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翹首以盼的等著火車的到來。不大一會兒,遠處傳來嗚,嗚的聲音,然後看到遠處一片滾滾黑煙。在火車頭頭頂突突冒起。地麵微微顫抖,火車吭哧吭哧的慢慢出現在我們麵前。車還沒有停穩,人群已然瘋狂了,有往裏麵丟行李的,有塞小孩的,更甚者還有塞老婆的,年輕點的不顧工作人員的怒吼,扒著車窗往裏麵跳,年老的隻能等車停了,第一時間衝進去。沒有辦法我們不能免俗,於是我和大丫也被塞了進去。我和大丫拿著行李,強占著座位。火車停穩前,竟然沒有一個人,從站台與火車的縫隙裏,掉到下麵的軌道上,也算是奇跡了。等火車徹底停下來,座位上早已擺滿了貨,坐滿了人。那些排隊進去的人,隻能罵罵咧咧的拚命擠進車廂,吵架的,打架的,罵人的,被罵不吭聲的。集結成一首七十年代的火車交響曲。我們兩家正好坐得一個麵對麵的兩排座位。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擠。忽然一個胖胖的戴著一副厚厚鏡片,像個幹部似的男人倒向李叔。父親卻一把抓住胖子的脖領一轉,將他斜拉出去。胖子一下倒在對麵一個和他一樣胖的婦人身上,那婦人隨手一個耳光罵道:“想占老娘的便宜,你不想活了。”胖子指指父親,又指了指胖女人。捂著臉反身向另一個人擠人鬧哄哄的車廂走去。李叔感覺到莫名奇妙的。頭頂卻有一人說話了,用隻有我們幾個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說道:“嗨,哥們厲害啊,那胖子動作這麽快,還是被你發現了。不緊把胖子從這位解放軍同誌身上偷的東西偷出來,還給這解放軍同誌送回去,高人高手。”我們六個人齊齊抬頭,見一中年人趴在行李架上,和一堆行李混在一起。父親皺著眉頭說:“同誌你什麽人,怎麽會趴在上麵,那是放行李的地方,萬一你給弄塌了砸到我們怎麽辦。”那中年人一副八字眉愁眉苦臉的說:“要搶到座位,誰願意睡上麵,一上一下的特別難爬。你們別擔心這玩意,老結實了,我不是第一次趴在這上麵兒了,放心,沒事兒。”李叔摸了胸前衣兜裏的證件說:“那胖子連這個他也敢偷?哈哈真是嫌命長。”中年人嗬嗬笑道:“這位解放軍叔叔,胖子會稀罕你的證件?是你的手表。”我看著這位中年人應該比李叔也小不了幾歲,叫李叔解放軍叔叔有些好笑。李叔趕緊伸出自己左手查看,他的那塊表安然無恙的還在手上。心裏頓時大定。低聲說:“老胡,那胖子真的想偷我的手表?你是怎麽發現的?我這塊表可不能丟,這是我老團長給我的。你厲害啊!啥時候也教教我。”父親有些尷尬的笑著說:“雕蟲小技,雕蟲小技罷了,這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東西。”李叔略含深意的搖搖頭說:“這些東西在某些時候是小道不堪入目,但有些時候可堪大用。”行李架上趴著那位又說話了。:“這位解放軍同誌高見真的是高見。”耳朵挺好用,我忽然想到,耳朵再好用,會有我的好用。用我的耳朵去搜尋一下,剛才那個胖子,但先要知道他在哪裏。我悄悄的對大丫說:“姐,剛才那個胖子身上的味道,你聞到沒有?你能聞到他在哪一節車廂嗎?”大丫皺著鼻子深吸了一下,差點吐了。這車廂裏眾人的味道太多太雜了也太臭了,有放屁的,不穿鞋的,有汗臭的,有狐臭的。大丫深吸的這一口,差點沒把她帶走。大丫使勁踩我一腳,我腳一收,隻聽椅子下麵哎呦一聲,我們眾人全嚇了一跳,彎腰下去一看竟然每個椅子下麵也躺著人,行李枕在頭下的,隻是不能翻身。我剛才一收腳,踢到一個年輕農民的鼻子上,還好沒出血,我們連連道歉。岀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本來我們的包裹還放在行李架上,看到有人,又拿下來放腳邊,這下腳邊也不敢放了。雖然錢和糧票布票的父親都縫在內褲上了。但是那龜甲竹還在我的包裹裏,印章應該在母親那裏。其餘的金條和首飾,還有銀元不知道父親放在哪裏了。不會是放二叔那裏了吧?大丫悄悄對我說:“那胖子沒走遠,就在我們後麵的車廂裏。”我已然豎起耳朵向後車廂聽去。這個打竹板兒,這個竹板兒打。這個老哥在這兒抽紅塔,這紅塔香紅塔好,比不上老哥皮衣外麵加棉襖。這加棉祆還真是巧,咱們進京去趕考。你說我花子真可笑。大字不識像上朝,可笑可笑真可笑,大姐大哥聽我嚎,你給個5分我絕不要一毛。音太雜,終於我在一個微弱的交談中聽到“點子有點硬啊,那穿綠衣的對麵是個行家。我才出手就被他拿了。而且能不知不覺給對方送回去。這已經比散手厲害了,我還是再試一下,難得逢高人啊。不會是其他線上花手,跨線了吧?”“你算了吧?才出手就漏水了,連貨架上趴包的都看出你了,你再練練,一會叫夜叉去摸個黑,板凳頭接應一下。”我耳朵一縮,這不是打那個胖子耳光的胖女人嗎?原來她是個頭。火車啟動了,不少還在窗外奔走,有送親人的,有賣吃的,更有把行李塞進來了,人跟著進去後,發現行李又被人丟出去的。然後背著行李追火車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事兒都在發生。火車在慢慢的行駛著,我想伸頭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一股黑煙飄來,吃了一嘴的煤灰~忽然聽到陣竹板聲,一個雙腳皆無的殘疾人,斷腿處捆著兩個板凳。一邊艱難的走著,一邊打著竹板唱道:“這個打竹板兒,這個竹板兒打。這位老哥在這兒抽紅塔,這紅塔香紅塔好,也比不上老哥的皮衣,外麵加棉襖1。這加棉祆還真是巧,咱們進京,一起去趕考。你說我花子真可笑。大字不識幹在叫,可笑可笑真可笑,大姐大哥聽我嚎,你給個5分我絕不要一毛。”原來是要飯的。我腦袋裏突然冒出三個字。板凳頭,他會不會和胖女人是一夥兒的?這時候就聽見大喇叭在喊“關窗戶,關窗戶進洞了進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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