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抹悸動


    每一道看向賈雨村的目光裏都有質疑,如劊子手的刀在對他實施淩遲之刑。


    如果說,沒有甄士隱對賈雨村的資助,沒有賈雨村為了嬌杏對甄封氏的承諾,賈雨村沒有盡心盡力幫甄封氏找回女兒,頂多也就算一個父母官的瀆職欺民罷了。


    天底下,這種官還少嗎?


    在座的巨富世家們甚至還會嘲諷甄封氏天真幼稚,愚昧小民不知所謂,而圍觀的老百姓們或許會憤怒,但內心深處也會潛意識地以為,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多少殺人命案,也在父母官們的一手遮天中,化作六月飛雪。


    苦主無處伸冤,殺人者逍遙法外,這才是正常的世道。


    可惜,有了前麵的鋪墊,甄家可以說對賈雨村恩重如山,沒有甄家的資助,雖不至於賈雨村一定無法上京趕考,但五十兩白銀,兩身冬衣的恩情何等深重。


    這份恩情不但不圖施報,賈雨村為了納甄家一個丫鬟為妾,許下了承諾,哪怕裝模作樣幫忙找一找,真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拐子就在衙門後的靜巷中住著,租賃的屋子還是衙門裏門子的,這是在眼皮子底下啊,稍微上點心,這孩子就找到了。


    世人可以原諒一個為官不仁者,卻無法包容一個忘恩負義之徒,這是社會的底線,是人性道德的紅線,很不巧的事,賈雨村正好踩上了。


    用這種方式宣揚開,他幾乎不敢抬頭,可以想見世人會用何種鄙夷不屑的唾棄眼光看他!


    此後一生,誰還敢與他打交道,誰又願意朝他伸出援手?


    官場之上,若無官官相護,他不求高升,便是連眼下的位置都保不住!


    賈琮,小兒,欺人太甚!


    “狗官,忘恩負義的東西,怎麽不去死?”


    “這才叫做惡事升官發財,當好人不得好死啊!”


    “蒼天無眼啊,讓這等人做了我金陵的父母官!”


    ……


    民潮湧動,看熱鬧的老百姓們一步步朝前,甄封氏起身,在他們的支持下,朝前走來,她披頭散發,滿臉淚痕,指著那門子,質問賈雨村,“民婦的女兒就在他的家裏,府尊大人,不派人去捉拿那拐子,解救民婦的女兒嗎?”


    那門子吃驚不已,忙抬起頭來,一個勁兒地朝賈雨村使眼色,賈雨村雖不知其意,也明白,其中肯定有異常。


    “賈大人,是有什麽難處嗎?”賈琮扶膝而坐,端身如鬆,聲音清朗中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冷厲,重複道,“將那拐子還有甄家姑娘帶來,有什麽難處嗎?”


    百姓們已經看到,府尊大人的身邊坐著一位容顏昳麗的少年,他頭戴五梁冠,身穿華麗而又不失莊重的飛魚服,人人猜測他的身份。


    “聽說是京城來的勳貴公子,就是把倭寇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個人。”


    “我兒媳婦的嫂子的姑媽是寧波的,聽說寧波那邊的人都要給這位小大人立生祠呢。”


    “抄了甄家的那位,是個好官!”


    ……


    甄封氏的耳朵裏灌進了老百姓的紛紛議論聲,她抬頭朝賈琮看了一眼,噗通跪下,猛地磕頭,“這位大人,求您幫民婦做主,民婦隻有這一個女兒啊!民婦的女兒八年前,被家中的小廝抱去看社火花燈的時候丟了,至今,八年了!“


    “你且慢慢說,不必著急。今日是金陵府府尊大人家小公子滿月之宴,賈大人也是做了父親的人,想必應當能夠體會到此等骨肉分離之悲痛,必定會為你做主!”


