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太太得知自己兒子新婚夜沒有洞房,反而去了妾室白芙蓉處,臉色一時間不大好,對身邊的老嬤嬤說:“快去請大爺回新房。”新婚夜新娘子獨守空房,要是被王家、賈家知道了,還以為自家對他們不滿,這才給新娘子下馬威呢。


    老嬤嬤領命,連忙去偏院請陳鋒,不想怎麽敲門,偏院那邊都不應。


    好不容易敲開了偏院的門,已經是一刻鍾後的事情了,此時,一個小丫頭出來道:“嬤嬤輕聲些,大爺與白姨娘已經睡下了。”


    老嬤嬤氣惱道:“怎麽這時候才開門?”


    小丫頭沒有回她,隻自顧自道:“方才大爺來瞧我們姨娘,大爺在席間喝多了酒,跟我們姨娘話還沒有說兩句,就倒在榻上睡了。我們這些丫頭婆子,都在裏間伺候大爺,這才忽略了叩門聲。”


    老嬤嬤聽聞陳鋒醉倒睡下了,心知自己的差事是辦砸了,心中沒好氣,就下狠手擰了一下眼前的小丫頭,擰得小丫頭哎喲喊疼,眼淚都出來了。


    等老嬤嬤走後,小丫頭轉頭唾了一口,罵道:“老不死的老虔婆!”


    低聲罵了好一會兒,感覺手臂被擰處火辣辣的疼,小丫頭抹抹淚,關了院門。


    翌日一早,對著天光一瞧,手臂處青紫了好大一塊,可見那老嬤嬤下手之狠。


    徐樂安睡一夜,第二日讓白鷺為她梳妝,沒有等陳鋒,就去拜見公婆了。


    陳林已經得知了昨夜之事,為了堵住徐樂的口,便要陳太太曾氏將後宅的管家權交與徐樂。


    曾氏不願,陳林勸道:“她一個小丫頭,得了管家權又如何,調派不了人,不過三五日的功夫,這管家權不就回到了你的手中?”


    曾氏道:“她能做到榮國府管家奶奶身邊的管事大丫頭,可見不是個簡單的,隻怕我這管家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陳林不耐煩道:“府裏的人都是老人了,隻聽你調派,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總之,在皇商名額沒下來前,得穩住那丫頭,別讓她三回門的時候去賈家告狀。”


    曾氏見陳林不耐煩了,也不敢再歪纏,隻叫人拿了對牌,等下打發徐樂。


    陳林見了,就知道曾氏還有氣,隻給對牌不給賬簿,新來乍到的新媳婦再能幹,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了手。


    一個丫鬟進來道:“老爺、太太,大奶奶來拜見公婆了。”


    陳林問:“大爺呢?”


    丫鬟躊躇著,看向太太曾氏,不敢回。


    曾氏見此,便知自己兒子還沒起,連忙道:“想來是昨日宴客,都喝了酒水的緣故,鋒哥兒還未起身。”


    陳林皺眉,一時間有些不喜陳鋒,怎麽在關鍵時刻失了分寸。隻怕等下,一副對牌打發不了新媳婦。


    陳林與曾氏出了臥房,去了正廳,徐樂坐在客座上首的位置,正愜意的端著茶啜飲。


    見到公婆來了,徐樂也不著急,等他們坐定了,才施施然的放下茶盞,俯身行禮道:“妾身徐氏,拜見老爺、太太!”


    陳林擠出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和藹,連聲道:“好孩子,快請起,快請起。”曾氏也擠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來。


    一旁的嬤嬤便端來茶盞,高聲道:“新媳婦給公婆敬茶!”


    一個小丫頭拿來蒲團擺著,很明顯是要讓徐樂跪著敬茶。


    徐樂看也不看那蒲團一眼,端了茶,俯身遞到陳林麵前:“公爹請喝茶!”


    陳林笑著,將茶喝了,又給了紅封,是一對陽綠的翡翠鐲子,水頭極好無雜絮。


    徐樂又端茶給曾氏:“婆婆請喝茶!”


    曾氏露出假笑喝了,也給了紅封,是一副紅寶石的頭麵。


    徐樂敬了茶,沒有走,徑直坐下。


    陳林眉尾微微跳動,這新媳婦不是個好相與的。想想也是,能做到管事大丫鬟的人,怎麽可能是好相與,好拿捏的。知曉徐樂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等著拿管家權,隻怕拿不到管家權,新媳婦今日是不會走了。


    陳林就道:“先前,跟璉二奶奶說好了,你嫁進來就管家,現如今你婆婆已經將對牌準備好了,日後你就幫著你婆婆管家吧。”


    徐樂看了看丫鬟端著的托盤,上麵孤零零的放著一副對牌,旁的都沒了。她沒接對牌,隻道:“兒媳初來乍到,怕接不了這重任。隻等三回門後,回了義姐,義姐若是允了,兒媳再接著重擔。且這管家也不是一件小事兒,兒媳一沒瞧賬本,二沒點庫房,一時不曉得家裏的規矩,怕管不好。且不日宮裏就要遴選皇商,那時事務繁雜,大小事情都需要人處理,兒媳怕接不了這重任。”這裏的義姐,指的是王熙鳳,王子騰收徐樂為義女,她喚王熙鳳一聲義姐,也說得過去。


    徐樂這話,就是在告訴陳林,要讓我管家,別拿一副對牌糊弄我,賬本不給,庫房鑰匙不給,這對牌拿來有何用?


    同時也是在警告陳林,自己背後靠著王家、賈家,陳家的皇商名額還沒到手,就想過河拆橋了?


    陳林拳頭緊握,又緩緩鬆開,慈愛的笑著道:“你往日裏幫著那璉二奶奶管家,又主持修建省親別院,這樣大的事情都擔得了,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陳家?等下,我叫人將府裏的賬冊、庫房的鑰匙都給你送去,再將府裏的老人支派過去,他們若是有不聽話的,不必回我跟你婆婆,隻管打罵就是。”


    說著,便示意曾氏表態,曾氏的養氣功夫不如陳林,擠了好久才擠出個要吃人的笑來,咬牙道:“是呀,你公公說得沒錯!”


    “如此,兒媳再推辭,便是不識好歹,辜負了老爺、太太的心意了。聽聞,府裏有個表姑娘,想來該給兒媳敬個茶才是,那兒媳這便回去了。”徐樂得了好處,也不介意給他們一點甜頭,出口認下了“白芙蓉”這個妾室。


    妾室隻有給主母敬了茶,才算是正經的妾室。


    曾氏聽了此話,心中的鬱氣少了不少,心裏想著,再是有靠山,還不是得咬牙認了,當個便宜娘。


    陳林聽罷,眉頭舒展些許,雖然是個不好相與的,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也不會一味的拿權勢壓人,一時間態度也軟和了幾分,溫和道:“那你便去吧。”


    徐樂便俯身告退。


    這便是破窗效應了,先拿權勢壓人,咄咄逼人,得了東西後,再退讓兩步,給他們一點想頭。


    所謂的破窗效應,就是在你想要打破窗戶通氣的時候,你就說你要掀了屋頂透氣,在眾人都阻止你的時候,再裝出妥協的態度來,假裝退一步,說那便打破窗戶透氣吧。此時,就不會有那麽多人阻止你了。


    徐樂強勢奪權,再退一步承認“懷孕的妾室”,在陳家夫妻看來,就是妥協,說明這個人還算“可控”。


    卻不知,徐樂的屠刀,已經準備揮向陳家的諸位管事了,這些管事不除了,自己的人怎麽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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