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的生意在今天徹底失敗了,他和他的哥哥回到了貝克蘭德,再度拉起黃包車。


    更加糟糕的是,因為這樣他們又欠了一批債務,雖然一些債務人已經死了……那得益於那位皇帝手下那些和海盜“深海中將”勾結的海軍,而自己也是因為這樣破產。


    “深海中將”是新興的海盜將軍,據說是一隻海怪,凶神惡煞的樣子被刊登在報紙上,這無疑讓他們相當懼怕,再也不敢做生意。


    他被懸賞鎊,但手底下據說沒什麽厲害的人物,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第一水手長“占卜家”伊利亞,他被懸賞4900鎊,這來自於他的凶狠和無所畏懼,他的殺戮跟錢沒關係,靠“占卜”決定殺哪個人,再派出船隊洗劫,他很多同行和債主都是這麽死的或者破產的。


    不管怎樣,阿裏是再也不想做生意了。他又聽聞了一件糟糕的事情——那位經常給他們十倍車費的小姐死了,這意味著他們徹底失去了一位恩人,勢必自己要更加辛苦。


    他怨恨著那位新登基的皇帝,後麵拉的車上卻拖著一位貴族;他厭惡在證據並不足的情況下給奧妮薇.福爾摩斯女士定罪的那些混蛋,但為了將貴族送到審判所,自己依然要點頭哈腰給對方小費。


    這都是為了他的哥哥、嫂子和侄子的生活。


    他正思考著,被猛然抽了一鞭子,肩膀被抽出一道長長的淺淺的血痕。


    “還不放我下來!已經到了地方了!”


    阿卜勒梅爾小姐相當生氣,她就不該坐這趟車出來的,這個司機完全將這個工作不放在心上,弄得這個座位十分的顛簸,到了地方還在一邊走神一邊往前慢走。


    “好,好,您下來。”


    他屈膝蹲下,將黃包車傾斜,年輕的阿布勒梅爾小姐踩著高跟鞋,嫌棄地看著司機,高傲地向前走去。


    阿裏歎了一口氣,隻能靠自言自語緩解那劇烈的疼痛:“現在的客戶可真有些難辦,要是都能有十分之一個福爾摩斯女士一樣的仁慈,我想我會冒著叛教的風險讚美黑夜女神。哦,她的信仰好像是那位蒸汽與機械之神。”


    他用自己的破布衣服隨手擦了擦血痕,讓他身上不要再有鮮血流淌,他還要拉下一個。


    但這樣鑽心的疼痛真的難以忍受,粗糙的破衣服摩擦在新的長傷口上,幾次想暈厥他都忍了下來。


    虧是這位小姐力氣小,不然他得去教會醫院了。


    風暴之主的教會醫院極為簡陋,雖然有抵扣,但是相比蒸汽與智慧之神教會和黑夜女神教會的醫院要貴的多,不收女性,也不收信其他神的信徒。


    他稍微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最終被嚴厲落實《濟貧法》的警察趕走,然後不顧還沒完全愈合的傷口,很快拉上了車,迅速逃走。


    ……


    “血皇帝”亞利斯塔.圖鐸,曾經參與過席卷整個大陸的戰爭“四皇之戰”的那位“紅祭司”,非凡者的頂點,位列神靈的存在。


    現在他的陵寢中,進來了一群低序列非凡者和一些普通人。


    “走快點!”監工的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一個老頭的身上,瞬間皮開肉綻。


    然而這位老頭卻並沒有任何怨言,強行邁開了自己的腿,盡管上麵有著沉重的枷鎖。


    監工嗤笑了一聲,顯然他認為這來自於他作為“仲裁人”的威嚴,然而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這些普通人是自願將自己“賣”給了王室,王室給出的價格很高,遠超其他工作了整整16個小時也一個月給不出兩蘇勒的工廠。而且上麵也隻是說“給一些大人物做事情”,主要的工作監工也會安排好的。


    就這樣,一些老弱病殘為了自己的家人或者眼饞高昂的工資,踏上了一段艱難的路途。


    神秘學油畫,可能的非凡危險什麽的,早就被王室的天使和半神出手解決了,畢竟在亞利斯塔.圖鐸鑄造這座陵寢的時候,祂也隻不過是一位隨時可能掉落序列的序列1,而王室有著“秩序之手”。


    但機關暗道之類的普通防護措施,就需要低序列非凡者自己來擋了,監工的任務裏還有這一部分。


    隨著到達了指定的地點,監工開始吆喝,讓一個個老弱病殘動了起來,搬走花瓶,椅子,或者修理某座宮殿的結構,第三種是最危險的,時不時有人從快十米高的穹頂跌落下來,腦袋碎了一地。


    老頭自然爬不上那麽高的屋頂,隻能做搬運花瓶和椅子之類的任務,還要將喬治三世的東西,什麽禦座,玉璽,皇冠放上去,哪怕是偽造的也得擺得整整齊齊,不然極有可能挨到巡查的監工一鞭子。


    這不,有個童工失了神,一不小心將喬治三世的一個禦花瓶打碎了。


    老頭歎息一聲,沒有關注那個女孩的結局。


    這個女孩現在才十五歲,和他一樣,自己是為了兒子和兒媳來到這裏,她是為了父母和弟弟。


    巧合的是,自己的兒子和對方的父母都是在二十幾天前皇帝登基的時候失去工作的,自己的兒子因為來自於自己的近視遺傳病而被迫下崗,而對方的母親則是因為在端盤子的時候失手打碎了盤子,連著丈夫一起被開除了。


    少女被拖拽到一邊,絞棍被旋轉起來,在快要吊上去的時候她平靜地問道。


    “我的家人能收到這筆錢嗎?”


