卡片,回答和名字都沒錯,從男人的臉上也能隱隱看出照片上那個少年的模樣……所以,他應該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暫時好像也得不出第二種解釋,任冬苒稍稍安心了些,撐著地麵起身。


    幸好來的不是什麽壞人……她可不想真的用上美工刀。


    因為沒有親密關係的記憶,所以總感覺有種莫名的尷尬氣氛在二人之間流轉。任冬苒清了清嗓子,努力打破這份微妙的平衡:“所以……哥哥?我們要不去客廳裏坐下再慢慢聊吧?”


    暖色的燈光映照在任秋時的眼裏,折射出水波般的光芒。他低下頭斂了斂神色,然後朝著她揚起微笑:“好。你也累了吧?我去給你熱杯牛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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