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連招威力著實是不小,朱厚熜當時臉就綠了。


    四周無數目光匯聚過來,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自家大人還投遞過來譴責的意味,似乎在說羞不羞?


    這孩子心態崩了,差點兒沒哭出來,真不是我做的啊!


    一邊母親身邊的霜姑娘眼尖,見到小家夥繈褓淋水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快步走過去,從朱厚熜手裏接過孩子,然後朝著主母說道“包被尿濕了,孩子難受才哭了。”


    場間之人知道緣由之後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但朱厚熜卻惱火起來,他受了冤枉,袖子還濕了。


    於是氣鼓鼓跑到自己母親與乳母身邊,伸出袖口給她二人看,然後表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範母略有歉意“世子殿下,這不滿周歲都這樣,可不能怪罪你的弟弟。”


    王妃笑著說道“你那時候不也經常在你範母身上尿尿?你範母可從來沒有計較過。”


    朱厚熜略有羞赧的說道“我又不是責計較,隻是你們剛才看我的時候分明有責怪之意,我覺得委屈。”


    “他居然還懂得察言觀色。”王妃先是笑著朝範母誇讚一句,然後撫摸起朱厚熜的背來,口中哄著“好了,好了,大家剛才隻是怕你沒輕沒重,你弟弟還太小,照顧時要多加注意才是。”


    “孫公公,世子的袖袍濕了,側室在後頭,叫世子殿下快些換身衣裳。”此時霜姑娘與老太監已經到了近前。


    老太監點了點頭“霜姑娘也帶著你家少爺去換下包被吧,天涼,可不能凍著。”


    顯然王府中人與陸家之人相熟,就連老太監與自家母親的貼身侍女之間交流也是非常親近。


    一旁朱厚熜聽了這話,眼軲轆一轉,頓時覺得就算這小孩不能隨意欺負,也不能這麽便宜就放過,於是急忙朝著霜姑娘就喊了起來。


    “且慢著,霜姐姐倒也不必費心,老孫也是個慣照顧人的,這種小事兒不必麻煩,我乳母身體方愈,還需人照顧,你還是到我乳母身邊去才好!”


    “可是,這換包被......”霜姑娘本想說,老方能照顧的過來嗎?


    朱厚熜眼咕嚕一轉,又稍調高了聲音說道“這可是我弟弟,怎可假由他人照顧呢?我要與他多多親近才是”


    遠處一直豎著耳朵聽的陸家主母範氏一聽到這話,立即就朝著這霜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然後朝著王妃投過去感激涕零的笑容。


    陸斌心中直呼好家夥!這小子雖然未必知道親近之類詞匯在陸家人聽來有什麽深層次含義,但是他居然能夠知道什麽話或者說什麽樣的事情是陸家人想看見的,他真的隻有三歲嗎?


    但隨即陸斌的臉也苦了起來,大爺的,這孫子以後可不是啥好人,怕不是記恨上自己,要欺負人吧!


    老娘叫來另外侍從,領著朱厚熜去了在回廊另一處的小房間中,然後站在門外,隨時供傳喚。


    一邊老太監倒是個慣會照顧人且心腸善的,他並不急著給自家小主人更換外袍。


    情知最小的那個才最脆弱,因此先把陸斌身上包被拿去,用幹布擦淨尿漬,然後用溫水再清洗一遍,再用另一塊幹淨的布擦拭,最後才用一個新包被將陸斌裹了進去。


    這老太監手藝極為嫻熟,看起來經常做這種事情。


    陸斌猜測,這老太監至少也應該照顧過朱厚熜,看來這個老人確實極受興王信任。


    朱厚熜急著要欺負陸斌,三兩下就將外袍繩帶解開,連著玉佩一起直接丟去一邊。


    拿過陸家為其準備的新外袍隨意一套,就朝著老太監伸手,示意要接過包被。


    苦也!陸斌心中哀嚎起來,果然,自己這是被這小子給惦記上了。


    那老太監見小主人的衣袍就這樣隨意敞開著,就連玉佩也甩去一邊,心說自家小主人還真是喜愛這孩子。


    於是順勢將手中嬰兒遞了過去,接著又為小主人整理起衣裝來。


    朱厚熜卻也不管那許多,看著要雙手環抱才能抱住的嬰兒,那皺起來的臉幾乎擰成一團,終於得意起來,一邊任由老太監為他更衣,一邊揉捏起陸斌。


    還別說,初次見麵如同一隻老鼠,皺巴巴隻有一團的小孩子,待到百日後的這會兒揉起來居然手感頗好。


    而皮膚光潔之後的嬰兒此刻看上去還挺可愛,於是朱厚熜忍不住想要捏一下懷中這孩子的臉蛋。


    陸斌怒了,你丫得寸進尺了還!


