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顧衍生會說點有建設性的話, 不想她驚詫完了,突然說一句:“喬夕顏, 你敢不敢不學我?離婚這個事你也要模仿我啊?”


    喬夕顏痛苦的撚著眉心,無奈的說:“你以為我想啊, 他要離,我還沒答應呢!”


    “哦。”


    喬夕顏被她的反應弄得都快抓狂了,“你怎麽這麽淡定!事不關己是不是?”


    顧衍生輕笑,“你不是一直想離嗎?”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過?”


    “沒有嗎?”顧衍生反問:“上次,你和我說你受不了徐岩的十年,你堅持不下去了。還有前幾天,你媽上醫院, 我一到醫院沒把我嚇死, 夏顯文都在那,徐岩卻不在。喂,喬夕顏,我們私底下逗逗你和夏顯文, 玩玩火就算了, 你自己往火坑裏跳算什麽事兒啊?你做到這個地步了,想必也是不想過了吧?”


    喬夕顏痛苦的抓了抓頭發,無力的辯解著:“我真的沒有。我從來就沒說不想和他過了。”


    顧衍生回想起之前她說的那些話,不由哭笑不得:“你怎麽這麽善變?”


    “女人有善變的權力。”


    顧衍生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低聲問她:“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要知道我問你幹嘛?”喬夕顏無語道。


    “之前你也說過徐岩不是良配,給不了你安全感,又有個十年的前女友。要不趁這機會, 撥亂反正,找個新的算了。”


    “顧衍生,你故意的吧?我都快三十了,上哪找新的啊?我這個年紀能找個沒離過婚的男人就不錯了,上哪有一張白紙給我啊!”


    “夏顯文啊!”


    “……”喬夕顏翻了個白眼:“顧衍生你能不故意諷刺我嗎?”


    喬夕顏一想到這一切,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說:“怎麽辦,好奇怪,他在我身邊,做點什麽我都忍不住往壞了想,可他走了,我才發現他在我心裏全是好的。”


    “你這女人還真難伺候。”


    喬夕顏無比沮喪的說:“我也覺得我挺討厭的,難怪徐岩受不了要離開我。”


    顧衍生輕歎一口氣,安慰她:“別想太多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喬夕顏下意識的接了一句:“就是都沒徐岩好。”


    顧衍生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既然什麽都懂,為什麽不珍惜他呢?說真的,兩口子過日子,不是原則性的問題,真的不必上綱上線。你老和我說,他給不了你安全感,那你能保證換一個人就能給嗎?安全感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給的。別庸人自擾了喬夕顏,珍惜點!”


    喬夕顏托著腮,眉頭皺成一團:“那現在我該怎麽辦?”


    顧衍生無語的歎氣,忍不住罵她:“你傻啊!還能怎麽辦!追啊!”


    喬夕顏納悶:“為什麽你婚姻出問題就是葉肅北低頭追你,我婚姻出問題就得我低頭啊!你真的沒亂教我吧!”


    顧衍生鄙夷的說:“現在是你把老公惹毛了好吧!再說了,你這個人除了臉皮厚哪有什麽優點啊!你不主動出擊,沒幾天徐岩就被人撬跑了!”


    其實喬夕顏也很想豪氣的說一句“被人撬跑算了”。但是一想到要是真的被撬跑了,又立刻渾身難受,隻好認命的問:“怎麽追啊?我不會啊!”


    “女人追男人沒有什麽招式,一個字——纏!”


    “……”喬夕顏努力的在消化和領悟顧衍生的話,末了,無奈的答應:“好吧,我試試看。”


    原本說完就準備掛,電話那端的顧衍生突然壓低聲音,八卦的問:“我挺好奇的,你到底做了什麽事兒能把徐岩這麽好脾氣的人惹成這樣?”


    喬夕顏知道她又開始不正經了,直接掛了電話,不再給她造次的機會。


    她坐在沙發上,手機抵著下巴思考著顧衍生說的話。


    追徐岩嗎?


