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城。


    到了正午,太陽散發出的熱量足夠強烈,氣溫上升了不少。


    趁著天氣不錯,多米利克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微服私訪”。


    既然是“微服私訪”,就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國王之手”的身份。


    於是,多米利克拿掉胸前的首相徽章,換上一件白色細亞麻襯衣,外麵套著灰色天鵝絨的常服,戴上兜帽,史塔克祖傳的“寒冰”巨劍背在身後。


    多米利克自然沒有帶衛兵,伴他出行的隻有貼身侍衛。


    貝妮塔的屁股昨夜剛遭受重創,一個人騎不得馬。


    於是,多米利克讓她斜跨在自己的馬鞍上,坐到他懷裏。


    貝妮塔臉上帶著羞赧之色,心中又有些自得。


    比起作為“侍衛”伴隨多米利克左右,作為“公主”坐在他懷裏似乎更讓人興奮。


    這種待遇,一直以來隻有珊莎·史塔克才能享受得到。


    今天的天氣真的不錯!


    萬裏無雲的天空,蔚藍得如同光滑的綢緞,秋日和煦的陽光,灑在紅堡地麵的石板上。


    枯黃的樹葉,隨著微風翩翩起舞,不知名的花朵散發出淡淡幽香。


    貝妮塔把腦袋貼在多米利克胸膛,身子縮在他懷裏。


    明豔如畫的臉上掛著笑容,眼角眉梢間還藏著化不開的淡淡春情。


    不同以往的兜帽長袍,淺藍色的緊身獵裝勾勒出貝妮塔婀娜動人的曲線。


    飄揚的金色長發撩過多米利克的鼻尖,散發著清新淡雅的芬芳,撥動心弦。


    如果不是考慮到貼身侍衛“重傷初愈”,恨不得讓人在馬上扶腰直上、埋頭苦幹。


    很快,多米利克騎馬穿過紅堡的青銅大門。


    街邊有人燃起篝火,烤著肉串,食物的香味開始彌漫在空氣中。


    吟遊詩人撥弄著琴弦,唱著最新譜寫的讚歌。


    小販叫賣貨物和客人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此刻多米利克隻覺得他們吵鬧。


    君臨城的大街依然是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不過天氣卻是冷了不少,行人身上的衣服也明顯厚了一層。


    “看來夏天真的結束了。”貝妮塔口中感慨道。


    “是的。”


    多米利克神色也有些凝重,“等這個短暫的秋天過去,維斯特洛就會迎來長冬。


    一個可怕的長冬!”


    貝妮塔目光灼灼地看著身邊的多米利克:


    “主人,你也相信紅神教會所說的預言嗎?”


    紅神教會遍及狹海對岸的厄斯索斯,自由城邦之一的“布拉佛斯”,就有一座光之王神殿。


    那裏是供奉“光之王”的一座宏偉的紅神廟,用紅色的石頭建造的,巨型方塔的頂端上有隻直徑達二十尺的鐵火盆,其中燃燒著熊熊烈焰。


    一些紅袍僧和女巫常常叫嚷著:


    “凡人不可知道的遠古異神正在聚集力量,可怕邪惡而強大的力量,難以抗衡。


    冷風已然吹起,很快到來的將是永不終結的長夜。


    除非正直的人們鼓起勇氣,伸張烈焰紅心的信仰……雲雲”


    就跟史塔克家族的“凜冬將至”一個道理。


    “我信奉的可是舊神!”


    多米利克對於“光之王”拉赫洛向來是敬而遠之。


    但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相信預言這件事,總不能說自己熟知權遊劇情吧。


    “不過長夜將至並不是虛言。”多米利克補充了一句,便沒有多言。


    貝妮塔愣了一下,正準備細問。


    多米利克幹脆低頭堵住了她的嘴巴。


    兩人彼此的氣息相互交融,安靜地享受著此刻的溫馨與甜蜜。


    良久,唇分。


    貝妮塔這時候腦袋已經一片空白,剛才好奇的問題,也消失無蹤。


    她幹脆伏在男人的懷裏,眯著眼睛像隻慵懶的小貓:


    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呐!


