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賴家之富


    如果說,之前,寧國府呈現出來的隻是表麵的井然有序的話,那麽經此一事後,府中上下人等再也不必懷疑,國公府是真的改天換地了。


    銀蝶的腿都是軟的,和同樣兩腿無力的尤氏相互攙扶著,拖著朝前走。


    主仆二人好容易回到了院子裏,尤氏往椅子上一坐,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適才,那媳婦的慘叫聲,由重變輕,所有人的耳邊隻餘了啪、啪、啪,竹板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後來,便是行刑的小廝氣喘籲籲的聲音。


    聲聲入耳,斷人魂腸。


    直到那媳婦兩腿一伸,去了,賈平上前去探了一下鼻息,說一聲“爺,死了!”


    賈琮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拖出去,撿一口薄棺材埋了!”


    尤氏走的時候,觀刑的下人們依然沒有醒過神來,站在那裏就跟呆鵝一樣,人人的眼中,無一不是驚駭神色。


    尤氏知,從此以後,再也無人將二爺看做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不加尊重。


    在此之前,人人都以為這府上,賈琮借助的是太爺留下來的這些人,卻不知,這些爬過屍山,淌過血海的兵士們,怎會無緣無故聽從於一個八歲的孩子呢?


    “奶奶,二爺也太嚇人了,他才多大點呢,就敢打死人!”銀蝶一開口,哭起來了,她今日是真的被嚇傻了。


    尤氏豎起兩道柳眉,“胡說什麽?他哪裏是打死人,他是在懲戒那陽奉陰違,不遵主命的惡奴。你可知道,今日要是他不立這道威,來日你我的日子又要如何過?”


    銀蝶立馬想到了璉二爺的那一副嘴臉,看奶奶分明是看自家碗裏的一條魚一樣,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若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她這條命也沒有了。


    “二爺是在護著奶奶呢!”銀蝶回過神來,心頭對賈琮沒了害怕,也唯有敬仰和感激了。


    二爺那麽小的人呢,卻有這麽大的威風。


    相由心生,銀蝶又覺著二爺哪裏是可怕,二爺是個值得親近的人。


    尤氏又一次落下淚來,這一次,卻是感動而又欣慰的淚,死了那媳婦,可從今往後,她的日子卻有了保障。


    從此後,沒有人再能夠隨便走進那一道二門了,她隻需要守好這後院的一畝三分地,她的後半生也有了依靠。


    她這一生,最終竟然是要靠一個八歲的孩子,才能活得有尊嚴。


    “你去我的私庫裏拿一些素麵料子來,等過了這喪期,二爺要守孝,怕是沒有衣穿。”


    這幾日,賈琮穿的都是麻衣,他的屋裏,晴雯等人也都在幫他趕製衣裳,但尤氏既然為嫂嫂,忙得腳不點地,卻依舊想為他盡一份心。


    賈璉當場就暈了,那竹板一啪一啪的,如同打在了他的身上,賈琮命賈平安排人將他拖回榮國公府去,扔在府門口。


    當初在東山苑的時候,賈璉以為顧櫚昉等人要陷害的人是他,的確真心實意為他擔心過,這份兄弟情,賈琮會記在心上,也僅此而已。


    他絕不會給任何人用情分攻擊他的機會,特別是賈家的人。


    母親死後,在這座一門兩府的國公府裏,他是行走在叢林裏的孤狼,群敵環視,他不得不步步小心,為自己謀劃,一個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他雖然得到了爵位,但賈母等人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占據整座國公府。


    國公府裏,幾輩人的積攢,縱是賈敬和賈珍兩代人揮霍,也依然財產巨富,賈母等人豈有不覬覦的道理?


    還有族長之位,對賈琮來說,這族長的位置,他瞧不上,他既然沒有想要為賈家謀福利,保平安的打算和理由,甚至還會在將傾的大廈上推上一把,他自然就不想坐上這族長的位置了。


    但,又不得不去爭取,他不想頭上再架起一座大山了。


    況且,寧國府居長,他如今是寧國府的嗣子,唯一的繼承人,這族長的位置,非他莫屬。


    賈平等人倒是沒想到,賈琮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魄力,他本來很擔心,賈琮會是一個暴虐之人,但觀其眼神,清澈透亮,想他一言一行,合規守矩,又放下心來。


    “二爺今日立威,連屬下都驚破了膽,屬下看到有人都尿褲子了,日後二爺再有令下,必定不會有人再陽奉陰違了。”


    賈琮知道賈平擔憂的是什麽,他歎了一口氣,“今日那媳婦犯了錯,看上去罪不至此,可於我而言,她比殺了人還要可惡!”


