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大丞相府被如墨的夜色籠罩,寒風凜冽,呼嘯著穿梭於府中的回廊與庭院之間。


    高歡麵色陰沉,一路疾行,腳步急促穿梭於相府後宅。


    赫連陽順、尉興慶等護衛緊緊尾隨其後,他們的身影在搖曳的燈火下忽明忽暗。


    到了一房間門前,屋內隱隱傳出的男女調笑之聲。


    高歡一時怒不可遏,隨即一腳踹開房門。


    進到屋內,床上的兩人慌忙扯上旁邊的內襯披上,顧不得寒冬臘月,急忙跳下床榻,踉蹌跪趴到高歡麵前求饒,


    這正是高歡的小妾小爾朱氏與自己的親弟弟高琛。


    高琛跪著拉著高歡的褲腳,慌張得聲音都變了調:“大,大王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大王您原諒我。”


    他的眼神充滿驚恐與懊悔,急的眼淚奪眶而出。


    小爾朱氏則趴在地上哭泣,也小心的求著饒恕,她臉色已被嚇得慘白。


    高歡一腳踢開了高琛,隨即命人拉出去杖責。


    高琛的吃痛的叫喊聲隨即響徹院落。一時吸引來了一些下人奴婢圍觀,但卻都被高歡的侍衛逼著離開,也不得見其中真正緣由。


    高歡怒目看了看小爾朱氏一眼,而後又是衝到屋外,搶過執邢人手杖,高歡的手下也不敢上前幫忙求情,隻能低頭立在一旁。


    高歡開始親自發泄著心裏的怒氣!一邊重重杖打高琛,一邊怒氣衝衝罵道:


    “我對你委以重任,沒想到你這個混蛋,竟然暗通庶嫂!”


    高琛哭嚎著喊著:“長兄,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長兄饒命啊...”,


    可無論怎麽求饒,高歡都不曾理會。一聲一聲的仗擊聲,像是敲到每個人心口上一樣,沉重而壓抑。


    屋裏的小爾朱聽著外麵的仗擊聲,自己跪立著的身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用手捂著臉哭泣。


    赫連陽順見高琛已被打得皮開肉綻,終於上前勸說道:


    “高王,高王,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想來都督已經知錯了!”


    高歡仍是怒氣未消,重重舉起杖板繼續發泄著,並把上前勸阻的赫連陽順用力推開。


    眾人也不敢再上前,隻有高歡的怒罵聲和高琛的哭喊聲回蕩在夜空中。


    高澄聽到院裏動靜,也跑過來,隻見父親盛怒,一時杵在外麵也不敢上前。


    正好婁昭君此時被婢女引來,看見高澄後斥責道:“還不快回去!”


    高澄隻得悻悻而歸。


    高歡手下見了王妃,也不再阻攔!隨後她就快步走近拉著高歡說道: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再打下去隻怕阿寶受不住啊!”


    此時高歡打得自己都喘不過氣來,被婁昭君拉住,他才收起手杖,但嘴裏仍舊罵著他弟弟不知好歹。


    可此時高琛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高歡才又叫了聲:“高琛、高永寶?”


    昭君忙命令道:“快看看!”


    這時按壓高琛的手下才上前試探他的呼吸,卻不曾想高琛已經斷氣,隨即說道:


    “大王,都督他,沒氣了!”


    一時高歡扔掉手杖,忙著上前喊道:“阿寶、阿寶!”


    此時心裏有些後悔下手過重!從剛才怒氣不遏,到現在又急火攻心,一時也站不住,昭君急忙與眾人上前扶住了他。


    高歡才哭道:“阿寶,你真是混賬,有本事偷人,卻怎麽這般不受打啊?”


    而後婁昭君命人收殮高琛屍體準備後事,並軟禁小爾朱氏,便扶著高歡回到自己寢殿。


    當夜高歡就生病躺在床上,婁昭君親自侍奉在一旁,她的眼神中滿是關切與自責,輕聲對高歡說道:“大王別氣了,都是妾身不好,沒能替大王管理好後庭!”


    一邊說著,一邊抹著眼淚。


    高歡看著婁昭君,也知這本就不是她的過錯,便說道:


    “夫人也不必自責,這事不怪你!隻是沒想到阿寶就這麽被我打死了!我就這麽一個弟弟!阿姐也定會怪我!”


    一時聲音哽咽


    婁昭君便說道:“阿姐雖是傷心,也不會怪罪大王您的。隻是小須拔才滿月,公主如今憂傷!”


    高歡便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夫人接過須拔過來,好生照料!”


