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已經被人動了手腳,若是下官沒有猜測,待公主沐浴之後,那水裏的東西,會和別的東西——比如公主喝下去的酒,激發出來別的特殊效果。”


    昀笙正色道。


    “還請公主將手伸出來。”


    襄寧公主將信將疑,到底把手伸了過去,讓她把了脈,又看了自己口鼻麵相。


    “此事重大,隻怕是有人蓄謀已久,想對公主下手,在擇駙馬之事中動手腳。請公主將事情稟明陛下,將之徹查,到底哪些人經手了這些水和公主喝的酒吧。”


    “千旈宴是母後著手準備的,誰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襄寧公主還是不肯相信,“是你想多了吧?”


    她雖然覺得有些體熱,但也還好,也許這水隻是加了些清心去熱的香料呢?


    就在昀笙試圖說服襄寧公主之時,卻聽見外麵一陣匆匆忙忙的喧鬧。


    還有女子的厲聲尖叫。


    非同尋常的動靜,引來了太監宮人,和負責千旈園守衛的禁軍。


    不好。


    昀笙心下一沉。


    襄寧公主的臉色白了白,辨認出來聲音的方向,是從崔晗玉沐浴的地方傳過來的。


    而那尖叫,是寧美人的聲音。


    “公主殿下!千萬不要離開其他人獨自過去!”


    見襄寧公主提著裙裾跑出去,昀笙無可奈何,帶著鶯時追上去。


    卻見一間房間房門大開,有不少人圍在外麵,又被織錦閣的大宮女趕了出去。


    寧美人小臉紅得幾乎能滴血,指著屋內情形,轉過臉去,無比羞恥地怒罵:


    “這裏是什麽地方?荒謬,荒謬!你們竟然敢在太後娘娘和陛下,為公主設的宴席上,做下這等醜事!”


    “公主——公主不可進去啊!”


    鶯時把急切的襄寧公主攔住,表情為難。


    “裏麵的場景,公主看不得。”


    “晗玉……晗玉怎麽了?”


    “有——有外男。”鶯時吞吞吐吐,“衣衫不整的……和崔侍讀摟在一起……”


    昀笙已經把人撥開,卻見裏麵二人皆是神思不清的模樣,直到發現這麽多人圍觀,才怔愣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一個是崔晗玉,外衫褪去,隻穿著一件丁香色的小衣,正被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抱在懷裏。


    那男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此次駙馬的有力人選,虞家的二公子,虞成蹊。


    不多時,這樁許多人撞破的醜事,到底還是鬧到了禦前。


    公主府的侍讀,和公主的駙馬人選,在千旈宴上私通,這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臉。


    一得知此事,虞家人幾乎暈了過去。


    “陛下明鑒啊!小兒以前從未和伯府這位崔四小姐有半點瓜葛,怎麽會做出這等事情呢?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榮恩伯府的人更是把頭磕得震天響。


    “陛下!我們家的姑娘向來知禮,她又不是嫁不出去,怎麽會在這種場合……她定然是被逼迫的!”


    “你們崔家這是什麽意思?把事情都賴到二郎身上嗎?他又不是沒見過女子,你們家姑娘還能越過公主去,讓他昏頭?我看說不定是誰不知檢點,蓄意勾引呢!”


    眼見著兩邊吵得越來越難聽,一向溫和的溫禮晏,也忍不住發怒了,斥令諸人安靜。


    另一邊,終於清醒過來的崔晗玉,怔然地抱著自己,淚流滿麵。


    俄而,忽然站起身來,就要往柱子上撞。


    “四姐姐!”


    昀笙靈醒,一直提防著,第一時間抱住了她的腰,死命阻止了。


    “別做傻事!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崔晗玉愴然一笑:“昀兒,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又怎麽樣呢?現在在全梁京人的眼中,我都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子了……我如何還能活?”


    起初,她隻是跟隨公主一起去織錦閣,準備沐浴,可是洗完之後,衣裳還沒穿好,便覺得昏昏沉沉,意識迷離,恍惚中好像有人進來……如夢如幻中,她被人抱住,卻不想把對方推開……


    直到寧美人的一聲尖叫,將她喚醒,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被男人抱在懷裏,還被那麽多人看見了。


    這一輩子,已經被毀了。


    她若是不以死以證清白,以後伯府中的其他姐妹,該怎麽辦?


    “四姐姐,此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你若真得輕生,斷了證據,才讓那幕後之人痛快了,徹底逍遙法外。”昀笙死死捏住她的肩膀,“四姐姐,你真得甘心嗎?”


    崔晗玉的目光慢慢凝聚起來,在昀笙的聲聲質詢中,咬緊了嘴唇,表情帶了恨意。


    不甘心。


    她怎麽能甘心!


    她是榮恩伯府最優秀的女兒,她辛苦了那麽多年,學習詩書禮義,脫穎而出成為公主的女官,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怎麽能就這麽被人毀了?


    就算她活不成了,死之前也要把那幕後凶手查出來,拉著對方一起死!


    “公主也會相信你的!四姐姐,跟我走!”


    不多時,昀笙和襄寧公主,將此前織錦閣中的不對勁,都一一告知了溫禮晏。


    幸而昀笙早有提防,公主也在事發的時候及時派人圍住織錦閣,保住了證據。


    一會兒,章柘手下的人,將兩個宮女抓到了禦前。


    “陛下,這兩個人在織錦閣附近,鬼鬼祟祟,還試圖想混進去。經查證,其中一人曾經在宮人準備沐浴的水的時候,以幫忙為由接手過;另一人曾經將事發房間周圍的人引開……”


    溫禮晏勃然大怒,又喚來太醫署,將宴會上的酒水檢驗。


    如此忙活了個把時辰,確認公主所飲下的酒,確實被加了東西。


    隻因為公主和崔晗玉要好,賞賜她喝了自己酒壺的酒。之後沐浴的時候,公主因為不願意讓人伺候,所以把崔晗玉打發去了原本給她準備沐浴的房間……


    而另一方麵,虞二郎那邊也有人證,言明他原本隻是找地方休息,不想被人送進了織錦閣……


    若不是多了崔晗玉這個意外,按照某些人原本的計謀,今日被撞破私情的,隻怕就是公主和虞成蹊了。


    “到底是什麽人,指使他們行下此事?審!”


    “……”清州公公聽著太醫所說的話,忽而想到了什麽,打了個激靈。


    溫禮晏從他的表情,也讀出來了什麽。


    有什麽人敢在太後的宴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害人,害的還是皇家公主?


    ……除非,是太後本人。


    “陛下,太後娘娘聽聞了此事,激怒之下,有些不好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不是這崔家女平日就行事輕浮,怎麽會有今日這場?不如賜她一死,也好保全了榮恩伯府其他女子的清白。”


    溫禮晏猛然抬起頭,對上了另一旁高明泰的目光,隻覺得徹骨生寒。


    他知道,太後和蕭家一直想用襄寧的婚事,拿捏虞家,從而掌控禁軍。


    可沒想到,他們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甚至把無辜之人,往絕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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