    “我知道大家夥兒心裏肯定要犯嘀咕,以為不過是放了璉二爺進去。以前,珍大哥哥在的時候,那後院,雖說不是想進就進,可一府之中的骨肉,何時攔過,今日怎地就要丟掉一條性命了?”


    賈琮看向賈平,“平大爺,您說說,若我們今日遲了一步,一根白綾懸梁的,怕就是珍大嫂子了。我剛剛承爵,寡嫂死在我的府上,傳了出去,外人是笑話我無能呢,還是笑話我寧國公府門前的兩隻大石獅子都不是幹淨的?”


    恰好俞全來了,聽了這番話,才幹了的後背再次冒出涔涔的冷汗來了,他噗通跪了下來,“二爺乃明白人,是奴才慮事不周全,犯下這樣的大錯。二門上的人,奴才一定會挑謹慎穩重的,務保後院安全。“


    賈琮親手扶起了俞全,“那就全仗全叔了,後院乃重中之重,也關乎到府上的體麵。要記得,珍大哥哥父子二人是如何進去的,我們想要洗刷這一頭一臉的爛泥,還不知道要多少時日,付出怎樣的代價,豈可如前一般,任人羞辱!”


    俞全與賈平心頭一凜,均是沒想到,賈琮小小年紀,思慮竟然如此周全又深遠,二人年歲雖老,但是太爺手裏用過的人,深知高下,賈琮比起前兩任主子來說,真是天淵之別!


    如此,二人更是鐵了心,要匡扶賈琮一把,若能再現當年國公爺時的輝煌,他們將來去了地下又能在國公爺麵前請一波功勞,而不至於如前一般,眼睜睜看著國公府傾頹而痛心疾首了。


    得逢明主,實乃人生之樂事啊!


    賈琮從後院出來,找到了夏進留下來的一個親兵,吩咐了幾句,那親兵便一溜煙地跑了。


    不多時,夏進親自來了。


    賈珍的外書房已經被收拾整理出來,之前一些燒製出春宮圖的碗碟,成堆成摞的圖冊春畫,成框成框的淫器,一盒一盒價值連城的春藥……均被賈琮吩咐人銷毀,重新布置之後的書房,撲麵而來都是筆墨書香。


    浮兒和翠兒兩個以前在賈琮的院子裏負責灑掃的小丫鬟,在賈琮的書房裏伺候。


    上了茶後,兩位小姑娘就出了門,在門口一左一右,如同兩尊門神,神情端莊,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生怕有宵小靠近。


    “琮兒,伱要對賴升下手?”夏進得到了親兵帶來的消息,非常驚訝。


    賈琮讓親兵帶信給他,讓他幫忙,看能否知會刑部,將賴升留在牢中?夏進一聽,還有不明白的?但他又不知,賈琮準備做到哪一步,便索性過來了。


    “師父怕是不知道,那賴升,從前雖是東府的管家,但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西府老太太陪房賴嬤嬤的兒子,那賴嬤嬤服侍了老太太一輩子。若賴升不死在牢裏,出來了,東府這邊怕是要再起波瀾。我雖不怕這個,但我還是想少些麻煩!”


    他是想要賈母少一根臂膀。


    一個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何況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能夠將兩府上轄製在自己的手上,靠的是什麽?不就是底下的這些忠仆嗎?


    他今天能夠在府上說打殺一個人,就打殺一個人,靠的難道是他自己的本事,還不是賈平和俞全聽他的。


    賴升不在,這府上便是群龍無首。


    也幸好,那一日夜裏,在天香樓裏外服侍的都是賈珍的親信,事發時候,被一股腦兒地被關進去了,賈琮才有機會籠絡一些人,迅速掌控了東府。


    如若不然,他在這寧國府內,說不得哪一天就暴死了。


    他今日打殺了那媳婦,東府中的人表麵上看著是伏了,但內心裏未免不思從前的那安逸日子,也必定會盼著賴升回來。


    若賴升不回來了,這些人不但死了心,還會深懼他,從今往後,這東府才真正握在了他的手裏。


    夏進是深知自己這徒兒有著深謀遠慮之能。


    “今日,你在這府上又做了什麽?”夏進問道。


    賈琮愣了一下,不明白師父說的是什麽,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前後兩次來,這府上下人的士氣截然不同,前次雖然也井然有序,但下人們難免輕浮。可這一次,人人臉上顯驚懼之色,落腳踏實,行事謹慎,所以,為師才會問你,你才做了什麽?”


    賈琮道,“徒兒才打殺了一個仆婦,這些人才怕了!”