    …………


    多米利克先是“微服私訪”了位於雷妮絲丘陵地下的煉金術士公會。


    為了對付史坦尼斯的“王家艦隊”,“野火”可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煉金術士的公會大廳是一座黑石砌成的大迷宮。


    “火術士”哈林子爵一眼就認出了多米利克,趕忙躬身道:


    “首相大人,您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們的工作,哈林子爵,帶我四處瞅瞅,不要驚動太多人。”


    “遵命。”


    哈林領著多米利克兩人左彎右拐,先是來到“鐵炬長廊”。


    這是一個漫長而回音繚繞的大房間,青綠的火焰在高達二十尺的黑鐵梁柱周邊雀躍舞動,閃亮的黑色大理石牆和天花板上鬼火閃爍。


    整個大廳浸沐在一片翡翠色的光芒中,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接著,在多米利克的要求下。


    哈林帶著他們參觀“野火”的製作過程。


    一間石室中。


    一名身穿長袍的火術士,正在指導工人按照固定的比例混合材料,製造出一罐罐威力驚人的“野火”。


    多米利克隻是隔著老遠瞧了一眼。


    火術士嚴守“野火”的配方秘密,但想也知道,這是一道繁複危險且耗時的工序。


    “哈林子爵,希望你的手下不要無謂加班趕工,畢竟我們不需要有瑕疵的野火,一罐都不要……我非常在意安全生產以及野火的良品率,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多米利克如同前世的國企老總,一遍又一遍的強調“生產安全、質量優先”。


    哈林諂媚的低著腦袋:“首相大人,請您盡管放心,絕對沒有意外。


    ‘野火’都由訓練有素的火術士製作,操作地點都是這般空曠的石室。


    每完成一瓶,我們就把罐子蠟封,即刻交學徒下送到地窖深處,並在地窖灌滿了水……”


    哈林指著這間石室上方,滔滔不絕道:


    “除此之外,這裏的每間石室上方都有一個裝滿沙的房間,天花板上則施展了,嘿嘿嘿,最強力的保護法術。


    石室一旦起火,支撐的木柱被燒毀,天花板便會落下,沙將立刻熄滅火勢……”


    “這……”


    石室裏麵的人還能活?


    多米利克愣了一下,沒想到哈林這麽狠,簡直不把自己的手下當人看。


    “粗心的火術士的下場,就不用說了。”哈林小聲嘀咕了一句。


    多米利克下意識的拉著貝妮塔,往外邁出了幾步。


    他不是害怕,隻是從心而已。


    哈林也跟著走出石室:


    “我的手下們絕不會粗心大意,野火這種物質流貫火術士的血液,存在於每個火術士的心中。


    我們敬畏它的力量!


    任何一點小差錯都會釀成災難,在此,我務必再三強調。


    先父曾多次提醒伊裏斯國王,我的祖父也是這麽向老王傑赫裏斯說的……”


    “想必他們欣然接受了!”


    多米利克不可置否道:“否則我們也看不到現在的君臨城,如果連都城都被他們燒了,總得有人告訴我們這個故事……”


    “您說得對!”


    “務必非常小心。”多米利克最後囑咐。


    哈林點頭:“非常、非常小心。”


    …………


    離開煉金術士公會。


    多米利克從麵朝靜默修女街的彎曲大階梯上走出來,這裏已近維桑尼亞丘陵底部。


    三天前,剛有一群“鹿角民”聚集到這裏,叫嚷著物價太高,要求國王分配食物。


    回應他們的是金袍子的血腥鎮壓,一下子殺死了四個,剩下的人立即逃之夭夭。


    黑水灣被龍石島封鎖,君臨的海上貿易通道受阻,導致漁獲等海產品價格翻了十倍不止。


    但河間地、河灣地仍能源源不斷向君臨城輸送糧食物資,總體上物價並沒有上漲太多。


    因此,這些“鹿角民”純粹是來鬧事的……


    多米利克策馬而行,穿過諸神門內的市集廣場。


    這裏同樣擠滿叫賣貨物的小販,熱鬧的程度更甚。


    史坦尼斯的水陸大軍即將來襲,但在這些平民百姓身上卻看不出任何緊張。


    國王大道上每日都有探子前來匯報軍情,史坦尼斯的大軍已經到達何處雲雲。


    除此之外,還有龍石島的“王家艦隊”已經駛進黑水灣的消息不間斷傳來。


    這些消息對多米利克而言,並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真正讓多米利克有一絲顧慮的是史坦尼斯手中的那把亞梭爾·亞亥的神劍——“光明使者”。


    據說史坦尼斯靠著那把劍,僅憑一擊,就摧毀了風息堡的城門,那麽摧毀君臨城的大門自然更不在話下……


    馬匹隨著人流晃晃悠悠。


    忽然,街上的喧嘩打斷了他的思慮。


    多米利克好奇地往不遠處看去。


    他們正行經鞋匠廣場,大批民眾聚集在皮製天棚下,傾聽一位七神教會的修士大放厥詞。


    從那身未經染的羊毛衣和當腰帶係著的麻繩看來,他在七神教會的身份不會太高。


    “墮落啊!”