    賈雨村陰沉著臉,到了這一步,他的官聲和官威都沒了,這官位眼看也要保不住了,而這一切都是因了賈琮。


    若是補救,一切應當還來得及。


    “回大人,下官必當為民做主!”他朝賈琮拱了拱手,站起身來,走到甄封氏麵前,“甄封氏,爾夫家於本官有大恩,本官銘刻在心,也一直心存報恩之心。就尋回爾女兒之事,本官確實也用過心思,想必是本官當初初來乍到,下的命令底下人置若罔聞,未實心辦事,致使爾誤會!”


    一句話,是下麵的人執行力不夠,並非他賈雨村沒有下命令。


    好一手甩鍋的手段!


    “你,過來!”賈琮指了指那門子,那門子一見,嚇得瑟瑟發抖,忙過去在賈琮麵前跪下,“大人,這事真的與小的無關啊!”


    “伱且說說,你認識你家府尊大人嗎?”


    “認識!”那門子拚命磕頭,開什麽玩笑,他是府衙的門子,豈會不認識府尊大人?


    “你什麽時候認識的?”


    “就,就,府尊大人赴任的時候,誰能不認識呢?”


    “在此之前呢?”


    門子心頭咯噔一下,抬眼一看賈琮,正好對上一雙冷冽、幽深的桃花眼,他渾身的寒毛倒豎,一股涼意從尾巴骨快速地往上爬,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說!”賈琮身後的副將郭勳一聲厲喝,啪地一聲,又是拔刀的聲音,這門子抖了抖,“認,認識!”


    “說說,你什麽時候,為何會認識?”


    “小的,小的以前是葫蘆廟的小沙彌,賈,賈老爺住在葫蘆廟的時候,小,小的認識。”


    “那你應當認識甄姑娘吧?”


    “也,也,也認識!”


    “既認識,且知道她是被拐子拐了,為何不報給府尊大人?”


    賈琮一聲厲喝,如嶽的氣勢朝著那門子壓過去,那門子哪裏受得起如此雷霆之怒,癱軟在地,哀嚎道,“小的,小的不敢,不敢叨擾府尊大人!”


    “也就是說,府尊大人並沒有下達過尋找甄家姑娘的命令?”賈琮循循善誘,那門子拚命點頭,“是,是,是的!”


    賈琮這才抬眼看向賈雨村,“府尊大人,此話怎講?”


    賈雨村唇瓣囁嚅,起身朝賈琮跪了下來,“下官對皇上,對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鑒!下官對天使,無言以對!”


    “賈大人,看來你對本官心懷不滿啊!這樣,來人,把那拐子和一幹涉事之人,都給本官帶上來!”


    這些人本就被大牛控製在手,此時,幾個軍卒將一幹人全部拖曳上來,推在百姓和賈琮的麵前,膝蓋落地的聲音,咚咚咚響起,聽得人一陣牙酸。


    薛蟠被雙手反剪綁著,膝蓋在青石磚上磕得一陣生疼,他呲牙咧嘴,不敢痛呼,一抬眼,看到賈琮,兩眼一翻,竟然暈死了過去。


    “把他的手指頭剁一截下來,看他醒不醒!”賈琮一眼看到了薛蟠顫抖的睫毛,心頭有些好笑,這薛呆子可真是個人物,竟然敢在他的眼麵前瞞天過海裝死!


    “別,別,別!”薛蟠忙一骨碌爬了起來,複又跪好,哭道,“將爺饒命啊,我是冤枉的,這拐子喪天害理,拿了我薛家的銀子,把人又賣給了馮淵,我氣不過才動手的!”


    馮淵雖然披頭散發,衣衫襤褸,但因為有賈琮的人在,倒也沒有吃什麽苦頭,聽了這話,申辯道,“大人明鑒,分明是這拐子,三日前先拿了草民的錢,約好了買這姑娘,今日過門,誰知,這拐子貪得無厭,一女許了二家,才鬧出這等事來。”


    那拐子磕頭喊冤,“啟稟大人,小的雖是個做買賣的,也知道一物不賣二主的道理,小的拿了馮家的銀子,原沒有想要賣給薛家,是薛家仗勢欺人,非要把銀子塞給小的,不過二十兩銀子,小的拿了馮家五十兩,又怎麽會為了這二十兩把好好的生意給推了呢?”