    這簡直是個瘋狂到了極點的念頭,喬夕顏長這麽大就沒追過男人。倒不是她架子大臉皮薄,而是她真的覺得自己似乎從來就不需要男人。


    直到徐岩出現,直到徐岩說出離婚。她才發現,原來她相當相當需要他,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可追男人又不是追星,可以自己顧自瘋狂,卑微守候,得到一句“我愛你們”就可以開心幾天幾夜。她追他,是希望得到回應,希望他回到她身邊來,瞧,這工程隨口一說就挺大的。


    作為一株風吹雨打不美卻很頑強的狗尾巴草,喬夕顏唯一的優點,大概隻有不畏挫折和隨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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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夕顏想了想,又撥通了徐岩的電話。響了很久,久到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徐岩才把電話接起來。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周圍好像很是空曠,他說話聲音不大卻仍然有回音,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夾雜的都是些她聽不太懂的方言。


    徐岩清晰而熟悉的呼吸聲從聽筒傳來:“怎麽了?”


    不冷不熱,卻一如平常的溫柔。


    “呃……”喬夕顏有些語塞,組織了一會兒才說:“你在哪呢?”


    “山裏。”


    喬夕顏這才想起公司好像確實最近有一個資助活動正要啟動,他大約是去主持啟動儀式了。這種公益活動一直是徐岩的重點工作方向。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喬夕顏試探著問。


    “還要幾天,具體要看進度。”


    “哦……”


    “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我這邊還有事。”


    “好。”


    聽筒裏傳來“嘟”的一聲按鍵音。大約是徐岩想按掛斷結果按偏了,手機並沒有掛斷他又沒發現,幾秒後,他似乎直接把手機收回了口袋,聽筒裏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麽清晰了。


    喬夕顏本來準備掛斷,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一聲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徐總?您有事?”


    徐岩似乎笑了笑,很溫和的說:“沒事,是我太太的電話。”


    ……


    喬夕顏楞了一下,突然就鬆了一口氣。


    遠在千裏之外的徐岩似乎開始走動了,聽筒裏傳來奇怪的摩擦聲,喬夕顏卻半天都舍不得掛斷。不知道為什麽,徐岩那一句“太太”讓她心裏那些泄氣沮喪的情緒在頃刻間全數不見,突然間,有股不知名的勇氣從胸腔升起,不管徐岩是習慣還是下意識,至少在現在,他心裏,她還是他的太太。


    那麽,一切就還來得及。


    喬夕顏是典型的衝動派,掛斷電話,她立刻收拾了行李準備出門。她撥通了沈涼的電話,剛一接通就開門見山的問:“沈涼!咱公司雲貴項目第一站的具體地址發給我一下。哦,還有,徐岩下榻的飯店!這個也要給我!”


    “……”沈涼被她這劈頭蓋臉的一下子弄的有點蒙,恍恍惚惚的把資料都報給她,還不等她回過神,喬夕顏已經把電話給掛了,她隻來得及對著掛斷的電話罵一句:“過河拆橋的臭女人!”


    喬夕顏這輩子都沒來過這麽窮山惡水的地方,下了飛機,坐了七八個小時的汽車,崎嶇的山路顛的她吐了四次,胃裏完全吐空了,才終於到達鎮上。


    她到達的時候,正是淩晨三點多,大概是暈車暈得實在太嚴重,她也沒什麽心情去欣賞山裏的原生態的風景,除了空氣不錯,她鼻子通了以外,這裏真的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好感。若不是徐岩,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到這樣的地方來。


    徐岩下榻的也不是什麽高檔飯店,名字叫“酒店”,其實連城裏的旅館還不如。都什麽時代了,還貼滿那種八十年代流行的花色玻璃紙,弄得不倫不類的。


    那大堂大約不到十平方,擺著一張台子,背後的牆上還像模像樣的掛著四個時間不一樣的時鍾,上麵寫著“北京,美國,英國,日本”。


    喬夕顏走進去,旁邊還擠著四五個和她一樣風塵仆仆的人,他們叫醒了睡得雲裏霧裏的前台,準備登記入住。


    輪到喬夕顏時,喬夕顏問那睡眼惺忪的前台小姐:“請問徐岩住哪個房間?”


