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聰慧,可惜體弱……無緣大位。”


    “三皇子聰慧……可惜,身子骨不好。”


    “三皇子聰慧,遠勝諸位皇子,可惜……”


    “我兒聰慧,可惜體弱,不然這太子之位,我兒唾手可得。”


    “老三聰慧,肖朕,可惜……”


    “可惜……體弱……”


    唉、可惜、體弱……這些話語,三皇子從小聽到大,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


    一聲聲讚揚,一聲聲歎息,如重錘一樣,敲擊在三皇子心間,一日日,一年年,隻要一閉上眼睛,這些話語就會出現,吵得他睡不著覺。


    年幼時,母妃的哭泣聲,進學後,先生的歎息聲,成年後,父皇的惋惜聲,這些話語,化作枷鎖,將他牢牢的鎖住。


    三皇子也曾心生怨懟,他埋怨母妃寧貴榮蠢鈍,受了齊昭儀的算計,讓自己生來孱弱。


    有時候,他想,要是自己早點死了就好了,或者蠢一點就好了,那樣,自己也不會有這麽多的不甘心。


    特別是幾個皇子,大皇兄平庸,二皇兄軟弱,被齊昭儀把控,四皇弟沒腦子,五弟不顯,就是個透明人,這些人都不如自己,就因為他們有一個好身體,因此他們就能奪嫡,就能作為皇儲,而自己則什麽也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爭,他們去鬥,他們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為什麽?


    憑什麽?


    三皇子的不甘,猶如囚籠一樣,將他自己禁錮。


    而三皇子妃肚中的孩子,則給了他最後一擊。


    這個孩子,是用了虎狼之藥懷上的。


    為了得一個健康的子嗣,三皇子不顧大夫的勸告,選擇用藥。


    府醫告誡過三皇子,那藥的藥性太猛,雖然能激發三皇子的身體活力,但是,隻能用一次,一次之後,三皇子的生育能力會受到影響,以後的他的妻妾,即使能懷上,也會流產,即使僥幸將孩子生下,那孩子也養不大。


    三皇子妃懷孕的時候,三皇子喜不自勝,他日日期盼著,這個孩子是個哥兒,這樣自己就有一爭之力,至少自己的兒子能繼承自己的意誌,去爭那個位置。


    可偏偏是個姐兒,自己用盡一切,得到的孩子,隻是個無用的姐兒。


    為什麽?上天不公!


    這些想法,激發了三皇子的不甘,讓其產生了怨懟之心,憑什麽自己的兄弟都能爭奪皇位,唯有自己不行?甚至,自己的父皇還用自己這“病弱”的理由,敲打重臣,告誡朝中重臣,不許這些朝臣結黨參與奪嫡。


    要說幾個皇子中,誰最懂皇帝心思,定然是三皇子無疑,就連皇帝給自己與榮國府大姑娘賜婚真正的目的,三皇子也瞧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父皇,是借由自己體弱,敲打手中有兵權的王子騰,是在告誡王子騰:朕將你的外侄孫女嫁給先天就失去繼承權的皇子,就是要告訴你,不許參與奪嫡!


    每每思及此處,三皇子就覺得痛徹心扉,父皇將自己當做了什麽?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人嗎?


    在父皇的眼中,是不是連王子騰這個外臣,都比自己重要?


    既如此,那自己就讓父皇看看,他最看不上的兒子,是最像他的那個,是最優秀的那個!


    因此,在六皇子、二皇子算計太子的時候,三皇子做了那個推手,不然就這兩個蠢貨,如何能將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三皇子看了一眼皇座上的皇帝,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得意笑容。


    還是七巧說得對,隻要沒了旁人,自己就是唯一的選擇。當初,七巧會成為自己唯一的侍妾,不就是因為其餘的宮娥“死的死,病的病”,沒有旁的選擇了。


    七巧雖然狠辣,但真的很合自己的胃口,比皇子妃還得自己的心,待自己登上皇位後,自己定要封她為貴妃,享盡榮華富貴,真的多虧了她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好的思路。


    父皇,我會讓你隻有我這一個選擇的。


    除掉其他的選擇,自己不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嗎?包括自己那些侄子,斬草除根,隻留一個嗣子,一切都會很完美的。


    徐樂將棋子置於棋盤上,看著白子將黑子困死在棋盤上,對青娘道:“你瞧,這不就很好?不用你自己動手,這黑棋就將自己困死了,還幫你堵死了其餘黑棋的炁,青娘,有時候得借力打力。”


    “妾受教了。”青娘看向徐樂,見她唇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眉宇間帶著幾分算計,便知自家奶奶,又在起壞心思了。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被算計的是誰?


    不管是誰,能被自家奶奶算計的,定然是個能人,一般的庸碌之輩,奶奶連算計都懶得算計的,隻有聰明人,才值得奶奶費心思。


    徐樂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撤去,對青娘道:“青娘,煜哥兒那邊,我準備將他送到忠勤伯身邊。”


    “為什麽?”青娘驚訝,“要將煜哥兒送去忠勤伯身邊,怎麽這麽突然?”


    徐樂又重新擺了一局棋,回道:“不算突然,邊疆那邊傳來消息,吐蕃最近頻頻異動,隻怕要不了多久,忠勤伯就要駐守邊疆去了。煜哥兒想做大將軍,這我教不了他,就隻能找一個好的師父教導他,忠勤伯王子騰會是一個好師父的。”


    青娘雖然隻來往於後宅之中,但白家軍的威名,她從小就聽過,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將軍。“吐蕃異動?那邊不是由白家軍鎮守著?白將軍的威名,妾雖然是個後宅的女眷,但也曾聽聞過白家軍的厲害,當年幾次打走草原的蠻子,後來吐蕃入侵中原,白老將軍率領白將軍,打跑吐蕃人,自此鎮守邊疆。有白老將軍在,朝堂怎麽會派忠勤伯過去?”


    徐樂歎息一聲:“你都叫他白老將軍了,就應該明白,他已經不年輕了。英雄遲暮,曾經的威名再盛,死後也難以震懾敵人。白世勳,他已經八十有二了,他老了,即使是英雄,也抵不過時光的消磨。”


    聞言,青娘不再說話,英雄遲暮,美人白頭,令人歎息。


    徐樂沒有來說的是,王子騰,他也老了。


    王子騰,今年六十了,最多還能撐五年,因此他著急了,作為武將,他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困死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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