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高澄剛剛見過姑母,信步走到尉景府中的正院。


    抬眼間,卻見尉景與幾人正在觀賞著一匹小馬。


    高澄心中好奇,便走近一瞧。


    隻見這馬小巧玲瓏,卻又不似幼馬,矮胖的身形極顯憨態,甚是可愛。


    高澄頓時來了興致,問道:


    “姑父,這是什麽馬?怎會如此小巧玲瓏,真是惹人喜愛!”


    尉景臉上露出洋洋自得之色,


    “此馬高三尺,傳為高句麗祖朱蒙所乘之馬,能於果樹下騎人穿行,名曰果下馬也!”


    高澄越看越覺得喜愛,便又問道:


    “姑父,這馬如此小巧可愛,能否送我一匹啊!”


    尉景一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這果下馬,我也是從高句麗馬商那裏費盡周折才得一匹。


    你要便自己去尋,別打我這馬的主意!”


    說完,便讓人牽著果下馬去了馬廄。


    高澄被拒絕後,心中失落,隻得轉頭出門。


    又聽尉景又說道:“哼,土相扶為牆,人相扶為王。


    想當初我等跟著你阿爺舉事起義才有今日,如今一匹馬也不讓我養,卻來索要!”


    高澄與其隨行小廝聽後,心裏更覺不是滋味,便快步離開了尉景府邸。


    那小廝跟著高澄回到丞相府,心中不忿,在高澄耳邊說起了尉景的壞話:


    “一匹馬不給就不給,何必還酸言酸語地罵人呢?


    世子您不必生氣,我到時候讓人多打聽打聽!


    那果下馬尉景能得,世子怎麽不能得?”


    可正巧這話被過路的高歡聽了去。


    高歡便叫住了那小廝,怒問:


    “你怎敢直呼尉景之名?”


    跟隨高澄的小廝連忙跪下


    高澄聽到父親的聲音,也隨即轉頭,看到父親後,趕忙問候


    “父親!”


    那小廝被高歡質問,隨即哆哆嗦嗦地說出了果下馬之事以及尉景的原話。


    高歡聽了“土相扶為牆,人相扶為王”這幾句,怒目看向高澄。


    高澄一時驚慌,急忙低下頭,也不敢再說話,如待宰羔羊一般,靜靜等著父親發話。


    高歡怒斥道:“我是命你前去探望你姑母,可你竟索要你姑父的果下馬?還縱容這奴才對你姑父不敬!”


    隨後高呼手下:“把這個奴才拖下去杖斃!”


    那小廝立刻跪趴到地上,大聲求饒道:


    “高王,罪奴知錯了,再也不敢了,高王饒命啊,饒命啊!”


    隨即又望著高澄喊道:“世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


    高澄知道父親真的動怒了,眼看著自己的侍從被拖著走。


    便說道:“父親,您饒了他吧,是兒子錯了!”


    可高歡並未理他,隻是說道“走,隨我前去給你姑父道歉!”


    高歡便領著高澄,直出丞相府,騎馬來到了尉景府邸。


    待高澄一下馬,高歡便拽著高澄一隻手,另一隻手的馬鞭卻並遞給門口守衛。


    高歡拉著高澄就往院內走去,高澄見父親未丟馬鞭,心中也知今日又得挨頓毒打。


    雖然恐懼不已,但他一向逆來順受,隻能跟著父親的步子走。


    到了正院,尉景聽下人來報高王來了,已經快步迎了出來。


    高歡這時便將高澄往前一甩,隨即抽出馬鞭,便是往高澄背上打去。


    尉景見狀,便知高歡已經知曉果下馬之事,但仍假裝問道:“高王何故要責打世子啊?”


    高歡怒言道:“我每日為國事所惱,這小子竟然還有心思找你索要果下馬圖樂!怎能不打!


    常言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高澄你這般所為又能成何大事!”


    一邊說著,一邊往高澄身上繼續甩著鞭子。


    卻因冬日衣服厚重,高歡覺得沒傷到高澄皮肉,索性上前扒下高澄上衣,露出背膀。


    高歡的手下也不敢上前阻止,便偷偷讓人去請常山君來救!


    高澄跪著身子任憑父親責打,吃痛之下忍不住大聲哭喊,求饒道:


    “阿爺,阿爺你饒了子惠!子惠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尉景也隻是假意說道:“此子責備幾句就算了,高王就不必再動怒了!”


    可雙手卻互插在衣袖之內,也不上前阻止。


    高歡仍是邊打邊罵道:


    “大丈夫怎可每日惦記他人之物!不打你,你是長不了記性。你給我記住,非你之物不可取!”


