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沒有多管,而是直接出了門。


    高澄在門口一直望著秦姝離開自己的視線,他雖然隻聽到了最後幾句話,但也能猜出她們大致的對話內容,此時心裏有些複雜。


    回看了王含芷一眼,歎了一口氣。


    “蘭芝啊,以後別問,別問這些無聊之事了!”


    高澄緩緩走進了屋裏坐了下來,王含芷隻是小聲說著,


    “我,隻是想幫夫君問問。”


    “不用,她都不願向我吐露心聲,何況你!”


    高澄的言語讓王含芷覺得,自己反成了一個外人一般。


    但看到高澄已經麵有不悅,她也隻能收了自己的不悅,淺淺的泄了口氣。


    “那我陪夫君下棋?”


    高澄隻是靜靜坐著,呆呆看著前方,一時並沒有回應。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心裏仍舊想著秦姝最後一句話。


    終於還是站起了身,走出王含芷的房間。


    “夫君?夫君?”


    盡管王含芷一直叫著高澄,但他就似沒有聽到。


    王含芷追到了門口,看著他消失在了自己的院裏,流下了眼淚。


    秦姝回到房間,緩緩坐到矮椅上,正在愣神之際,聽到了拍門的聲音。


    “姝妹,開門!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是高澄的聲音。


    秦姝起身,打開房門,高澄開始對著手哈氣。


    看到秦姝笑容滿麵,隨後進了秦姝屋子。


    拉著秦姝一起坐下,嚴肅且真誠看著秦姝


    “姝妹,你剛才說的最後一句,不對!”


    秦姝抬眼看著高澄,沒有說話。


    “我並非,不缺你一個,是獨獨缺了你;


    我什麽都可以缺,獨獨不想缺了你!


    懂嗎?”


    他緊握著秦姝手,滿眼真誠!


    秦姝一時感動,輕輕笑著,眼裏已經閃爍著淚光。


    “子惠哥哥,我懂!”


    流淚之際,立馬低下了頭,輕輕問道


    “子惠哥哥,你從來不缺榮華富貴,權力地位。可你如果真的缺了這些,你又是否願意?”


    高澄一時愣言,秦姝的話如針尖紮心,他是從來不缺這些,可也確實放不下這些。


    “子惠哥哥,阿姝的心不在這朱門,隻在天涯!子惠哥哥,又可願與我浪跡天涯?”


    高澄微微啟唇,眼裏已經冒出淚花,對於秦姝的話除了不解,更多的是,自己確實做不到。


    這便是秦姝不願意嫁給自己的原因嗎?


    兩個人都大了,都有著各自的想法。


    各自有著不能放棄的選擇,也有著不得不放棄的選擇。


    他沒有想到秦姝會直接給出一個,他壓根不會選擇的答案。


    最終他雙唇緊閉,緩緩起身,剛一番的深情告白,卻被打臉打得這麽快。


    慢慢離開了秦姝的房間。


    斛律光看到高澄一聲不吭,出了府邸,沒有叫上任何侍衛。


    便就先跟了上去,高澄徑直去了自己常去的酒家,叫了幾壺酒。


    見了斛律光跟了上來,便笑道


    “明月來了,正愁無人陪我喝酒,來,陪我小酢幾杯!”


    斛律光便跟著坐到了席上,等到酒上桌後,高澄便自斟自飲起來。


    “大將軍,這寒冬臘月,冷酒傷身!”


    此時酒樓外飄起了鵝毛大雪,高澄望著大雪出神,叨叨念出


    “雪落朱門念未休,姝情難卻意難留。”


    斛律光聽了這句話,便輕聲問道:“大將軍,可是與阿姝又吵架了?”


    高澄搖了搖頭冷“嗬”了一聲


    “我們有什麽可吵架的!”


    頓了片刻


    “明月,你覺得阿姝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為何我不懂她!”


    斛律光被這麽一問,想了想,再看著高澄若有所思的樣子,便低頭說道


    “明月沒讀過什麽書,但聽過一首《木蘭辭》,隻覺得阿姝就和木蘭一般,與那些深宅女子自是不同,阿姝雖然有一種淡然出塵之氣,但也有一種剛毅果敢...”


