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肮髒,惡臭,猶如此世之惡一般的地下道中,saber卻坦然處之。隻因為曾經更惡劣的環境,她也經曆過不少。


    5歲那年,她被日耳曼的部落給驅逐出去。那時正是隆冬時節,而她的身上隻有一件殘破的披風。在漫天的飄雪下,她蹣跚著走向了未知的南方,那一天的天空,遠比下水道的環境渾濁。


    7歲那年,她因為偷了一根麵包,被麵包房的老板將她丟到了馬桶裏。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死死地握住了那根黑麵包。等到她從馬桶中爬出來的時候,她手中的麵包已經變得如同下水道的汙穢還要肮髒。但為了生存,她還是選擇將這麵包吃了下去。


    12歲那年,她被哥羅亞斯公爵派去給清理馬棚。花了幾天的時間裏,她整理出了堆積成小山丘的馬糞。這些馬糞堆積在一切不斷發酵,惡臭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可她依舊要在這樣的惡臭中在馬棚裏睡覺。


    15歲那年,她第一次上戰場。在美麗的星空下,她枕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安心睡去。等過了幾天,屍體膨脹流膿,發出久經不散的惡臭,可作為女仆的她還是得將這些屍體拖到鍋爐裏,用惡臭的屍體提煉能讓人感染的屍油,用作守城物資。


    ……


    有些人生來就能高高在上,就像是英雄王,亦或者是征服王。


    有些人生來卻卑賤如塵土,就像她,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


    他們是王子,他們是貴族,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品嚐過饑餓的味道。他們不知道黑麵包裏吃出沙子是什麽感受,他們也不知道糞便與血水是什麽味道。他們懷著單純且純粹的王道,所以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像條狗一樣卑賤。


    而她則是孤兒,是被人遺棄的流浪者,她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同族之人嫌棄她是女孩,凱爾特人憎恨她是異族,老爺們覺得她是卑賤的奴仆,少爺與小姐則將自己當做消遣時光的玩具。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就像是現在saber與英雄王所處的位置一樣。


    出身高貴的英雄王穿著金色的鎧甲,站在開闊的夜空下,有繁星與明月為伴,從出生開始就得到了眾神的祝福,輕易便擁有了別人做夢都得不到的一切。


    出身卑微的saber則渾身沾染汙穢,站在黑暗的下水道,周圍除了惡臭的汙穢,便是肮髒的濁水。她的人生仿佛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詛咒,一次失敗,一無所有的來,一無所有的去。


    但即便如此,saber依舊選擇舉起手中的聖劍。


    就見聖劍周圍的風王結界漸漸散去,金色的劍身在黑暗中閃耀著璀璨的光芒,讓周圍的汙穢都染上了神聖的光彩。saber藍白色的裙甲在光芒的照耀下,便如同從汙泥中生長出的蓮花一般,聖潔又有美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伴隨著聖劍的真名解放,saber的周圍出現了一道道身影。那都是曾經與自己有過接觸的圓桌騎士們,他們因為各自的道路選擇與saber坐在同一張圓桌上,又各自因為彼此的信仰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saber從不將自己當做王,她也從來沒將這些騎士當做自己的臣下。


    圓桌之上,從無高下!


    光芒之中,卡美洛的圓桌會議再次召開,一個又一個騎士出現在saber的麵前,遵從自己的騎士之道向saber發出問話。


    第一問:“此戰,即為生存而戰?”


    第一個發出問話的是凱,他亞瑟王傳說中亞瑟王養父的兒子,也是亞瑟王傳說中亞瑟王的發小。可實際上,saber與他的關係隻是一般。不過是有人為了增加自己的合法性,才給自己編出了一個出身。


    但就算如此,凱的性格卻與傳說中很像。出身貴族的他,身上並沒有多少貴族的習氣。他就像很多普通人一樣,覺得若非是為了生存,實在是沒有戰鬥的必要。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乃是為世界存亡而戰。”


    此世之惡的威脅,人理被燒灼的未來,為了人類的尊嚴,為了救世的希望,這自然是生存之戰。


    “承認!”得到了saber的回應,凱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雖然你總覺得我像哥哥,但我知道你遠比我成熟。因為你經曆的遠比我經曆的要多得多。但所謂的成熟,其實就是現實給予我們的創傷。我還是更希望你能單純一點,幼稚一點。”


    其實,我也希望自己能單純一點。所以我才會喜歡英雄王那種類型的男人,因為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這樣真好。但可惜,人一旦成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問:“此戰,即為抗爭強於自身之人之戰?”


