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不同看法之後,朱厚熜頓時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說不上來是一種啥感覺,反正心中隻是覺得,若是這種行為叫山裏那位至今不知何名的吳氏知曉了,怕不是又得一棍子抽過來。


    或許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叫吳氏見了自己現在這身衣裳之後,便恭敬且有了距離起來,這種事情在戲文中常見,現實中卻沒聽說過。


    陸斌便沒有朱厚熜心中那般多戲,隻待朱佑杬點頭,自家老子默許之後,伸碗拿勺,兩三下便在自己碗中撈足了鴨湯。


    往飯中一泡,夾了桌上燒雞,鹵肉,口蘑等幾樣鹽味重的,還特意沾了些菜盤中醬油等底料,一股腦壓在飯中,隨即呼嚕嚕吃了起來。


    這種吃法來自於前世習慣,有時工作的回來晚了又想吃一口熱食,便用滾燙開水澆在米飯上,再將白日剩下的菜壓進去,便是既美味又快捷的一餐。


    見他大口大口扒著飯粒,大口大口嚼著肉,吃的噴香。


    一旁朱厚熜是直流口水,也想效仿他的模樣,這樣去吃一回試試。


    但這種行為在王府之中是極不合規矩的,而世子殿下關於禮儀方麵的要求,處處都被嚴格規範著。


    興王朱佑杬雖然不介意陸斌行為,卻不允許自己兒子效仿。


    於是直接讓王妃身邊的貼身丫鬟幫他夾菜,隻允許他一口一口慢慢吃飯,還得顯出一名世子該有的優雅。


    不過老一輩的人大抵還是有些雙標的,因為朱佑杬自己與陸鬆吃東西的時候就並沒有在意這些,一點兒也不顧及王爺的形象,一隻手撕扯著一隻燒雞腿,一隻手與陸鬆對飲起酒來。


    一邊飲酒,一邊談起話來。


    “陸兄,這次得虧是你冷靜,怕是叫我來的話就管那州府衙門調兵去了。”


    “哪裏是我冷靜,殿下您不知道,我得了這消息時也差點沒直接帶著王府兵丁打過去,畢竟我家這孽子可也落人家手裏捏著呢。”陸鬆也不客氣,十分實誠且隨意的便道“不信,你可以差人問問我內人的丫鬟霜姑娘,那會兒給我兩口子急的,內人差點沒去報官。”


    “哦,那你怎麽後來還把我拉住了?”朱佑杬好奇之下問道。


    “來殿下您這兒路上想明白了,世子殿下從小就精明,既然能讓那三名蠢貨出來通信,那必然保證了自身安全,否則以咱您手底下那些個死心眼家夥們的性子,隻會是去拚命,而不會是跑來報個勞什子消息。”


    朱佑杬把杯中酒飲得盡了,又伸手去拿酒壺,又道“老陸,你呀,這話說的,那些孩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小心你那些老兄弟不認你。”


    陸鬆也一仰脖子飲下酒去,猶自不滿意,連飲了四五杯,酒勁上了臉頰,讓臉頰顯得通紅時才激動著回道“打從進了興王府護衛之中,命就是興王,以及未來興王的!既然每年每月足銀足餉的拿著,關鍵時候不用命,他們憑什麽拿那些東西?咱們府中何不如養一些酒囊飯袋?”


    “陸大哥,聽你這意思,好像回去之後還要責罰那些孩子們啊?我告訴你啊,這可不成,不宜責罰過重,不能叫我王府傷了孩子們的心。”


    “還不能傷了那群孩子們的心,那幫貨有資格被傷心嗎?尤其是那幾個刀沒拔出來就被人拿了去的混賬,提起這個我就生氣,明明沒什麽本事也就罷了,居然還成了丟人現眼的玩意,我一定要重重責罰他們,不僅要打板子,還要多加操練!若被我發現平日訓練便有不用心的,我一定要直接將他們開革出王府護衛之中。”


    “合著我著勸慰之言還勸出反效果來了?罷了,你也知道,這些勞什子的事情我從沒怎麽管過,那都是老陸你和另外幾個家夥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興王飲下第二杯酒,這一杯與陸鬆碰了一下,而陸鬆已經有七八杯,有些微醺了。


    陸鬆趁著酒勁,手指頭又指向了朱厚熜與陸斌二人“對了,要與王爺你說一件事,是你兒子提議的,要弄一家鋪子,做個皮貨生意,叫我兒子來為他跑個腿,幫忙掌個鋪子,如何?”