    沒有人回答她,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脖子上的絞索越來越緊,模糊的色彩斑斕的世界仿佛看到了那個殘酷的監工點了點頭。


    她咽氣了。


    “做夢。”


    監工甚至沒有等到她咽氣,就不耐煩地離開了處刑現場,繼續監督著一位位“囚犯”們的工作,那揚起的皮鞭永遠不會在沒接觸到皮肉的時候放下,手中的絞棍也不會吝嗇於懲罰那些失手的人。


    老頭有些不甘心地回頭,這是他為數不多在來到這裏前就認識的夥伴。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女孩的屍體被扔進了火堆。


    他又看到了,在離開火堆的監工身後,又一批老人、兒童和少女來到了這裏,他們腳上同樣帶著鐐銬以阻止他們逃跑。


    帶領他們的監工正熱情地向自己這裏的監工打著招呼,另一隻手握著的皮鞭則一直沒有停下過抽打“囚犯”們。


    “囚犯”們的樣子跟自己一樣,機械地重複著一樣樣工作,稍微有過任何感情和思考,就會導致失手,有的是被那些巨大的花瓶和皇冠砸死,有的是從橫梁上猛然摔下,有的是被監工的小跟班們絞死。最後的結局總是在火堆上被燒成一具具焦屍,然後被下一批來到這裏的“囚犯”踩成碎末。如果監工們燙到了腳,也許還會狠狠地用手中的皮鞭抽打燒著的他們。


    老頭回過了頭,他並不是對這樣的場景不忍直視,相反他已經麻木,隻是默然地注視著自己的同類之死,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真正讓他回頭的是,打在自己骨頭上的皮鞭。


    “別走神!”


    ……


    陰暗的教堂內,“紅衣主教”“b先生”布提斯和他的幾個手下正在忙碌。


    在極光會中,有幾個神使是專門用來獻祭給主的,a先生,d先生和m女士以及遠在廷根的n先生是這次的獻祭對象。


    n先生正在火速趕來,他準備搬空教堂,不留一絲痕跡給那些海怪的鬣狗來追捕自己。


    a先生和d先生則負責布置祭壇,兩人往地上一拍,籠罩著陰影的血肉祭壇拔地而起。


    m女士並沒有什麽都不做,她是負責引導情緒的獻祭對象,正念著一聲聲虛幻的尊名:


    “創造一切的主


    陰影帷幕後的主宰,


    所有生靈的墮落自性……”


    那一聲聲虛幻的尊名正引導著貝克蘭德平民的情緒,由於皇帝登基,負麵的居多。


    有因為海盜猖獗而家破人亡的水手,他們大聲地在酒瓶裏陶醉自己,咒罵著一切的不公。


    有因為自身海怪血統被毆打歧視的孩子,他們縮在一旁的角落,懦弱地瑟瑟發抖著抽泣。


    有因為各種身體問題被迫下崗的工人,


    有因為殖民戰爭而身體殘缺的老者,


    有因為貴族的惱怒而身上被皮鞭抽得皮開肉綻的仆人。


    一聲聲咒罵,一聲聲哭泣,一聲聲哀嚎,最終匯聚成了一團純粹的,墮落的黑氣,不斷在血肉祭壇的中心匯聚,一道陰影的帷幕漸漸形成,窺視的一雙雙血肉眼睛夾雜著各種被看一眼就會瘋狂的極端負麵情緒。


    “羅塞爾大帝曾經說過,他所領導的工業革命,也許會成為主降生的溫床,不愧是‘知識皇帝’級別的‘預言大師’。”布提斯微笑道,將沉睡中的弗蘭特先生叫了起來。


    “是時候盤坐在祭壇上,感受吾主的光輝了。”


    弗蘭特沒有任何猶豫地盤腿坐在了祭壇的中央,四位“薔薇主教”猛然唱起了讚歌,誦起了尊名,不顧耳朵、眼睛裏漸漸滲出來的鮮血。


    弗蘭特感受到了牙齒縫裏的那樣墮落的氣息,祂正在和黑氣,和讚歌,和四位“薔薇主教”產生極端的共鳴。


    “在五天以後,我會給您服下死神的殘餘特性,到時候您將擁有神性,成為‘守夜人‘,而主的靈魂也會正式降臨世間。”


    布提斯微笑道,“任何人,無論囚犯,還是罪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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