    出聲的貝狄威爾。一個柔弱地像是女性的騎士,但內心卻遠比任何人剛強。所以他的騎士之道才會渴望戰勝強者,證明自己。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非與強者之戰。”


    雖然英雄王麵板能力極強,但saber依舊隻是將他看做個孩子。而一個孩子。又怎麽可能是強者呢?


    “否決。”貝爾迪威又道:


    “很想為您征戰,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騎士道。我相信麵對弱於自己的對手,王您是絕對不會輸的!”


    圓桌騎士的象征本就是平等。不僅僅是自己,整個圓桌騎士團中,每一人都有著自己信仰的道路,不僅僅是自己!在這樣一個平等的騎士團中,就算是王者,自己也沒有資格要求任何人違逆自身的道路。即便那個人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貝爾迪威。


    這就是騎士的精神!


    第三問:“此戰,即為追求真實之戰?”


    第三位發問的是阿格規文。他是作為妖妃摩根的兒子,受到摩根的信任。原本他是為了刺殺我才加入的騎士團,最後卻因為自身的騎士道路選擇了放棄。他的出身與他的信仰出現巨大的反差,這樣的矛盾讓他最看重真實!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本就是為真實而戰!”


    魔術的世界腐朽不堪,隻有大刀闊斧的改變才能讓魔術的文明進一步發展。而所謂的發展,本身就是與真實的靠近。


    “承認!”阿格規文又道:


    “我從來不忠誠於任何人,不論是王還是我的母親,我隻忠誠於我的祖國。您無須為英格蘭的滅亡而內疚,也無須為了圓桌騎士們的結局而傷痛。這是我們共同做出的選擇,我們一起程度。”


    阿格規文,願你在天國安眠,願你不要再糾結於矛盾之中。


    第四問:“此戰,非抗爭精靈之戰?”


    這是蘭斯洛特的聲音。作為精靈養大的孩子,他自然要守護精靈。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非與騎士之戰。”


    吉爾加美什雖然有生命血統,但絕非精靈。


    “承認。”蘭斯洛特又道:


    “王啊,能在這次聖杯戰爭之中再次與您並肩,是我最大的榮幸。”


    蘭斯洛特是最完美的騎士,所以他不可能背叛代表著貴族利益的騎士階級。但他沒有想到就是他效忠的騎士階層,最終成為了覆滅不列顛的罪魁禍首。所以啊,騎士階級與騎士不是一回事。騎士的高貴來自於精神,而不是對麵的財富與出身。


    第五問:“此戰,乃討伐邪惡之戰?”


    是莫德雷德啊!誰能想到作為叛逆之騎士的她,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呢?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非與邪惡之戰。”


    英雄王在saber眼中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孩子再怎麽惡劣,在saber眼中也不是邪惡的。


    “否決!”莫德雷德又道:


    “哈哈哈,怎麽樣,沒想到我會這麽問吧?你不會真以為我是被人玩弄的傀儡吧!”


    我從沒將你當成別人的傀儡,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成為王。因為作為王的人生,太痛苦了!


    第六問:“此戰,即勇者同行之戰?”


    這是崔斯坦,喜歡音樂的他就連聲音依舊帶著些許悲傷。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我獨自一人而戰。”


    “否決。”崔斯坦又道:


    “王,並不懂人心……其實,我也不懂吧。”


    崔斯坦卿啊,你說我不懂人心,但你領地中的那些農民,牧民,奴仆,還有工匠,他們的人心你懂嗎?他們,也是人啊!


    第七問:“此戰,即高貴榮譽之戰!”