    修士厲聲尖叫。


    從這個角度看去,遠處伊耿高丘上的紅堡正好在他身後,太陽則高懸於塔樓上。


    真會營造舞台,多米利克心想。


    “我們變得臃腫、肮髒、腐化。


    姐弟在國王的寢床上苟合,亂倫的後代在王宮裏翩翩起舞……”


    多米利克眉頭微皺,這些話不是針對他。


    而是針對喬佛裏·拜拉席恩,是在質疑喬佛裏國王身份的合法性。


    但多米利克一直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針對喬佛裏跟針對他沒有區別。


    記得幾日前,多米利克剛剛跟七神教會的大主教打過招呼。


    讓他發動教眾給史坦尼斯頭上抹屎,可沒想到七神教會竟然給自己頭上抹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多米利克很有耐心,準備聽這位七神修士說完。


    “就連總主教也忘記了諸神!


    他用香水泡澡,享用鰻魚和雲雀,越吃越胖,卻坐視他的子民挨餓!


    傲慢先於祈禱,蛆蟲統治城堡,黃金就是一切……這些都必須終止!


    腐爛的夏天即將結束,嫖客國王受到天罰!


    他被野豬開膛破肚,可怕的臭氣直衝雲霄,一千條蛇從他肚子裏鑽出,嘶嘶叫著咬人!”


    修士再度伸出幹瘦的手指,指著不遠處的紅堡:


    “諸神在呐喊,要我們自我淨化,否則便把我們自世間完全抹除!


    沐浴正義之酒,否則便會烈火焚身!


    烈火焚身!”


    “烈火焚身!”


    雖然有人附和,卻被嘲笑的聲浪掩蓋。


    多米利克聽了稍覺奇怪。


    七神教會竟然謾罵總主教,言辭更是不講天父、聖母,反而一遍又一遍的強調“烈火”。


    難道他真正信奉的不是七神,反而是“紅神光之王拉赫洛”的信奉者。


    多米利克陷入沉思之中。


    紅神教會在厄斯索斯有不少人信奉者,但在維斯特洛根本沒有市場,這裏的民眾普遍信奉新、舊神。


    目前真正信奉“紅神”的隻有龍石島,以及史坦尼斯麾下那些言不由衷的貴族們。


    這位七神教會的修士,怎麽會在君臨城宣揚紅神的旨意?


    難道是史坦尼斯的人?


    心中帶著疑惑,多米利克策馬而行,沿著來時的路返回紅堡。


    貝妮塔溫柔的貼在他身上,隨著馬蹄聲在他的懷裏一晃一晃的。


    等重新回到紅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


    與此同時。


    狹海對岸,布拉佛斯。


    這是自由貿易城邦中最特殊也最強大的城邦。


    一艘海船從泰坦巨人雕像下方駛入,又穿過擁擠的長渠,最終在碼頭靠岸。


    從碼頭下來一位身穿七國服飾的騎士。


    他並沒有在這繁華的市集停留,而是直奔列神島,來到一座沒有窗戶的神廟前。


    這座神廟是由深灰色石頭所砌,建在一小小的岩石山丘之上,尖尖的屋頂由黑瓦所蓋。


    神廟的大門是一對高大的雕花木門,左邊白如骸骨,右邊黑如深淵。


    兩扇門中間合雕著一輪彎月。


    這便是供奉千麵之神的廟宇——黑白之院。


    “咚咚咚!”騎士在木門上輕敲兩下。


    沒多久,木門打開,一位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白相間的袍子,眼神空洞,表情淡漠,像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提起他的興趣。


    騎士根本沒法看清此人的臉,也不敢細看。


    因為他知道,黑白之院中的這些“無麵者”有無數麵孔。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他們的真實模樣究竟是哪張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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