    “混賬!”賈琮斷喝道,“你一個拐人孩子、泯滅人性的畜生,做的是什麽生意?分明是喪天害理的勾當,敢蒙騙本官,簡直是罪該萬死!”


    賈琮一聲爆喝,已是獵獵生威,渾身殺氣外放,那拐子宛若看到煞神降臨,畢竟隻是升鬥小民,又自知罪孽深重,哪裏扛得住,學了薛蟠,兩眼一翻,癱軟在地,不省人事了。


    這一個是真暈!


    薛蟠看著這拐子,真是好生羨慕!


    賈琮目光灼灼,重重威勢壓向薛蟠,喝問道,“薛蟠,你怎麽說?”


    “他,他,他一個拐子,拐人妻女的,還,還要講什麽道義嗎?”


    “本官問的是你無故打人之事!”


    賈琮食指如劍,指向馮淵,原本十八九歲的翩翩青年,此時灰頭土麵,鼻青臉腫,一條袖子被扯了下來,活生生跟個乞丐一樣,跪在地上,被人指指點點,隻覺得一輩子的臉都被丟光了。


    “這……”薛蟠已經知道了賈琮的身份,此時腆著臉道,“將爺,琮表弟,我也沒動手啊!”


    賈琮目光凜冽,冷笑一聲,“你當是在本官的別院裏,還是在神京的賈家,亦或是在你的薛家,你這聲表弟是叫給誰聽?睜大你的狗眼,這是在公堂!”


    薛蟠忙頭觸地,一個字不敢聲張。


    賈琮方滿意,抬眼看向賈雨村,“賈大人,這案子,你看看如何判?”


    賈雨村不知道賈琮這裏又是什麽坑,他沉吟間,不敢說話。


    這時,一人從席間走了出來,在賈琮麵前行禮,“參將大人,下官乃金陵知府衙門同知黎逢,丁未科進士。按《大順律》‘但犯強竊盜賊,偽造寶鈔,略賣人口,發塚放火,犯奸及諸死罪’,這拐子當被判處磔刑,門子知情不報,且還賃屋給拐子住,按律當斬。


    至於這毆人致傷的薛蟠……”


    這黎逢走到了馮淵麵前,將他的頭發撩起來,仔細看了他的臉麵,又撩開他的衣裳,看了他身上的傷勢,隻見青腫,方拱手向賈琮道,“這位馮公子的傷,還須仵作驗證,依眼下下官看來,按律,薛蟠故意傷人,當笞四十。”


    笞四十,是根據馮淵身上的傷勢來判斷的,黎逢根據經驗做了一個初步的估算。


    若仵作驗傷,再驗出比這嚴重的傷勢,對薛蟠的判罰就會相應加重。


    賈琮觀這黎逢,年約四十多歲,一身官袍有些舊了,腳上的官靴千層底也磨破,參差出毛邊來,四方臉,寬額隆鼻,五官端正,眉宇間一縷正氣,先就很合了他的心意。


    至於此人究竟如何,須觀後事。


    黎逢按律的話一說完,那門子便喊冤。


    “爾何來冤枉?”黎逢接過了賈琮的活計,厲聲喝問,“你早知那是個拐子,拐了你舊識人家的孩兒,不舉報,卻還有臉喊冤!”


    門子聽得這話,也跟著暈死過去。


    畢竟是斬刑。


    黎逢朝賈琮一拱手,“參將大人,此乃訴訟之事,須審訊各方後方可定罪,待案情清楚了,還須將卷宗上交刑部勘合,才可待秋後處刑。不如先收監?”


    “那就收監!”賈琮朝賈雨村問道,“賈大人,你的意見如何?”


    “甚好,甚好!”賈雨村已是語無倫次,渾身冷汗漣漣,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起來一樣。


    “參將大人,草民冤枉啊!”