    前世,他祖父乃是道醫,行事重江湖氣,賈琮雖不曾殺過人,但聽祖父和同行中人說過不少秘事,他對人命也就尊崇,卻絕不是不敢殺雞之人。


    嘶!


    夏進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上下打量賈琮,見他依舊是雲淡風輕,看觀其眼神,卻又澄清如水,並無暴虐之色,必不是施暴,而是事出有因,便問道,“所為何事?”


    賈琮也的確怕師父對他有所改觀,聽夏進問起,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徒兒也知人命可貴,不該動輒取人性命,可徒兒如今四麵楚歌,處處危機,若不如此,下麵的人根本不伏,將來,怕沒了命的人,就會是徒兒了。”


    夏進想到這徒兒這幾天遭遇的一些事,也極為心疼,輕輕地按在他的肩上,“你別這樣想,你能夠有如此堅定的心誌,為師非常欣慰!”


    說實話,從前見賈琮好生讀書,又拜了熊弼臣為師,擔心他文人氣質,儒家風度,將來會走文舉一途,如今卻又見他殺伐果斷之餘,又能守心清正,也愈發對這徒兒寄予厚望,卻也難免擔心。


    “雖說《大順律》規定,主家打死奴仆,僅需罰俸,可這也是給人的一大把柄。萬一朝中那些吃飯了不幹事的蘭台寺禦史們閑得無聊了,又是一番彈劾,給徒兒惹來禍事,可怎麽辦?”


    “師父不必擔心!”賈琮因也不是對外人,是以,為了寬慰夏進的心道,“若徒兒不能掌控這寧國公府,反而會有禍事。今日之舉,徒兒也並非是衝動一時!”


    賈琮眯了眯眼睛,這也是他要借題發揮的另一層意思,他要用這條人命,向泰啟帝證明,泰啟帝可放心大膽地用他;他賈琮,雖然年幼,可這寧國公府,他還拿得起!“


    夏進隻是一介武夫,若論用兵打仗,他是一把好手,可朝堂上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對他來說,腦子就有些不夠用了。


    他以為,賈琮依仗的是熊弼臣,便放下心來,道,“你萬事小心就好,若是有任何難處,一定要跟師父說。這一次做得就很好,知道找師父幫忙。賴升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他既然進去了,為師幫你把他留下,其餘的人,視情況而定,若真有能出來的,為師也會叫他出來了也是廢人一個。”


    賈琮心裏唯有感激,為消除夏進心頭不安,他道,“別的人,徒兒不知道,那賴升,徒兒是知道的。賴家雖隻是老太太的陪房,可家中財產,不說有賈家的二分之一,至少也有三分之一多了。除了貪主家之外,在外頭仗勢欺人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賈家為了應對省親,在原來會芳園的基礎上造了一座園子,傷筋動骨,大傷元氣。


    而賴家,見主家有了園子,自己也造一個,麵積雖不及大觀園,卻輕輕鬆鬆,毫不費力。


    其財力,可想而知了。


    夏進一下子驚呆了,賈琮不說,他怕是做夢都不會想到,賴家的底子竟然如此之厚。


    隻覺得,這賈家的老太太怎地如此糊塗,縱容一個奴才在外頭胡作非為到這等地步,要知道,他們做的任何一樁事,到了關鍵時刻,都是要算在賈家頭上的。


    “真正是惡奴啊!難怪琮兒你如此不容賴升!”夏進想了想,問道,“琮兒,你跟為師說一句真心話,你恨嗎?”


    賈琮沉默稍許,他抬起頭來看向夏進,道,“師父,我豈能不恨,我母親不是真的為了複仇,她是為了不成為我的拖累。她為我做到這一步,全是榮國府所逼。我外祖二人也都是被榮國府逼死,我身上雖流著榮國府的血,可血脈這東西,算得了什麽?哪裏及得上我母親對我的那份愛?”


    夏進眼中也滲出淚來,“正因如此,皇上才會破格降恩,你母親確實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不愧是當年江寧府解元之女。”


    賈琮心說,不過一個追封而已,人都沒了,要那玩意兒有何用?


    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不能說,而是道,“徒兒也知道,做事不能意氣用事。賴升要死,但不能是屈死,要讓他死得其所。賴家的錢財,是一筆不小的財產,若能納之於國,用之於民,也是他賴家的一份功德!”


    夏進知道,這是徒兒在教他如何動用關係,用賴家的財產作為誘餌,令有司監察,不由得大笑起來,輕輕地揉了揉賈琮的肩膀,“好小子,你還幫師父想這些?你師父我這腦子雖說未必有你好使,可好歹在這朝堂上也活了幾十年了!”


    再說了,他夏進做事犯得著這麽拐彎抹角嗎?