    直到打了二十幾鞭,常山君被奴婢扶著到了院內。


    她一時衝上前攔著高歡,哭泣斥責道:


    “你真是狠心啊!剛打死了自己的親弟弟,如今還想打死自己的親兒子嗎?”


    常山君本就生了病,臉色此時憔悴不堪,尉景於是上前扶著她,也開始阻止高歡。


    高歡見了姐姐在麵前,這才收了馬鞭,望著自己姐姐說道:“唉,阿姐,豎子無禮,若是縱容他為所欲為,到時候終會害了自己!”


    常山君此時又說道:“我聽人說不過一匹果下馬之事!何必責親兒如此!尉景此事怨你!為何不阻?”


    尉景解釋道:“我也勸了,可高王動氣,我也勸不動啊!”


    常山君看了尉景氣憤道:“你!”


    又瞥見到高澄此時上身袒露,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便連忙上前為高澄裹上衣服,扶起高澄起來。


    高澄此時已是痛哭流涕,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常山君隨後叫到下人:


    “給我備馬車,我親自送子惠回去!免得他還要遭自己親爺的難!”


    高澄這才說道:


    “姑母身體不適,還是好生調養,這次是子惠錯了,子惠知錯了,想必父親也不會再責備我了!”


    說著抬眼向父親望去。


    高歡不想讓姐姐拖著病體久處室外,便說道:


    “姐姐身體要緊,先回屋裏去吧,我不再打子惠就是!”


    這時尉景命了奴婢便要來扶常山君回屋,同時說道:


    “夫人,你就先回屋裏吧!我留高王下來喝酒,這會兒先讓人送子惠回府便是!不必害怕子惠再受打了!”


    常山君身體本來虛弱,見高歡也收了手,尉景又隔了二人,便就放心下來,但仍是目送了子惠上了馬車,才隨奴婢回了屋子。


    尉景也是命人備了酒菜,便對高歡喝酒。


    尉景說道:


    “高王,說來此時怪我,想來不過一匹果下馬!若是送了,再命人尋一匹便是,卻害高王責打了世子!隻怕世子日後怨我這姑父啊!”


    高歡喝了一口酒,怒道:


    “他敢!他是我高歡的兒子,作為世子,怎能總貪圖他人之物,日後又怎為王!姐夫,你所言土相扶為牆,人相扶為王有理。


    昔日項羽生而為貴族,卻吝嗇封賞,終敗於劉邦!


    阿惠年幼雖苦,可長大了,就想不起四五歲時之事了!”


    尉景聽後,也不再言今日之事,隻是與高歡另外一番寒暄!


    兩人酒畢,高歡隨著尉景來到常山君屋前,想向姐姐求得高琛之事諒解。


    可常山君關在屋內不見高歡,高歡隻得辭過尉景,領著眾人回了丞相府!


    尉景進屋後便對常山君說道:


    “唉,老子教訓兒子自有他的道理,夫人今日又何必痛哭流涕,為子惠那小子求情呢?


    依我看啊,別人得了匹好馬他就想要,這性子日後長大了,若他部下得了好物他都要索取,又怎麽成得了事!


    就應該讓他吃點苦頭,好長長記性!”


    常山君則反駁道:


    “我看小氣的是你這姑父,一匹果下馬都吝嗇,也可見你才是成不了大事!”


    尉景笑了笑說道:


    “天下雖大,成大事者幾何?如今你親弟弟為王為相已成大事,我尉景再成大事不就是和你弟弟相爭了嗎?


    我的想法簡單,能過上富足安定的日子就行了,可沒盼著成大事也!”


    常山君聽言,也不再與他多說!


    丞相府裏婁昭君見著高澄後背的鞭痕,以及舊日老痕,不免覺得心痛!


    細細為高澄塗抹好了膏藥,然後輕輕為其蓋上紗布,再蓋上被子!


    隨後說道:“子惠啊!你怎麽總能生事,唉你阿爺毒打!”


    高澄委屈道:


    “我不過是見那果下馬可愛異常,心裏喜歡!姑父不給,我又未怨!兒子也不知道到底錯在何處!惹惱了父親!”


    婁昭君便說道:


    “你既想要果下馬,當知此馬貴重!貴重非己之物,就不能向人索取!更何況你是世子?你可知君子不奪人所好?


    你再想想,你阿爺從來都是賞賜寶物於人,可從沒向人求取寶物啊!


    你如今所作所為,你阿爺定當你為紈絝子弟,所以動了氣!”


    高澄聽了母親的話,才明白自己的錯處,便回道:


    “母親說了,我就明白了!孩兒知錯了!”


    婁昭君聽高澄這樣說了,便就讓他早點睡下!自己也就出了屋子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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