    當他再次看高澄時,卻發現高澄盯著他的眼神很是複雜,竟然讓斛律光有些後背發涼,也就不再繼續。


    “明月,你怎麽不說了?”高澄卻繼續追問著。


    斛律光淺吐一口氣,便回道


    “大將軍,阿姝是怎樣的女子,您當比我們都清楚,明月不能妄言。”


    “哼,你說錯了,明月,


    我高子惠,見過女子無數,偏偏就不懂她秦姝,不懂!”


    “說她對我無情,卻又...,道她對我有意,卻又...,


    可說什麽欲情故縱,欲拒還迎,她又不是!


    隻給我說了一句,不喜朱門心在天涯!”


    說著高澄搖了搖頭,不管不顧的繼續斟酒喝了起來。


    “大將軍,您少喝點!”斛律光繼續勸慰著。


    高澄卻給他也斟了一杯,端著遞給了他,說道:“來啊,你也喝。”


    斛律光無奈,接過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明月不懂,如今阿姝既然在大將軍您的身邊,大將軍又何必如此?”


    高澄聽了這話,笑了笑,搖了搖頭


    “明月不懂,什麽叫咫尺天涯!”


    隨後高澄拉著斛律光再連著喝了數杯,最後也就醉倒趴桌,斛律光隻能背著他回了府邸。


    之後高澄也就很快,不去想秦姝帶給自己的諸多愁思,秉著今朝有酒今朝醉原則,就如斛律光所說的,秦姝在身邊即可,又何必一定要去細究個究竟。


    到了早春,高澄於中書省查看高慎舉薦選拔的名單,有些隱隱覺得不對。隻覺其選任的手下禦史,多為其親戚鄉黨。


    便將名冊遞給的崔暹。


    “這高仲密,隻怕有結黨營私之嫌!崔暹,你確認一下”


    崔暹恭敬接下,回道:“是,大將軍。”


    高澄皺眉想著:


    “當初父親發跡,河北氏族鄉黨確實功不可沒,如今父親地位已經穩固,這些鄉黨部曲,就如腹中毒瘤,不可不早日除之。


    高仲密自高敖曹死後,便是河北鄉黨氏族中最大一脈,他未建多少功業,但因好文書被父親委任禦史中尉,現在反而開始結黨營私,若是縱容下去,日後恐怕成大患。”


    這時崔暹說道:“大將軍,下官已經一一核實,此名單多為禦史中尉親戚鄉黨。大將軍所慮,不無道理!”


    高澄看了崔暹一眼,隨即開始書寫奏折:


    “臣聞,邦國之治,務在得人,風憲之司,尤需賢良。


    今禦史中尉所選用之禦史,多為其親戚鄉黨,致令朝堂側目,眾心不服。


    禦史者,糾察百僚,繩愆糾謬,乃朝綱之所係,清議之所倚。


    當擇品行端方、才學優長、公忠體國之士,以司其職。


    豈容私親濫進,壞法亂紀,傷公正之大義,損朝廷之威德。


    伏望陛下聖明獨斷,頒旨切責禦史中尉高慎,令其速改前非,別選賢能,以充禦史之任。


    使風憲重振,奸佞難行,朝綱整肅,社稷永安。


    臣不勝惶悚,恭待聖裁。”


    皇帝元善見見了高澄奏折,自然在朝堂上下令高慎改選禦史。


    高慎此時望了一朝堂上的高澄還有崔暹,雖是皇帝下令,但所有朝堂官員任用察舉都是高澄所管。


    如今自己選用禦史竟無一人任用,隻能是高澄的意思,而高澄又信任崔暹。


    崔暹雖然表麵清廉剛正,但實則為人奸險,自己與他又有舊怨恨,恐怕就是崔暹在其中挑撥離間。


    就此對崔暹心存憤恨。


    這日高澄剛從宮中回到府邸,舍樂便急衝衝的找到高澄稟告


    “大將軍,今日廷尉府來報,說是有一逃犯躲避到了長樂郡公尉景家裏,不敢派人去拿,來請大將軍令!”


    高澄駐足:“不敢拿?有何不敢?施令,不但要給我拿到人犯,把長樂郡公也給我捉了!”


    “大將軍,那可是您姑父?是否?”舍樂皺眉望著高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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