    薛蟠也跟著一起喊,賈琮斜睨了他一眼,不予理會,對賈雨村道,“賈大人,本官乃皇上欽命天使,有巡視江南之責,今日此事,本官不得不奏疏上報。不過,看在賈大人與我賈家連宗的份上,本官的奏疏可明日送往京城。”


    賈雨村已是麵如死灰,賈琮雖然說給了他小半天加一夜的時間,但對賈雨村這等“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心懷大誌之人,其判罰並不比那拐子和門子的輕,他如何甘心?


    見其麵色陰鬱,暗含憤怒,郭勳和張翰均是手握刀柄,緊隨賈琮其後,護其安全。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故接近尾聲,所有賓客均是如墜雲霧,不曾想,好好的一個滿月宴,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收場。


    他們對賈雨村還抱著滿懷的希望,打算以其聯絡起江南文人武將一起對賈琮下手,眼下,這計劃被打亂,究竟是賈琮小兒有心還是無意?


    賈琮起身朝幾位世家家主們拱手,“不曾想今日會遇到這般事,耽誤這半天時間,本官還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辭了!”


    英蓮坐在一頂小轎子裏頭,聽著外邊人聲鼎沸。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目光先是落在跪在地上的中年婦人身上,努力想記起從前的種種,無奈,那時候年幼,再也記不得了,隻模模糊糊一道身影,這婦人的身影與她記憶中的重疊。


    悲傷瞬間就湧上了心頭。


    這時,一道少年的身影朝外走來,五梁冠下的一張臉灼灼若華,眉宇間英氣逼人,一身飛魚服盡顯其尊貴,手握金鞭,身後扈從如雲,浩蕩氣勢驚天動地。


    而正是這樣一個不可一世的勳貴少年,親自過問了她被拐之案,將折磨虐待了她這麽多年的壞人繩之以法,此時,英蓮的心裏如何能夠平靜?


    賈琮感知何等敏銳,這樣一道如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豈會不知?


    抬眼看去,賈琮便從轎子的小窗口上,看到了一張嬌俏嫻靜的臉,空氣劉海下麵是兩道細長的柳葉眉,澄淨如泉的一雙眼睛裏略帶憂傷,眉間一點胭脂痣。


    鵝蛋臉兒白皙如雪,嬌嫩欲滴,這一副好模樣兒,如初夏之蓮般貴重,偏又溢出了野草閑花中一縷菱花之香。


    賈琮無端就想起了一副場景,“水涸泥幹,蓮枯藕敗”,英蓮應憐,香菱相憐。


    《紅樓夢》中,英蓮的判詞“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預示著其後的結局,英蓮做了薛蟠的侍妾,薛蟠後來娶了夏金桂這頭母老虎,英蓮早逝。


    今日之後,英蓮的命運當不再如原書上一般了吧?


    四目相對之下,英蓮渾身如雷電相殛,隻覺得這少年的眼神犀利如劍,明銳如光,能將一個人的靈魂照透,任何鬼魅魍魎在這雙如電神目之下無法遁形,包括她心頭的這一抹悸動。


    她如同行走在黑暗裏的孤獨者,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上有了一點光,引領著她奔向光明。


    在此之前,她以為能夠從拐子手裏脫離,便已經是人生至幸了,眼下她得以報仇,尋到家人,一切似乎又好起來了。


    隻是,少年眼中的那份垂憐,究竟又是怎麽回事?


    英蓮隻覺得自己受過那麽多的委屈,此時有了宣泄之處,淚水湧了出來,滾滾而下。


    賈琮騎馬離去後,圍觀的群眾紛紛議論著離開,府衙裏的賓客一頓宴席沒有吃完,也隻得三三兩兩掃興而歸。


    賈雨村已經如同泥塑木胎,一動不動,賓客們離去,也無人向他辭行,均是意興闌珊,出了一份不菲的禮金,結交了這樣一位知府大人,看了一出令人敗胃口的大戲,實在是不值當啊!


