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皇子再是不願,太子的冊封禮,如期舉行。


    皇帝坐在高堂之上,聽著禮官傳唱那枯燥的祭文,朝臣隨著禮官行跪拜大禮。


    王子騰看向前排站著的四皇子,露出一個笑來,可以讓四皇子動手了。


    四皇子不動手,邊疆就亂不起來,邊疆不亂,自己怎麽離開朝堂,遠離這一攤子的汙糟事情。


    馬革裹屍,才是武將最終的歸宿,自己即使是死,也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窩窩囊囊的死於皇帝的猜忌。


    陛下老了,失了雄心壯誌,不想再主動往外擴張。


    但是,陛下他也壓不住朝臣的貪婪之心,暹羅州的好處,朝廷上下都拿了,胃口隻有越養越大,是不可能喂飽的。


    即使皇帝不想擴張,朝臣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出手的。


    王子騰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四皇子的外祖父,是戍邊的老臣,想要推動這一切,就離不開四皇子的外家。


    王子騰在心中琢磨,先拿哪個番邦開刀?


    嗯,這個得去問自己的義女,想要利益最大的化,離不開鴻昌海盟跟耀星海盟,自己的好女兒可是個能幹的,兩個海盟,都掌控在她手中,想來她能給出一個好的建議。


    徐樂那邊,穿著朝服,跟著眾人跪拜,前朝冊封太子,後宮這邊太子妃的冊封禮是同時進行的。


    太子妃終歸隻是太子妃,因此冊封禮隻在後宮進行,隻有皇後的冊封禮,是朝臣命婦一同參拜的。


    徐樂瞥了一眼太子妃,她的身形瘦削,瞧著身子骨就不太好,難怪她的嬤嬤會同意跟自己合作。


    太子妃的樣子,要是不好好保養的話,隻怕有礙壽數。


    徐樂心裏想著事情,分出心思留意他人,感覺到一道視線投到自己身上,停留了許久。


    自從修行後,她對旁人都視線很敏銳,雖然那視線隻停留了幾息,但徐樂還是留意到了。


    是誰?


    徐樂沒有回頭,這個時候回頭,太引人注意了。


    李紈站在後麵,看著徐樂頭上戴的珍珠冠,麵露豔羨,要知道這珍珠冠也不是誰都能戴的。


    本朝規定,外命婦戴金玉寶石製成的翟冠,內命婦戴珍珠冠,根據品階不同,頭上的挑牌數目也不同。


    外命婦能戴珍珠冠的,隻有極為受皇帝看重的朝臣家的命婦,皇帝才會特賜珍珠冠,以示看重與親近。


    細數這些外命婦,戴珍珠冠的不超過十人,年歲都不小,基本上都是當年跟先皇起事奪嫡的朝臣家眷。


    唯有“恭夫人”,丈夫早逝,靠自己掙來了這珍珠冠。


    李紈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卑賤的丫頭,有一日能成為自己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又看到了在徐樂前幾排站著的王熙鳳,李紈更加豔羨了。


    王熙鳳能做一品誥命,靠的是祖宗蔭庇,賈璉的官位不高,如不是繼承了爵位,王熙鳳隻怕就隻能排到命婦尾巴上了,哪能去那麽前邊。


    李紈心中有些不忿,同樣都是榮國府的,為什麽王熙鳳就這麽命好?


    丈夫繼承了爵位,女兒成了皇子妃,現如今又成了郡王妃,怎麽好事都淪落到了她鳳辣子身上了?


    李紈越想越不忿。


    前邊女官高呼跪拜,內外命婦跪拜下去,李紈隨大流跪下去,拜了三拜,然後起身。


    蓁姐兒扶著微微凸起的小腹,隨著眾人跪拜。


    兩個女官小心翼翼的扶著蓁姐兒,時刻注意著她的狀況,一有不對,就立即將人扶下去。


    這兩個女官,是皇後派來的,這大好的日子,皇後也怕出了什麽意外,讓喜事沾染上了晦氣。


    後宮的妃嬪麵色都不大好,特別是幾個有皇子的。


    冊封太子妃的時候,大皇子的兩個側妃也被冊封為太子良娣。


    後宮的妃嬪目光落在皇後身上,太子的妃妾們,看著太子妃,臉上帶著如假麵一般的笑,看久了,總有一種瘮人之感。


    眾生相落入徐樂眼中,徐樂感歎,這些女子,不乏能力出眾之輩,卻被這高牆禁錮,隻能渾噩的過下去。


    因為,清醒之人,更為痛苦,倒不如渾噩的過下去。


    太子、太子妃的冊封儀式完了,大臣與命婦按品階離開宮裏。


    直到走出宮門,才有人小聲的說話。


    “太子妃當年何等的天之驕女,現如今卻落得如此模樣,讓人瞧了,有些心酸。”


    “可不是,當年咱們多羨慕她呀,現如今瞧著,哪裏還看得出當年的風采。不怕你笑話,當年,我還挺中意她那少年將軍的打扮,還真以為她是個郎君,纏著我娘幫我上門說親。現如今……罷了,不說了。”


    “你是說太子妃當年打馬球的那一次吧?那一場宴會,我也去了,當年我也喜歡她,不止你我,當年多少姑娘喜歡她,得知她是個姑娘的時候,好多姑娘都哭鬧著不信,可惜,她終歸是個姑娘。”


    這兩個命婦,都是見過太子妃當年風采的人。


    當年那風姿卓絕的定遠侯大姑娘,策馬揚鞭,一身白袍配紅披風,是多少閨中女兒的夢中人,是多少人豔羨的存在。


    現如今,卻拖著病軀殘喘,哪裏還看得出當年的模樣。


    兩人感歎著,從徐樂身旁走過,還朝徐樂點點頭,屈膝行禮,喚一聲:“恭夫人。”


    徐樂便與她們一起走,小聲的說著話,徐樂道:“聽兩位說起太子妃,我記得太子妃當年不是在塞外長大的嗎?”


    圓臉的命婦笑道:“可不是,當年她是在塞外長大的,所以京中的門名閨秀都不識得她。那時候她總是著男裝,善騎射,多次在圍獵的時候奪得頭名,還得了個玉麵蛟龍的名頭。那時候的她呀,可不像現在病殃殃的,當年她可是出了名的文武雙全,不想再見,卻是如此模樣,唉……”說到最後,忍不住歎息。


    一旁的命婦也歎息一聲:“可不是,後來得知她是個姑娘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欽佩她,覺得她長了咱們女人的臉。”


    說著話,就到了馬車停歇之處,三人便止住了話頭,各自告別,登上了馬車。


    徐樂看向高高的宮門,坐在馬車上,這宮門連帶著宮牆,有一種一眼望不到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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