    賈琮頓時羞愧得滿臉通紅,可他這孩童的模樣,到底讓夏進心裏好受一些,他輕輕地攬了攬賈琮的肩膀,鼻頭有些發酸,可大老爺們一個,窩心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道,“我徒兒要好好的,為師先去了!”


    賈璉被門子們抬回了熙鳳的小院子裏,過來的路上,他早就醒了,可渾身無力,整個人如篩糠一樣,別說走動了,連站立都困難。


    本來是豎著出去的,如今橫著回來了,熙鳳不在,平兒嚇得花容失色,淚水橫流,問道,“這是怎麽了?二爺,您怎麽成這樣子了?”


    賈璉臉色蒼白,眼神無力,一看就是走了魂兒的模樣。


    平兒要派人請太醫,賈璉好歹要點臉,擺擺手,攔住了,“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熙鳳本來在賈母處伺候,聽聞消息,忙不迭地趕了回來,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跤,“這是怎麽了?出門的時候還好好兒的?”


    嬌妻美妾在旁,賈璉喝了一口熱茶,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我今日是真被嚇得魂都沒了,賈琮那混賬小子,他竟然在府上公然杖殺了一個管事媳婦,足足打了七八十板子才把人打死!”


    平兒被驚得花容失色,熙鳳的膽子大多了,卻也是被唬得不輕,“他是瘋了?他也不怕擔上個惡名?”


    要知道,世家大族裏頭,對仆從下人一向都是格外和善,縱然有違逆的,也多是小懲大誡一番。


    便是熙鳳,協理寧國府的時候,遇上早起點卯,“迎送親客上的一人未到”,熙鳳拿這人立威,也隻是打了人二十板子。


    金釧兒被王夫人扇了一耳光,罵了幾句,賈政聽賈環的挑撥,以為是寶玉逼死了母婢,幾乎要把賈寶玉打死。


    賈母王夫人一生都想賺取一個憐貧惜弱的好名聲,貧與弱,在她們的生命裏,針對的對象,也就是身邊的這些仆從們。


    聽聞賈琮杖斃仆婦,熙鳳等人豈有不震驚的?


    賈璉一個貴族公子,從小到大,別說看殺人了,殺雞都不曾遇到過,就算為虎作倀,也都是嘴巴一張,手下人代勞,何況,他還從不做這樣的事,今日一觀刑,可不是把賈璉給嚇得魂兒都沒了。


    “那賴升呢?琮兄弟說了要去把人弄出來嗎?”熙鳳想到,榮慶堂裏,賴嬤嬤才在老太太跟前哭了一場。


    說是賴家的人去送牢飯,那牢裏陰暗潮濕,髒汙不堪也就罷了,老鼠竟然比貓還要大,夜裏都不敢睡覺,賴升的腳指頭都差點被啃著吃了。


    賴嬤嬤家裏比尋常人家三四品官的家當都要大,那賴大和賴升打小兒何曾吃過這般苦,可不是把賴嬤嬤給心疼壞了?


    賈璉想起賈琮說的那些話,就心煩,擺擺手,“我橫豎是不想再和他打交道了,誰要和他說,誰去說去,我不管!”


    熙鳳擔心,賈璉這樣撂挑子,回頭老太太把氣撒在她身上,沒好氣地推了賈璉一下,“你不管,誰管?難不成我去跟他說?他看我是老幾?”


    “正兒八經的,你也說說究竟怎麽回事呢,是你說了他不聽,還是你壓根兒就沒說?”


    賈璉知要不把話說清楚,熙鳳絕不會罷休,翻過身來,道,“依我說,以後兩府上,各過各的。既然他那邊,現在已經把人也製伏了,事事都上了道了,就不必管他。我們自己想辦法把賴升弄出來,也別想著要往那邊放人了。”


    “你這話真是說的稀奇,是我要往那邊放人了?”熙鳳白了他一眼,接過了平兒遞過來的手爐,歎了一口氣,“往日裏也沒瞧出他是有這個能耐的啊!那你說說,如何去給老太太說這事?”


    “還能怎麽說?實話實說啊!”


    賈璉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身換了一身衣服,往榮慶堂去。


    他從東府回來,到這會兒過來,少說在屋裏已經躺了小半個時辰了。


    原以為,東府那邊打殺了人的事,榮慶堂已經早就知道了,既是老太太發過了脾氣,他過來,就不必正趕在氣頭兒上。


    誰知,這邊如常一樣,賴嬤嬤也不知聽賈母灌了什麽迷魂湯,半點兒都不為兒子著急,還樂嗬嗬地陪老太太在抹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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