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


    哪吒充耳不聞,這次再沒有回頭,直接一腳將大門踹裂。


    門板朝著兩邊飛出又重重落在地上。


    霎時,門外的哭嚎止住。


    百姓臉上皆是害怕。


    哪吒朝著自己救下的那個小孩子走去一步。


    “哇哇哇嗚嗚,妖怪,是妖怪。”


    那張阿婆趕緊將孫女兒的嘴巴捂住,身子不住地顫抖。


    他猛地停住。


    隨後手握火尖槍,一飛衝天。


    小楊皎緊隨其後,跨坐在寒玉棍上,側身與哪吒站在一起直視著那龍王。


    她手心微微出汗,雖然心中把握不全,但也是抱著用全部法力要幫哪吒一戰,且不說她還有一百枚令牌沒抽,這時候抽出個什麽超絕功法來脫困,就是單憑從石磯那裏順來的八卦雲光帕也能將四海龍王關在裏麵!


    哪吒,保得住。


    她側目看著現下不知什麽情緒的哪吒,高聲為他撐膽道:


    “別怕,我們一起將他們打個流花流水然後再回金光洞找你師父。”


    聞言,哪吒手中的火尖槍唰的燃起熊熊烈火。


    那四海龍王見狀都眼睛一縮,斥道:


    “妖孽!你若是再敢反抗就不要怪我們不留情麵將陳塘關給淹了!”


    這聲怒吼傳至下方,全城百姓又哭嚎了起來。


    李靖大喝一聲:


    “妖孽你敢!”


    “看看你都做了多少孽!”


    隨後被關在屋中好不容易跑出來的李夫人更是滿臉悲泣,朝著天上大聲喊著:


    “哪吒,不要再惹你爹生氣了,聽娘的話,快下來,我們好好給龍王賠罪。”


    小楊皎靠過去,隻覺得哪吒渾身冰涼。


    “不要聽。”


    她搓了搓手祈求再多一絲溫度在掌心,緩緩捂住了哪吒的耳朵。


    哪吒握住火尖槍的手指已經用力到發白,在聽不見那些討伐聲音後才猛地鬆開。


    隨後,他朝著小楊皎扯起個慘淡的笑來。


    “哪吒,我們回太乙真人那裏,好不好?”


    他看了看楊皎,又將下方的百姓以及父母看了一遍,隨後從肩上將乾坤圈取下。


    “小妹妹……”


    “嗯?”


    小楊皎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哪吒發號施令,然後她就要祭出八卦雲光帕,卻在這時哪吒喊住她。


    隻看他從自己肩膀上將乾坤圈取了下來,輕輕套住了小楊皎。


    “什麽意思?”


    給自己多拿個法器打架嗎?


    放到她身上後,還慢慢將乾坤圈調整好位置以防膈到她。


    做完了後,哪吒才豎起劍指,垂首低喃了幾聲咒。


    “定。”


    話落,小楊皎隻覺得自己突然被定在了原地,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一下。


    “哪吒,不要,不要啊哪吒!”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將小楊皎籠罩,她霎時便紅透了眼睛,求著。


    “別說話,我的法力你破不開的。”


    哪吒手指從她唇上一過,霎時楊皎連說話都無法了。


    眼中瞬間被水氣盈滿,就連哪吒的臉都模糊了起來。


    她心中有萬分悲痛,卻連一個字都不能吐露,滅頂的難受之意快要將楊皎分裂。


    哪吒最後又看了她一眼。


    旋即更上一層,與那四海龍王平視而言:


    “哪吒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若是答應我放過陳塘關百姓,


    從此不再為難我爹娘,哪吒便自裁身死魂消。”


    四海龍王互相對視,遲疑不語。


    見此,哪吒輕笑道:


    “你們若是不肯,那我便將你們立即打死再去天上求個痛快!你們也清楚,我一身非輕,奉玉虛符命,乃靈珠子降生應運下世,全憑你抉擇!”