    甄封氏起身就朝門外跑去,她越過人群,來到了那頂小轎前麵,便頓住了腳步。


    近鄉情怯,她不知道女兒還能不能記得她,會不會怨怪她,兩行清淚流下來。


    英蓮有所感應,她緩緩地伸出手來,手腕上還有淺布的疤痕,掀開了轎簾,抬起頭來,胭脂痣深深刺傷了甄封氏的心,她看著這張日思夜想卻也有所變化的臉,囁嚅半天,喊出聲來,“英蓮,我的兒啊!”


    “娘啊!”


    血濃於水,母女連心,英蓮雙腿一軟,朝甄封氏跪了下去。


    甄封氏一聲哀嚎,雙手一攬,將女兒摟進了懷裏,八年時間,近三千個日日夜夜,牽腸掛肚,夙夜難寐,在這一日,終於終結了。


    母女抱在一起,一陣痛哭,真正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圍觀的那些婦人老者也忍不住跟著泣哭抹淚,也直感歎這對母女也是運氣好,遇到了那少年勳貴,才得以伸冤團聚。


    “我的兒,我這輩子沒想到還有找回我兒的一天!”甄封氏雙手捧著女兒的臉蛋兒,依稀有著兒時的模樣,這令她十分欣慰。


    “娘,你是怎麽知道,女兒在那拐子的手裏,就在衙門後麵的?”甄英蓮問道,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


    “哎呀,我隻顧著我兒,把恩人給忘了!”甄封氏拉起女兒就四下裏找,看到大牛後,就要落膝跪下。


    大牛忙攔住了,“大嬸,這使不得,您要謝也不能謝我,我隻是奉命行事,為你們做這一切的人是我家將爺。”


    “你家將爺……是誰?”甄封氏想到那個身上有著錚錚正氣的少年,她一個婦道人家都看出來了,今日真正為她們主持公道的,就是那個少年。


    “這個……就是剛才那個幫你們說話的,我家將爺是三品昭勇將軍。”大牛實在是不好怎麽形容,他總不能說,我家將爺就是個年紀最小,官職最高的,將爺知道了,會不會罰他?


    那麽年輕,就是三品將軍了啊,果然是她!


    甄英蓮說不出心頭的喜悅從何而來,隻覺得多年的苦換了今日的兩重甜,也很值當。


    她在一旁莞爾一笑,問道,“軍爺,你家將爺是不是剛才那個最早騎馬走了的,很年輕的將軍?”


    在英蓮的眼裏,那就是一位隻手可擎天的將軍,他騎馬而去的英姿,在她的眼裏頂天立地,能擋鬼神。


    這樣一個人,卻是護著她的。


    “對,對,就是他!”大牛見周圍的人都向他投來羨慕的眼神,與有榮焉。


    能跟著將爺,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祖墳上冒青煙了,他才被將爺選上,而唯有智勇雙全,體恤下屬,仁義正直的將爺,才有資格讓他們這些人追隨,服從,生死相報!


    “軍爺,將爺對我母女有大恩,可歎我母女如今身無長物,無可報恩,可否請軍爺幫個忙,無論如何,我母女都要當麵向將爺道謝,磕幾個頭也是我母女一番心意。”


    “這……將爺並沒有吩咐下來,不過,你們的這份心意,我肯定要幫忙轉達。再有,將爺也說了,葫蘆廟隔壁的那宅子,原先也是你們的,你們若無處可去,就住在那宅子裏,回頭我會幫忙把房契轉到你們的名下。”


    “這如何使得?當年那宅子是一把火燒光了的。”


    “將爺說,那火也是從葫蘆廟燒起來的,那宅子是葫蘆廟的僧人們化緣修的,讓他們賠你們一棟宅子原也應當。且將爺與甄老爺有舊,隻當是圓了這份交情。這都是將爺吩咐下來的,我不過原封不動地把話帶給你們。”


    甄英蓮輕輕抿了粉唇,雲籠煙彌的杏眼之中,藏著一股子無人察覺的堅定。


    “多謝將爺了,還請幫忙,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向將爺當麵道謝,若是知恩不報,我們同那等惡人又有何區別了?還請將爺和軍爺成全!“


    誰都知道,甄封氏口中的“惡人”乃是指賈雨村,這番說話,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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