    一口沒牙小嘴吧唧!一下就啃在了越來越近的稚嫩小手上。


    嘿!還別說,這威力,直接把朱厚熜給咬笑了,隻覺得這小家夥,實在是惹人疼愛。


    就在朱厚熜盤陸斌的這段時間裏,百日宴宴請的賓客逐漸來齊了。


    在門外等待著的侍從見朱厚熜與自家小少爺終於換好衣裳,急忙便讓他們去往前廳見客,因為名義上百日宴慶賀的終究是陸斌生下來之後滿了一百天,將要取名字。


    陸斌這時候被老太監抱著出來,感受著瞬間投射過來的眾多目光,陸斌回望過去,隻覺得大部分人都是欣慰之中摻雜著一絲絲高興。


    這一部分人都是些或孔武有力,或傻大黑粗的糙老爺們,應當都屬於武人或是品級不高的武將,那是半點兒文氣都不沾。


    他們分別圍繞在興王以及老爹陸鬆身邊,其身份陸斌大約也能猜到,應該屬於老爹同寢室好兄弟的那票人,或者有職位上是下屬者,但應該都和老爹處成了哥們,畢竟這幫人和老爹屬於合並同類項。


    嘖!不得不說,偶爾瞥了這群人一眼的陸斌被自己老爹驚豔了,而後才發覺,不是自己粗糙的老父親變帥了,而是他身邊有了一群更加粗糙的老爺們。


    說起來,老爹前日查看酒壇子時候還說什麽是不是不夠之類的話,當時陸鬆還不懂,啥級別宴會?一倉庫的酒還不夠喝?


    現在看來,老爹擔心的十有八九就是這些個糙老爺們。


    大抵上,與老爹親近之人,投遞來的目光溫和且善意。


    但場中還有那麽些人,用打量,探究甚至是惡意的眼神看過來。


    這些人也圍攏成一群,約莫十幾人的樣子,身穿儒衫,頭戴儒冠,有幾人為彰顯身份還手持書籍,一副刻苦努力的模樣,陸斌稱呼其為文人團體。


    那一批文人雅士之中真正有功名的實際並不多。


    都是些如那日來自己家敲詐走四千兩銀子,如今赫然紮堆於其中的周先生這種老童生,以及幾名與


    隻有幾個胡須發白,受到四周童生追捧六十歲上下老者乃是秀才功名。


    那幾個老秀才受到追捧,竟顧盼自雄起來,覺得自己是在孤芳自賞,不時吟誦幾句子曰,朱子曰之類的話語,然後教四周之人解答一番,卻又不等人說話,自己便解析起來,好似身邊之人既無資格也無本事接茬一樣。


    還別說,他身邊的童生們真就吃這一套,大肆讚揚起來,其中最殷勤的就是那個看起來年齡比這秀才還要大的周老貨。


    這老貨一邊止不住點頭,一邊環顧左右道“李老先生解析的這句何以謂之為文,正是從我等欣欣向學之士出發,給予做學問之人不因外物而動,不因內思而止的答案,真是叫人佩服不已,歎為觀止。”


    其中不乏又圍繞在一邊,身穿華貴喜好附庸風雅的富家翁參雜其中,既想要融入文人圈子,也想要巴結王府護衛這一群體的,卻是受到兩邊一致排斥。


    這時候兩邊互相瞧不上的就像是得到短暫統一,表現出一致的態度,仿若放爾等進入就是給予天大麵子一般,就差指著鼻子罵,別不知好歹!