    敖廣一聽,哪裏還敢拿喬?當下就點頭,忙道:


    “你既如此願以死謝罪,也算得擔當。”


    聽到東海龍王答應,哪吒立即飛身下去,站在了李靖夫妻麵前。


    他先是將太乙真人贈予的護身法器一一卸下,隨後跪下,仰視父母說:


    “爹,娘,是哪吒不孝從未讓你們滿意過,今日哪吒便剔骨還父、削肉還母,全了最後一分情誼。”


    “哪吒,不要啊!”


    李夫人哭的肝腸寸斷就要撲過去將哪吒抱在懷裏,卻在半途被李靖攔下,惡狠狠道:


    “你既有悔改之心,以命相抵便罷了。”


    可哪吒充耳不聞,淡淡一笑。


    哢嚓!


    天際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哪吒幼小又剛毅的麵龐,


    他眼神定定看著父母,


    手握著劍刃自上而下將肉一片片割下,


    滴答!


    血在滴!


    嘩啦!


    肉在落!


    霎時,血流如注將他染成個血人,流了一地。


    那血如同生了根,竟全都流向了夫妻二人腳下。


    滿地碎肉。


    哪吒疼的靈魂都在顫抖,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砸下與血水混成一塊。


    他緩了緩,隨後右手提劍,先自去一臂膀丟到二人麵前。


    李夫人立時嚇得昏厥過去。


    “你,你你你……”


    李靖更是臉色蒼白,抬手也不知是恐懼還是其他,大吼道:


    “夠了,你自裁便是,這是作何!”


    哪吒唇色早已沒有半點血色,慘白的駭人還是撐著笑了笑。


    “骨肉還你,精神就歸我了。”


    說完直接橫劍奮力劃開腹部,隨著他一聲痛苦慘叫,一手將肝腸扯出。


    “還……給……你……”


    哪吒脫力的單膝跪地,上半身沒有一處好的,根根肋骨可見,手上還舉著自己的髒器遞給李靖。


    “妖……孽!”李靖恐懼大吼,嘴皮子都在顫抖,


    “哈哈哈……哈……”


    沒想到臨死前,聽到的竟還是這兩個字。


    他再沒有半分奢望,


    哪吒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挪向李靖,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些東西全部塞到了李靖懷中。


    李靖嚇得坐地後退,麵如死灰,隻覺得這妖孽對自己都能這般狠,何況是父母雙親?


    “滾開!”


    死了好,這妖孽死了才好!


    看著自己身體裏長得器官全部落在了地上,哪吒又跪著前去撿起來放到了李靖胸前。


    “拿好,現在我……什麽都不欠……你的了。”


    說完,他最後一次抬起頭。


    看向了那個早已雙目通紅,淚流滿臉卻被自己禁錮得不能動彈的小姑娘。


    “哪吒此生隻得兩分好意,一分是教我的師父,一分是護我的朋友。”


    “夠了……別的,哪吒不要了。”


    遂用最後一隻手挑起李靖的六陳鞭至高空。


    他早已連跪都跪不穩,還是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盤腿而坐,姿勢端正,如同每一次在金光洞陪著太乙真人打坐時一般。


    六陳鞭呼嘯而落。


    哪吒緩緩閉上雙眼,


    噗嗤的入體過後,那六陳鞭直直從哪吒的頭頂穿透沒入其中,隻留下點寸握柄在外。


    就此散了三魂七魄,一命歸泉……


    “哪吒!”


    本體消亡,控製著小楊皎的法力瞬間消退,她隻覺自己渾身上下也沒有一塊好肉了。


    到處都疼。


    身上,心裏。


    卻找不到源頭。


    就是,哪裏都疼。


    楊皎跌跌撞撞從天上落下,嘭的砸在地上,那塵土染了她滿身滿臉。


    明明,這個高度落下來根本傷不到她,但楊皎還是連站都站不起來,隻能一點一點朝那個早已沒了人形的哪吒爬去……


    “哪吒……”


    “我們回金光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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