    這是太陽的騎士高文。作為白馬王子的起源,他渴望的便是如同太陽般耀眼的榮耀。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無關高貴與榮譽。”


    所謂的聖杯戰爭,誕生於魔術師的臆想,扭曲於原罪之獸的侵蝕,從來與高貴與榮譽無關。


    “否決。”高文又道:


    “真正的高貴來自品德,真正的榮譽來自人民。作為不列顛的王,你永遠是我心中最高貴的存在,您的認同就是最偉大的榮耀。請無需迷茫,我們永遠在您身邊。”


    第八問:“此戰,非為私欲而戰?”


    加拉哈德的聲音傳來,作為蘭斯洛特之子,他便是高潔無垢的品格化身。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為人理,為未來,為了人類的尊嚴與驕傲,絕無私欲。”


    “承認!”加拉哈德又道:


    “王,父親大人他,就拜托您照顧了。雖然他是我的父親,但我知道,他其實比我還要單純!”


    我知道,正是因此,蘭斯洛特才是最合格的騎士,也是最悲哀的騎士。


    第九問:“此戰,非向善者揮劍之戰?”


    加雷斯的少女聲音傳來。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之敵,絕非善者,亦非惡者。”


    孩子而已,哪兒懂什麽是非善惡呀!


    saber覺得,英雄王要是真成了王,指不定會像孩子一樣將所有的事情全都包在自己身上呢!


    “承認!”加雷斯又道:


    “替我轉告蘭斯洛特,希望他不要忘記自己的騎士之路。”


    加雷斯曾經十分崇拜蘭斯洛特,但她本人卻被蘭斯洛特誤殺。可就算如此,她依舊沒有半點對蘭斯洛特的憎恨,隻為蘭斯洛特感到悲傷。


    第十問:“此戰,即為公平之戰?”


    問出這句話的是帕拉米迪斯。一個非常喜歡耍小手段的異教徒。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我使用了戰術。”


    趁著ea攻擊的空檔躲到下水道中,然後發動奇襲。這雖然是戰爭中合理的戰術,但確實不太光明。


    “承認。”帕拉米迪斯又道:


    “戰術而已,我下毒搞偷襲都幹過,小事情小事情,這一定是公平之戰!”


    帕拉米迪斯,時隔千年的時光,你還是這麽灑脫啊!


    第十一問:“此戰,非背離人道之戰?”


    加荷裏斯道。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本就為人理而戰。”


    “承認!”加荷裏斯又道:


    “我們永遠忠誠於您,偉大的王。因為您永遠遵循著正確的道路,從不會違背人道!這才是真正符合天下人心的王啊!”


    第十二問:“此戰,非與弱者為敵之戰?”


    光輝騎士蘭馬洛克道。


    對此,saber回應道:


    “此戰,非與弱者之戰。”


    saber雖然不覺得吉爾伽美什是強者,但也不覺得他是弱者。


    “承認!”蘭馬洛克又道: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就讓騎士的傳說流傳在史冊上吧。一千多年的時光過後,這個世上還流傳著騎士的精神。這已經是我們的勝利了!”


    十二位圓桌騎士表決完畢。


    八個承認,四個否決。依照這次圓桌會議的結果,saber能發揮手中對星寶具很大部分的威力。雖然沒有對滅世威脅的特攻,但擊敗英雄王,足夠了!


    終於,最後的聲音從內心傳來。


    “此戰,即拯救世界之戰?”


    此時,出現在金色光芒中的是另一個saber,同時也是自己曾經的兄長亞瑟,那是自己一生追逐的騎士背影,也是自己留給世人的印象。她不是saber,也不是阿爾托莉雅,她是騎士之王,她的名字是亞瑟王!


    麵對亞瑟王的問話,saber回答道:


    “此戰為人理而戰,為拯救人類的未來而戰!拯救人類,自然便是拯救世界!”


    “承認!”騎士之王亞瑟又道:


    “還記得我們走上這條道路的理由嗎?”


    當然記得。


    我們的童年不光明,我們的少年很灰暗,但我們不希望後世的孩子們也這樣。


    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我們要用自己的血肉鑄成聖劍,開辟新的道路。


    揮舞起手中的聖劍,估量著上方英雄王的方位,saber大聲呼喊道:


    “ex——calib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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