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棲動了動唇,在心裏催眠自己時嶼是因為自己才對趙勝這麽做的。


    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害怕,也有些生氣,反觀時嶼的麵色平淡,誰能看得出他剛剛差點失手殺了一個人呢。


    不對,哪裏算得上失手。


    南棲氣笑了,“你幹什麽?你要把他殺了,然後呢?你不在乎你的家人了嗎?你會進監獄的你知道嗎?你差點殺了人,你知道你要麵臨什麽嗎?”


    她吞咽了下口水,但嗓子實在是幹澀,疼的她有些難過,“你殺了人,你這輩子都未必能從監獄裏出來了,時嶼。”


    時嶼安撫她,“沒關係,是他想要傷害你,是——”


    “別和我提什麽法律!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是想說因為自衛才不小心殺了他的,你說你家大業大,爺爺有權有勢,你不會進監獄的,對嗎?”


    “時嶼,可你差點殺了人!”


    南棲氣得呼吸又急促了起來,原本被熱意灼燒得通紅的臉上又漫上了一層紅暈,她舔了舔幹澀的唇,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無論法律怎麽定奪,無論時嶼會不會進監獄,可他的手上永遠沾著一個人的鮮血,南棲原本以為時嶼是為了保護她,可就算趙勝暈過去了,時嶼還沒有停手,他在幹什麽...發泄嗎?


    南棲承認自己的膽子小極了,她怕得要死,時嶼就算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做得哪裏不對。


    “時嶼...你怎麽不想想身邊的人。”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南棲覺得就算殺了人過一段時間也能調整過來,可這是時嶼,這件事情會跟隨他一輩子,他萬一調整不過來,萬一因為這件事情心理出了問題。


    萬一...萬一...可哪來那麽多的萬一。


    南棲蹭了蹭眼淚,“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時嶼,謝謝你,我剛剛不該對你發脾氣。”


    她不想再糾結這件事情了。


    沒有萬一,因為她已經阻止了時嶼繼續下去,她生氣,是因為時嶼沒有想過未來。


    她實在是站不住了,她沒什麽力氣,此時被時嶼托著,半個身體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時嶼身形單薄,但總能牢牢的扶住她。


    他把南棲淩亂的發絲歸至耳後,“別生氣了,我不會再對他做什麽。”


    外麵響起了一陣嘈雜聲,她緊張的抬起頭看向時嶼,時嶼收回了看向趙勝的視線,和她解釋,“別怕,是警察。”


    南棲心裏一鬆,抵不過腦中的眩暈直接暈了過去。


    南棲做了個夢,夢裏夢到她沒有及時阻止時嶼,時嶼手裏的那根木刺紮進了趙勝的心髒,趙勝當場身亡。


    而時嶼被警察牢牢的按在原地,因為闖進來的警察正好看到了時嶼殺害趙勝的景象。


    雖然趙勝把南棲綁架了,但時嶼這種行為被判成防衛過當。


    他坐了很久的牢。


    夢裏的一切都沒有邏輯,畫麵一轉南棲已經三十幾歲,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得知時嶼在牢裏自殺的時候,南棲正帶著孩子在遊樂園玩。


    她接了一通電話,是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聲音,是滕佳。


    自從時嶼因為殺了趙勝入獄後,南棲已經很久沒有和那邊的人聯係過了。


    滕佳的聲音很冷靜,“小少爺已經在牢裏自殺了,他已經死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夢裏的南棲聽著滕佳近乎於殘忍的指責,“如果不是你,小少爺不會在監獄裏吃苦,小少爺的後半生早就毀了。”


    南棲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掛斷電話的,她在充滿歡聲笑語的遊樂園裏哭泣,一旁的女兒看她在哭,也癟著嘴哭了出來,直到肩膀被拍了拍,一道溫柔的男聲傳了過來。


    “老婆,你怎麽哭了?”


    熟悉的聲音讓她頓了下,她止住哭泣揚起了頭,“時...時嶼,你怎麽在這?”


    夢裏的時嶼沒有那麽清瘦了,他這幾年常常鍛煉身體,如今體型高大,露出的小臂充滿著蓬勃的力量感。


    他疑惑的看向南棲,“我為什麽不在這裏?不是說好了要帶女兒來遊樂園玩嗎?”


    “...女兒?”


    南棲不可置信的捂著嘴,看向隻有自己膝蓋高的女童,呐呐的道:“這...是我們的女兒嗎?”


    時嶼在這...那監獄裏的是誰?


    她想要尋求真相,正抬頭看向時嶼的時候就見時嶼變了個樣子,他看起來瘦了不少,此時正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襯衫的衣角那裏還有著崩濺上去的血漬,他的手裏拿著一把沾血的木刺,定定的看著她。


    “南棲,別怕,我要殺了他,我不會讓他再欺負你。”


    不...


    不要!


    她猛的從床上坐起身,愣了兩秒後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這個夢太過離奇,讓她剛剛清醒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場虛無的夢境。


    時嶼不會進監獄,他會好好的。


    “好了,我知道了小少爺,你真的把小南嚇到了,她剛剛還在做噩夢,說了一堆迷糊的夢話....好,再見。”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隨後是門把被擰動的聲音,滕佳走進病房,看著在病床上呆愣坐著的南棲笑了笑,“你醒了,還以為你能睡到明天。”


    南棲搖了搖頭,看向漆黑的窗外,病房裏的鍾顯示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


    屋子裏的空調一直開著,暖意十足,南棲剛剛打完了退燒針,此刻身上出了一層濕膩膩的汗,不太舒服。


    發絲黏膩的粘在了她的額頭上,南棲有些癢,輕輕的把發絲拾到一邊。


    “時嶼呢?”


    話一說出口,南棲就驚覺自己的聲音啞得像是個抽了幾十年煙的老煙槍。


    滕佳把自己的圍巾隨意的搭在了房間的椅子上坐了上去,“小少爺在警方那裏。”


    南棲立即緊張了起來,她不顧嗓子的疼痛嘶啞,詢問著滕佳,“為什麽?是...是在做筆錄嗎?”


    滕佳搖頭,“小少爺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有知情的權利,那名叫趙勝的人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正在急救那邊搶救。”


    她遺憾的歎息,“他有心髒病,為此剛剛做過一回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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