    高歡的聲音充滿疲憊無奈


    婁昭君說道:“嗯,大王您先休息吧!別在動氣了!”


    隨後服侍著高歡睡下!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整個大丞相府的奴婢都被嚴禁談論高琛之死!


    到了第二日,高澄才去給高歡請安。


    高歡昨日剛從鄴城返回晉陽,因高琛與小爾朱私通一事,還未來及得見兒女及丞相府眾人。


    此時屋裏大爾朱氏帶著小高浟來見高歡,正哭泣著為自己的侄女求情,高澄一時不敢進屋,便守在屋外。


    爾朱英蛾哭泣懇求著:“大王,還請您不要再生氣了,堂兄就剩下這麽一個女兒!您好歹留她一命!”


    高歡想到確實是自己有負爾朱兆,又見爾朱英蛾這般啼哭,再加上昨日高琛已經沒了性命,現在更多的不是氣,而是懊惱自悔。


    便說道:“你也不必哭了,我自會留她性命,但她是不能留在這丞相府了!你下去吧,免得看見你哭,我心裏難受!”


    爾朱英蛾見高歡已經鬆口,也就帶著小高浟行了禮,退出了房門。


    高澄在門口見了爾朱英蛾,便拜了一拜!隨後進到屋內,單膝跪下說道:“兒子給父親請安!”


    高歡此時正披著厚襖,坐在桌案上看著軍文密報,見了兒子請安也就說道:“起來吧!最近功課如何?”


    高澄沒想到父親此時還想著問他功課,便站立起來說道:“最近讀史,知商君變法,正研秦律!”


    高歡抬眼看向高澄便問道:“哦,甚好!那子惠給為父細細講講!”


    高澄恭敬地站在高歡麵前,拱手道:


    “父親,依史而言,秦之所以能統一六國,雖有幾代秦君勵精圖治,商君變法亦是功不可沒,其一,於國勢而言,商鞅之法使秦國力大增。


    其重農抑商之策,使秦國民眾皆歸耕於田,荒地得以開墾,糧食產量劇增,為秦征戰四方提供了充足糧草。


    如此一來,秦國的經濟實力遠超其他諸國,為日後逐鹿中原奠定基礎。”


    高澄頓了頓,繼續說道:


    “再者,軍功爵製的推行,更是激發了秦人的鬥誌。


    以往貴族僅憑出身便可獲爵,如今唯軍功論賞,普通士卒亦有機會加官進爵,故而秦軍上下,人人奮勇殺敵,秦軍戰鬥力飆升。


    如此強軍,實乃秦國稱霸之利器。”


    “還有,父親,”


    高澄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


    “商鞅變法中的郡縣製,及權力朝堂,加強了君主的統治。


    地方官員由中央任免,政令得以暢通無阻,國家的管理更加高效有序,這為秦國的長治久安奠定了製度基礎。”


    高歡微微點頭,便問道高澄:


    “商君以秦之國情而定法,然最終商君卻被施車裂之刑。


    大魏昔日亦是尋求變革,可最終卻至六鎮起義!子惠可曾思考過?”


    高澄隨即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商君車裂實因得罪秦國宗室,新國君為穩定宗室情緒不得不施刑。


    但仍留其法製國;


    六鎮之所以起義一來受北方侵擾、二來孝文帝變法實為漢化,使得六鎮鮮卑地位下降才致禍亂!


    兩者都會破一方利益,故此困難重重!”


    高歡起身說道:


    “是啊!中原漢人自古難以統禦。我常對漢人說,鮮卑人是他們的客人,雖拿了他們糧食絹布卻為他們上陣殺敵,不要仇視鮮卑;


    但有不得不對鮮卑人說漢人是他們的奴隸,為他們種田織布,讓他們不要欺負漢人!子惠,你可知為父苦心?”


    高澄隨即說道:


    “父親,子惠知道父親是為調和兩族關係,可兒子覺得,隻有真正認同他們都是平等身份,才能使各族相融!


    鮮卑自古並無文字記載,縱然能上陣殺敵,可天下需要的始終是太平!


    於太平之勢下,治天下還是得學漢人千年之遺!”


    高歡此時表情稍微變得有些嚴肅,隨即問道:


    “治天下?子惠,是你的老師,杜詢,教你說的這些!?”


    高澄聽到父親語氣,知道自己似有失言,隨即跪下說道:


    “老師隻是教了我書文,這些隻是兒子自己想法!還請父親不要怪罪兒子妄言!”


    隨後高歡便命高澄退下,高澄便退出了房間。


    卻在屋外轉角處一個不小心,與正來拜見高歡的鄭氏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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