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事隻覺得,徐樂的詢問聲,猶如地獄惡鬼的地獄,讓人忍不住發寒。


    大奶奶嫁進府不過一年多,就已經將府裏府外拿捏在手中,處理了許多貪汙的蛀蟲,那些貪汙之人,家小都被抄沒了,好些被賣到邊境苦寒之地受罪,那才叫生不如死。


    何管事額頭沁出冷汗來,沒想到莊子上的人這麽大膽,前任莊頭的血還沒涼透呢?就敢做手腳,這不是找死嗎?


    何管事顫巍巍的回道:“回奶奶,賬房那邊說,是今年虧空的。”


    “嗬!”徐樂冷笑一聲:“沒想到,這才剛收了秋糧,有人就敢伸手了?可查了,這背後有沒有其他幾房的手筆?”


    何管事頭低得更深了些:“奶奶英明,什麽事兒也瞞不過奶奶。自大爺病得起不了身後,大房那邊的鈺二爺跟底下的掌櫃、莊頭來往比較密切。”


    徐樂微微勾起嘴角,對何管事道:“看來,老爺去後,我的手段太溫和了,震懾不住群狼,婦道人家,還是心軟了些。”


    何管事背心直冒冷汗,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你還心軟?你要是心硬些,陳家不得滅族呀?


    何管事與陳管家一樣,是最早投誠徐樂的人,自然知道徐樂的手段有多狠辣。


    徐樂摸摸肚子,再熬兩月,自己“生下”了哥兒,就先拿陳鈺祭刀,將陳家的族老們都解決了才好,有陳家族老在總感覺掣肘。


    何管事下去後,徐樂遣人叫來陳管家,吩咐了幾句,陳管家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沒多久,就傳出消息,大房的鈺二爺染上了賭癮,被人下了套,將家底子都敗光了。


    倪二曾經混跡賭場放貸,徐樂要他處理陳鈺,倪二便找了賭場的管事做局,將陳鈺那一房的家底子都耗了進去,不僅完成了徐樂的吩咐,還賺了一筆。


    陳鈺的倒台,讓陳家的族老們生出了警惕心。


    陳家的族長抽著水煙,吞雲吐霧間,露出一張疲憊的臉。


    三房家大業大,還成了皇商,家主遭了難,兒子又不成器,這麽大一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陳家族長也免不了動了貪念。


    良久後,陳族長歎氣道:“這三小子倒是娶了個好兒媳,可惜了,這大好的家業,盡數落到了一個女人的手裏。”要是這女人再生個哥兒,這家業就更難弄到手了。


    一個老管事,腳步匆匆走進來,給陳族長行禮道:“老太爺,族老們來了。”


    “將他們請到議事廳去。”


    陳族長將白玉製的水煙筒放在一旁,小心的摩擦著上麵的祥雲雕花,眼裏是止不住的貪念:“這樣的好東西,若不是三小子孝敬,我怎用得起?”


    陳家族長召集族老私下裏議事,這個消息,不到兩刻鍾,就傳到了徐樂的耳中。


    徐樂翻看著賬冊,對陳管家道:“叫我們的人盯緊一點,這些老東西,隻怕忍不住了。”


    “奶奶放心,我們的人都盯著呢。等奶奶生下哥兒,族裏麵有再多的說頭,也拿捏不了奶奶。”陳管家道。


    徐樂點點頭,渾不在意道:“且讓這些螞蚱再蹦躂兩日,陳鈺的事情不能讓他們吃個教訓,顯然是因著刀子沒落到自己身上。那幾個老東西,仗著族長的名頭,想拿孝敬,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顯然是活得久了,心活大了。”


    陳管家意會道:“奶奶說的是,有些人就是不識抬舉。自古以來,這族長自是能者居之,咱們三房得了看重,是內廷欽點的皇商,地位不同尋常,這族長之位,合該咱們家大爺坐才是。”


    徐樂滿意的笑了,果然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多說,點一點對方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了。徐樂便道:“大爺身子不太好,合該多養養,我這個做妻子的,心疼相公,可不得多費些心思。”


    陳管家拱手道:“奶奶辛勞,大爺知道了,定然是會心疼的。”


    兩人相視一笑,可稱之為狼狽為奸。


    陳管家能跟在陳林身邊,做到大管家的位置,手裏也經手了不少髒事。見過陳林如何吃絕戶的,也見了偌大的陳家如何被徐樂吞下的。


    老爺的手段狠,人又貪,大奶奶的手段雖然更為毒辣,不過跟著大奶奶,自己好歹能多喝一口湯,吃上半口肉,跟著老爺,那真的是幾輩子無望。


    自古良禽擇木而棲,想來老爺地下有知,不會因此責怪自己。


    與豺狼同行的人,又會是什麽好東西?


    陳管家手段不差,不過徐樂也不會全然信他,對他既有信任,也有防備,同時也在培養可以替代陳管家的人。


    兩人相互防備,相互利用,彼此心知肚明。


    徐樂生產那一日,後院忙亂了一日,直到亥時,院中響起了嬰孩的啼哭聲。


    徐樂看著這個連臍帶都還沒有剪的嬰孩,瘦瘦小小的,顯然是母體懷孕時,營養不太夠。


    這年頭,養不起孩子的人太多了。


    農家的孩子生了死,死了生,隻有體質好的,才能活下來。


    這個孩子,是從一戶農家買來的,孩子的父母生了七個,隻養活了三個。


    他們太窮了,有人花錢買孩子,他們便忙不迭的將孩子賣了,換了銀錢花用。


    這樣的人家,徐樂尋了三家,想著,三家總有個能生出哥兒。不想,這第一家就生了個哥兒,倒是緣分。


    白芙蓉將一個荷包放到穩婆的手中,對穩婆道:“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帶著家小回鄉吧。”


    穩婆點頭道:“老婆子心裏有數,姨娘放心,三日後,勞姨娘賜碗啞藥。”


    穩婆捏著荷包,裏麵裝著三百兩銀子,有了這筆錢,自己就可以帶著兒孫回鄉,購置土地,安享晚年了。但也怕主家殺人滅口,就自己要一碗啞藥,安主家的心。


    白芙蓉滿意的點頭,對穩婆道:“出去報喜吧。”


    穩婆便一臉歡喜的出去報喜:“大奶奶生了,生了個哥兒!弄璋之喜!”


    院子裏守著的下人都歡喜不已,在陳管家的領頭下,給產房裏的徐樂賀喜。


    徐樂對白芙蓉道:“賞。”


    白芙蓉抱著孩子,便出了內間,對雲雀、白鷺道:“奶奶弄璋之喜,府裏上下多發一個月的月錢,叫底下人當差用心些,等奶奶做完月子,還有賞賜。”


    “是。”


    白芙蓉又吩咐木棉道:“木棉,你讓陳管家將準備好的小弓掛府門上,再遣人給親友們送喜訊去。”


    木棉脆生生的應了。


    鄒麗娘進了裏屋,給徐樂喂下一顆藥,徐樂紅潤的臉色,不到半刻鍾就蒼白了些許,額間冒出許多汗來,看起來多了幾分疲態。


    做戲,總得做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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