    那小姐一聽到“徐岩”的名字瞬間就醒了,用一臉鄙夷又防備的眼神看著她,冷冷的說:“我們酒店不準做這種生意。”


    喬夕顏被她說的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問:“什麽生意?”問完才一下子想通,人家誤會她是搞特殊服務的。


    她一時氣急攻心,把身份證拿出來,“啪——”一聲拍在桌上:“胡說八道什麽玩意兒!我是徐岩他老婆!不信你現在給他打電話!”


    那小姐看了一眼桌上的身份證,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喬夕顏,將信將疑的拿起電話撥通了徐岩房間的號碼。


    喬夕顏豎起耳朵也隻能聽見她說的話。


    “徐總,有一位喬夕顏小姐說是您老婆,現在在前台。”


    “哦,好的。”


    “好的。”


    “再見。”


    掛斷電話,那小姐立刻換上有如春天一般的笑臉對喬夕顏說:“徐太太,您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徐總馬上下來。”


    “……”


    看到徐岩的那一刻,喬夕顏頗有地下黨找到組織兩眼淚汪汪的感覺。七八個小時汽車的顛簸讓喬夕顏的身體和意誌都變得格外脆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看到徐岩那張熟悉的臉龐,突然就熱淚盈眶。忍都忍不住。


    徐岩大約是睡夢中被吵醒,臉上還有微微的睡痕,他著一件普通的短袖,隨意的披了件外套就下來了。見到喬夕顏,既不驚喜也不意外,沉默的接過她的行李,將她領上了樓。


    這家酒店果然內外一致,雖然地方寬敞,但是從裝潢到配置都十分簡陋,喬夕顏從進門的那一刻就開始皺眉。反觀徐岩,他倒是十分泰然自若。


    徐岩將她的行李放在有些顯舊的沙發上。也沒有問她為什麽來,來幹什麽。隻是徑自指了指房間右角突出的小隔間說:“洗澡在那邊。”


    喬夕顏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麽。


    兩人從冷戰至今,沒有這麽近距離的相處過,空氣中似乎都擠滿了尷尬。喬夕顏看了看房間正中那張大床,沒來由的臉一熱。


    如果用肉/體去緩和關係,是不是有點卑鄙?喬夕顏暗暗的想。不過有句古語不是說了嗎?“君子坦蕩蕩”,都“坦蕩”了,還能有什麽?還是做小人吧,把老公先留住再說。


    她從行李箱裏拿出洗浴用品,躡手躡腳鑽進了浴室。打開浴室的燈,撲麵而來一股帶點刺鼻消毒水味的潮濕空氣,這味道讓喬夕顏有點惡心。她將洗浴用品放在玻璃台上,準備將窗戶打開通通風,她剛走到窗口,就發現窗台角落處,有一個可疑的黑色生物,再走近一看。


    哎媽呀!是一隻拇指蓋那麽大的蜘蛛!


    喬夕顏本能的尖叫出聲。徐岩循聲過來,不費吹灰之力的打開了洗浴室的門,驚惶的看著喬夕顏,“怎麽了?”


    喬夕顏這會兒完全嚇傻了,也沒注意到徐岩毫不掩飾的緊張和關切,指著窗台說:“蜘蛛……好大的蜘蛛!!”


    徐岩看她被嚇的六神無主,有些哭笑不得,正準備說話,就看到她突然露出一臉就義的表情。喬夕顏大力的將徐岩推出洗浴室,大義凜然的說:


    “徐岩!你先走!我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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