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魚很有做病人的自覺,挽著錦天的手,一副嬌軟無力的樣子就出了病房。


    經過盛懷安辦公室時,錦天對屋子裏喊了一嗓子:“懷安!”


    接著,盛懷安就拿著一把車鑰匙出了辦公室。


    花如魚不解的看向錦天,錦天解釋:“這不是怕你病情不穩定,你又要去獻愛心,我就讓懷安和咱們倆一塊去嗎?”


    “哦。那走吧。”


    盛懷安興致勃勃的說:“小嫂子,你放心,有我在呢!”


    錦天嗤笑,“你要是把你眼睛裏麵的躍躍欲試收一收,我都信了。”


    盛懷安也不慣著他,說:“那還是你讓我去的呢!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我一會兒下班回宿舍,也是可以的。”


    “反了天了,還敢回嘴了。”錦天笑罵,抬腿就是一腳踢向盛懷安。


    他像個泥鰍一樣,一下子跑到了花如魚那邊,花如魚還挽著錦天的胳膊,也就是做了一個踢人的樣子。


    他一臉躲過一劫的慶幸,剛想和花如魚說什麽,就聽錦天又對著他說:“你快走兩步,回你宿舍去取自行車,我和你嫂子慢慢地下去。”


    盛懷安對著花如魚告狀,“嫂子,你看,我哥就能奴役我。”人邊說著邊跑開了。


    錦天對著盛懷安的背影說:“跑的比兔子還快,算你識相。”


    有路過的護士看著兩個人往外走,問花如魚:“花同誌,下樓遛彎兒啊!”


    花如魚笑著點了點頭,說:“剛吃完飯,活動一下。”


    兩個人剛下樓,就看到盛懷安騎著自行車過來。


    他下了車,花如魚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錦天騎車,他坐在後座上,三個人先是去了軍區供銷社,買了糖和果子,然後就騎車直接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前台,花如魚三個人進去,隻看到櫃台後麵空無一人。


    錦天一個眼神,盛懷安就伸手到櫃台裏,熟練的拿出登記本,翻到最後一頁,遞給錦天。


    錦天看了一眼,說:“好了,放回去吧。”


    花如魚看著他們倆熟練配合的樣子,不禁低聲豔羨,“哇!你倆這是慣犯,好熟練的動作。”


    錦天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蛋,笑罵:“少胡說八道,用詞不當。走了,這時候多半有熱鬧看了。”


    花如魚不解的看向他,他卻是沒有解釋,而是神秘的笑了笑,牽著她,往裏麵走去。


    走過一個長廊,又拐了一個彎,就看到鄭嫂子幾個人,一個個跟做賊似的,耳朵豎起來,巴望著一扇門。


    錦天朝花如魚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帶著她和盛懷安也到了幾個嫂子的位置。


    幾個嫂子都回頭看了她們仨一眼,又巴望著那個房間,豎起耳朵繼續聽。


    就聽一個房間裏傳來一個男人的斥責聲。


    “劉連娣,誰給你的膽子?


    偷偷的跑到部隊來,還沒有和家裏人說一聲,你是想急死家裏人嗎?


    你知不知道,家裏人找你們幾個人,都找瘋了?


    我要是下午不打電話到家裏的鎮上,都不敢相信,你是帶著孩子們偷跑出來的。


    你知道這一路上多危險嗎?


    要是遇到人販子,孩子丟了,我看你後悔都沒地方找去。


    你膽子也真是大了,這麽些年最遠就去到鎮上,我還不知道你有這個本事,隻身就帶著她們仨走這麽遠來到這裏。


    這裏是你該來的嗎?明天,就給我帶著她們仨坐車回老家去,聽到沒有?


    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我想,你不會想知道,我會怎麽收拾你的。”


    劉連娣聽著江南北的話,鼓足勇氣問道:“南北,她們三個也是你的孩子,那你爹娘說了要賣掉蘭花和菊花的事情了嗎?”


    “劉連娣,我告訴你,你少胡說八道,我娘都說了,那是給蘭花和菊花定的婆家,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賣女兒了?”


    劉連娣滿身悲涼,說出去的話都透著絕望,“是啊,蘭花嫁給傻子當媳婦,彩禮給了三百塊錢呢!


    菊花說給一家三代五口男人沒有女人的鰥夫家當童養媳,給了五百塊錢,條件是以後不許和娘家人來往。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名義上她是其中一個男人的童養媳,可實際上,她要伺候五個男人。


    她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就要躺在五個男人的身下被男人玩耍。


    兩個孩子可還都沒有成人,還沒有來過月事。難道女孩就該死嗎?


    你管這叫找婆家嗎?


    她們再不好,也是你的骨肉,你就忍心看著她們跳火坑嗎?


    你知道我常年遭受你大哥的騷擾嗎?


    你知道我們娘四個一到晚上,多害怕門口有腳步聲甚至是敲門聲嗎?


    這些年,我忍受著你家裏的一切,包括你的一切,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們快些長大,逃出你家那個地獄。


    現在,你家裏人要把她們推向地獄,你怨恨我逃了出來。我們的到來,讓你在部隊丟人了是嗎?


    我隻想讓我的孩子們活著,我有什麽錯?活著怎麽就這麽難呢?


    我求求你了,南北,別趕她們走,她們也是你的孩子。


    我就隻有一個要求,就是留下她們三個,以後找個正常男人結婚生子就行。


    你隻要留下她們仨個,我明天就回老家,一定老老實實在老江家做牛做馬,不離開。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南北。”


    “爹,求求你了。”


    花如魚一眾人聽著劉連娣滿身悲涼又卑微的請求,孩子們懼怕又怯懦的求饒,隻覺得火氣噌噌噌地往外冒,感覺頭頂都冒煙了。


    “劉連娣,不愧是敢跑出來的人,都敢這麽詆毀我家裏人了!還敢跟我說這麽多話了!看來你真是長能耐了。


    你怎麽不說讓我也留下你呢?嗯?”


    江南北最後一個字,咬牙切齒又帶著陰狠毒辣。


    劉連娣和三個女兒看著這樣的江南北,幾個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孩子們隻敢小聲地啜泣,都不敢看他一眼。


    劉連娣泣不成聲,還在不停地求饒:“南北,我求求你了,看在她們都是你的親骨肉的份上,留下她們吧!


    給她們一條活路。就是你讓我去死,我也願意。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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