    “老陸大哥,咱們兒子豈能從商?”


    “不叫他們做夥計,也不要拋頭露麵,至於怎麽做全看他兩本事。”


    “這……能行?”朱佑杬有些猶豫的問道,這也不怪他,畢竟老朱家的政策就這樣。


    “我覺得可行,你看這供應皮貨之人是你兒子憑自己本事聯係的,這店鋪也是你兒子自主要在我這兒拿的,我看以你兒子的本事,這樁買賣他一定能做成,就當是鍛煉鍛煉他的本事了。”


    陸鬆頓了一頓又道“我家斌兒與世子玩的也很好,況且我提前就與斌兒約法三章過了,每三個月要向咱們匯報一次,賬目要分明,不得耽誤課業,這樣一來你有我們的教導,兩孩子的成長會更快才是。”


    範蘭摸著陸斌小腦袋也適時插言道“而且這孩子可黏著世子殿下了,以後想來也是跟定了他,不如提前便跟著學做一些事情,如王爺您二人這般培養感情,豈不是一樁美談?”


    “陸哥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再推辭也說不過去,來,飲勝!”說著咬過一口燒雞腿,緊接著連飲三杯,也微微有些喝得多了。


    這側廳之中小桌上,兩家人好的如同一家般,身邊服侍的貼身之人也盡皆是口風緊深受信任的女子以及宦官,如霜姑娘,如孫太監以及方太監。


    不過兩家服侍之人還是有涇渭分明之處的,比如霜姑娘隻照顧陸家這三口子,太監隻照顧興王這三口子。


    陸斌看了個明白,大抵就是霜姑娘沒有資格照顧皇室,而太監隻允許伺候皇室,看來雖然是私宴,但規矩還是留存在每個人心中,隱隱然便是底線之所在。


    在吃完了之後朱佑杬似是酒多了一般,抓著陸鬆手不撒開,又說了不少年輕時的事情,說著說著,兩人之間相互還掉了些許眼淚出來。


    陸斌也沒仔細聽,大抵就是一名年輕錦衣衛與一名年輕王爺結下情誼之後,幹下的一些類似偷雞摸狗,砸狗尿泡的事。


    晚上,陸斌與自己父母辭別王府,久違地回了一趟家中,陸家這時候還熱鬧著,一些腿腳不便的老人還留在陸家,以作一些調養,也算時陸鬆盡一份善心。


    不得不說的是,這當中有霜姑娘的一位舅公,年紀極大,這令老娘相當不滿,不是不滿於陸鬆獻殷勤的行為,而是惱恨於自己丈夫殷勤獻錯了對象,誰家好人會把自家後輩送到大戶人家作陪嫁丫鬟?


    隻是鑒於陸鬆這會兒酒喝多了,不好發作,還得攙扶著上床休息,否則範蘭每次見著了都要說一番這件事情才肯罷休。


    在自家母親與霜姑娘攙扶著陸鬆臥倒於床上之後,又相繼端來了醒酒湯,洗臉水等物。


    但老爹其實不怎麽需要這些東西,老爹真正豪飲起來,乃是一名純粹的酒蒙子,灰蒙蒙兩斤重一壇子的黃酒他可以呈壇子那麽喝。


    而這個酒席隻是讓他稍微盡興而已,所以老爹這模樣,八成是裝得。


    於是他也斜靠在床邊上,定定看著自家老爹。


    果然,陸鬆手掌輕輕摸在自己兒子的頭上,摸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道“斌兒要好好學,這些拐彎抹角的門道,你老爹我要用半輩子才能從你爺爺那學,至今還沒有學完,你天資聰慧,希望可以不用那許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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