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睡得很沉。


    南棲雖然也喝了點酒,現在頭也暈暈的,但因為聽到了時嶼嘴裏說出的話,現在變得精神了不少。


    徐大哥來了這邊的院子想要看看時嶼,南棲攔住了他,“他睡了。”


    徐大哥憨憨的笑,“那就行,那就行。”


    “那個...徐大哥,我想逛一逛,如果時嶼醒了或者發出什麽聲音了,麻煩你給我打電話,好嗎?”


    “多大個事兒啊?行行行,你去逛吧,你記得別走小道兒奧,小道兒沒有燈,黑燈瞎火的,你別再找不到路了。”


    以往徐大哥說話帶著有些自帶笑點的口音時,南棲總會在心裏悄悄的笑,可她現在不僅笑不出來,聲音裏還帶著些哽咽的意味,她咽下心中的難受,應道:“嗯,好,我知道了。”


    天現在已經差不多黑了,時嶼沒有吃晚飯,喝了點酒就睡了過去,徐大哥給南棲建議,如果想吃晚飯的話,可以去上次吃殺豬菜的地方,那是個餐館。


    南棲接受了徐大哥的建議。


    她應該陪在時嶼身邊的,再不濟也應該在這個院子裏,畢竟他喝醉了酒,身體會不舒服,更何況那杯酒是她勸他喝的。


    可南棲心裏好亂,她有很多想問的,想說的,可是不知道要和誰說,亂到她已經沒辦法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村子裏民風淳樸,倒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南棲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去了那家餐館,依舊是那頗具特色的,高高燃燒的篝火,與上次不同的是是有個戴著眼鏡的青年正拿著吉他唱歌。


    看起來也是來旅遊的。


    到了地方可南棲卻沒什麽胃口,她隻買了一杯玉米汁,用牛奶打的玉米汁熱熱的,加了點糖,喝起來滿口的玉米濃香,她坐在外麵的篝火旁和大家一起聽著那個青年唱歌。


    來這裏旅遊的大多是年輕人居多,畢竟年邁的和年幼的都不會來這種寒冷偏僻的地方旅遊。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是年輕人,有一對母女坐在南棲身邊,女孩兒大概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小孩子不怕冷,她的媽媽每次給她圍著圍巾的時候,她都不耐煩的把圍巾扯下來,一來二去的,那名母親恨鐵不成鋼的道:“行,行,感冒了你別找我哭!”


    見南棲看向她們,那名母親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孩子就是不聽話。”


    南棲的目光移向院子裏的篝火,“這裏很暖和。”


    雖然在室外,但是靠近篝火,倒也沒那麽太冷,那名母親點了點頭,“道理是那個道理,但是我家姑娘前幾天感冒剛好,非要吵著要來看雪,跟我軟磨硬泡了好久呢,我正好在這邊有親戚幹脆就帶她過來了。”


    她是一個人帶著孩子來的,見有人和她搭話,心中有不少苦要訴,“帶孩子真累呀!”


    南棲看著她的女兒正在院子裏跑跑跳跳的,在撞到了別人後乖乖的站在原地說了聲對不起,她笑了笑,“但是也很可愛。”


    “說的也是,我這孩子讓我又愛又恨的,雖然有時候給我吵的有些煩了,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挺喜歡她的,誰會不喜歡自己家的孩子呢?”


    她說著說著,突然站了起來,嘴裏罵罵咧咧的,“你幹嘛呢你,我說沒說過不讓你靠近火堆?”


    她上前幾步拽著有些委屈的小姑娘狠狠的拍了她的屁股一下,“那麽大的火給你點著了,你就知道怕了。”


    小姑娘難過的撅了撅嘴,馬上就要掉眼淚下來了,“可是我冷嘛。”


    “唉。”


    她的媽媽歎了口氣,把圍巾圍在了她的脖子上,“剛才我說你你咋不聽呢,這回知道冷了吧,下回聽我的話,好不好?我讓你戴圍巾也是為你好,媽媽還能害你嗎?”


    小姑娘悶悶的,點了點頭,小孩子不記仇,過了一會兒又喜笑顏開的去玩兒了。


    南棲的目光收了回來,她的心裏一直在反複琢磨著剛才那名母親在對自己說的話——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或許是有的。


    南棲深吸了口氣,嗓間幹澀,有些刺刺的疼。


    那個抱著吉他唱歌的青年好像有什麽文藝情懷,就算手指被凍的通紅,他也麵色如常的,正準備著下一首歌。


    有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他的身邊,歌好不好聽不知道,但氣氛是有了。


    青年先是試了下音,然後唱了個近期流行且非常應景的歌曲。


    “三九的梅花落了滿山的雪,蕭條枝影,月牙照人眠。...”


    南棲沒有什麽興致聽歌,她把玉米汁一飲而盡,走出了這個熱鬧的院子。


    她想,時嶼那邊應該還冷冷清清的,不出意外他應該睡著,對於自己獨自出門的這件事無知無覺,一覺醒來,連晚上說了什麽也不知道。


    南棲在腦中翻來覆去的想著時嶼口中吐出的幾個字,越深想越覺得心驚,越是深想,她越是覺得沒什麽力氣,最後她靠在了院子的外牆上蹲了下來,那裏漆黑了一片。


    一道薄薄的牆,就把兩個完全不同的景象分開了。


    南棲坐在雪上——盡管這會讓自己的鞋襪弄濕,可她現在腿有些軟,心裏沉甸甸的想著事情,褲子被弄濕和這件事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院子裏的歌手還在繼續唱著歌。


    “清冷冷的江水滔滔流了多久,像那遊子一去不回頭...”


    她煩躁的用手捏出一個圓滾滾的小雪球,盯著這個雪球良久又用力的把它捏扁。


    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有的。


    煩死了。


    南棲抬起頭,又盯著天幕發呆,天上沒有星星,不知道為什麽連月亮都是模糊不清的。


    她盯著天空看了很久,直到自己的脖頸有些酸痛後才低下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


    不是月亮模糊,是她在哭。


    她想著時嶼剛剛說的話。


    時嶼那時候是皺著眉的,他的唇有些顫,南棲不知道是在酒後想到了什麽,還是單純的因為喝酒而難受。


    直到他說。


    媽媽,別殺我,我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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