    而最令人驚愕的是,明明缺錢缺得隻給穩婆二兩銀子的老爹,竟然對這種態度根本沒有任何異議,反而大有跟著上去摻和一下的模樣。


    這讓陸斌不禁有些懷疑,自家老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盡是幹些與錢有仇的事情。


    看到人來齊了之後,朱厚熜也沒了逗弄小孩子的心思,正準備找陸家下人托付,自家霜姑娘便如同幽影一般從廊後走出,恭恭敬敬便接了過去。


    隨即陸斌便眼睜睜瞧著那小子大搖大擺朝著文人團體走了過去,這家夥也是個不安分的,眼睛忽閃忽閃間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真是不明白,一個三歲多點兒的小屁孩是怎麽做到如此自然地露出這種表情。


    反正這副小模樣著實是震住了一幫沒太見過世麵的商人富家翁們,這幫人連忙問起左右這是何人,有問武人群體的。


    武人群體之中邊立刻鼻孔朝天,一臉驕傲自豪的介紹道“這是我家興王世子!”


    那模樣仿若在炫耀自家優秀子侄一般,可當那幫子所謂的文人們想要湊近來瞧一瞧,這幫子糙漢子一個個的又顯露出一巴掌寬護心毛,眼簾低垂,麵露凶光。


    陸斌在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絲疑惑,這特麽誰的百日宴,朱厚熜的嗎?


    好在自家霜姑娘是向著自己的,老爺還沒吩咐,便急著穿過門廊,到了自家主母身邊,將孩子交還。


    隨即陸鬆大聲高喝“此乃吾陸鬆嫡長子是也。”


    四周目光頓時又匯聚到了陸斌身上,當然也有不在意的,比如不少是秀才的老者。


    陸斌望向他時就看出來了,這些人極好麵子,覺得低頭看向陸斌時就有些失了一名秀才的尊嚴,因此絕不肯將目光投過來,再失去作為一名老者,一名先生的尊嚴。


    於是文人群體們以他們為首,用避諱等各種理由遠遠站在外圍。


    但老爹的好友們可就不怎麽講究了,一個個圍了過來,絡腮胡子的大腦袋齊刷刷圍成一圈,上方還不斷有人頭攢動。


    頓時陸斌隻覺得天都黑了,而老娘也不管,隻時避忌著禮節性問題,叫霜姑娘將他輕輕放到桌子上便離得遠遠的。


    這下子那些個糙漢子們本有的一些拘謹也丟去了爪窪國去了,一個個圍桌而站,直將這不小的桌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是有文人想來瞧上一眼,比如陸斌的老師周先生,他雖然是唯一一個有正當理由上來瞧上一瞧的文人,但也被碩幾個碩大的屁股擠到了一邊去。


    朱厚熜這世子身份沒有人敢摸敢捏,生怕有個磕磕碰碰,可這懷中嬰兒可就不一樣了,雖然這是自家頂頭上司的長子。


    卻也是大家這些弟兄們的子侄,這其中也有護衛王府的老人,年齡在四五十歲的,頓時更覺得自己是添了個侄孫。


    一個個便上手起來,或是捏一捏小胳膊,或是捏一捏小臉蛋,其中有人發表評論道“嗯,這小腿忒有力氣,才被人便曉得亂蹬,將來騎馬或者騎小娘們肯定都很行!”


    邊上一人破口大罵起來“滾你丫個蛋的!說的是什麽混賬話!咱們子侄輩的,這兩件事兒有不行的嗎?”


    “也對,不光咱們子侄輩,咱們這幫子人專業就是幹這個的。”


    一年紀比較大的附和起來“就是,你丫也忒不講究,你就不會換個好聽點兒的,比如那什麽青什麽而的......”


    一年輕的大喊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對!就是這個!”


    頓時,一邊作為藍的老爹陸鬆臉瞬間黑了下去,娘的,就這麽大點兒你們也能看出來勝於藍來?忽悠鬼呢?


    叫喊的那個小年輕看見了老爹黑鍋底般的臉色,頓時身子矮了一截,小聲嘀咕起來“老孫也太鬼了,這也要算計人!”


    旁人沒管他,隻有另外一個頭發黑中帶白,滿麵紅光,精神矍鑠的老者朝著四麵大聲反駁起來“你曉得甚?不見識一番這個,怎曉得出不出於藍?”緊接著這不講究的就掀開包被,見了陸斌身上的小雀雀之後,竟也不覺得尷尬,直點了點頭露出高興的笑容來“不錯!是個能傳宗接代的!”


    說完還彈了一下,直叫陸斌流下屈辱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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