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太陽從雲層裏透出慘白的光。


    “下令收縮隊形,緩慢通過山道!”


    為了應付可能出現的埋伏。


    藍道·塔利伯爵將原本鬆散的行軍隊列收縮起來。


    這樣的話,遇到突發情況,士兵們能夠及時組成防禦方陣,缺點是軍隊的行進速度會大幅度變慢。


    隨著命令下達,各色旗幟隨風飄揚,一隊隊士兵快步小跑著收縮隊列。


    最前方的,是塔利家族的部隊。


    黑色的鐵甲、鋒銳的長劍、高大的橡木盾牌,散發著肅殺嗜血的氣息。


    哪怕突然收到這樣的命令,塔利家族的部隊依然保持著基本的秩序,沒有亂糟糟地擠成一團。


    這是讓他引以為豪的精銳軍隊!


    藍道伯爵深吸一口氣,口鼻間似乎都是鐵鏽的腥味,這讓他消除了心中的某些不安。


    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


    其他家族的部隊在收到命令之後,頓時亂作一團,跟塔利家族的部隊形成鮮明的對比,真是爛泥糊不上牆。


    “藍道大人。”


    身材結實、白色上衣的馬圖斯·羅宛伯爵拍馬而來,他也收到了藍道伯爵的命令。


    “我們這是幹什麽?”馬圖斯伯爵不解地問。


    藍道伯爵解釋:“這處山道容易被埋伏,行軍隊列太過鬆散,容易遭到敵人的襲擊。”


    馬圖斯伯爵皺了皺眉頭,提出了不同意見:


    “奧頓·馬瑞魏斯伯爵的部隊離我們不到二十裏,如果前方出現敵人的話,他會第一時間派傳令兵告訴我們的。”


    藍道伯爵不可置否:“馬圖斯大人,對一名指揮官而言,小心一點,永遠不是壞事。”


    “你是指揮官,你說的算……”


    馬圖斯伯爵最終選擇屈服。


    雖然他最近又覺得“自己行了”,但仍舊不敢挑戰藍道伯爵在“軍事指揮”上的權威。


    不過,他還是覺得藍道伯爵小心過頭了。


    當初在苦橋的時候,馬圖斯伯爵之所以站在“充氣魚”那邊,支持出兵,絕不是他一時興起,頭腦發熱做出的決定。


    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敵人孤軍深入,人數不會太多,而且缺乏補給。


    而自己這邊,卻是半數苦橋主力,整整名精銳士兵!


    再加上河灣地本就是他們的主場。


    馬圖斯·羅宛伯爵實在想不出自己這邊會輸的可能。


    而且敵軍現在沒準還在圍攻長桌廳,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若是不趁此機會將其擊敗,等對方站穩腳跟,那才會讓他們頭疼而又無可奈何。


    “大人,士兵們已經整隊完畢!”一名騎士匯報道。


    “好!”


    藍道伯爵點點頭,轉身麵向前進的方向,用力一揮手,朗聲道,“出發!”


    “是!”


    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


    剛過晌午,正是太陽最為毒辣的時候。


    因為軍隊過於密集,行進的速度較慢,一整個上午,山道才走了不到一半。


    馬圖斯伯爵又建議道:“我們不如下令快速通過山道,這太陽有點毒辣。”


    藍道伯爵淡淡一笑,道:“先不著急。讓士兵們休整,吃些東西,恢複體力。”


    “是!”騎士領命而去。


    就在藍道伯爵指揮部隊休整的時候。


    一聲刺耳的軍號響起。


    嗚嗚嗚——


    號聲低沉而悠長,有如來自北方的冷風,令人不寒而栗。


    “是敵襲!”


    “敵襲!”


    “列陣!”


    “快列陣!”


    嗚嗚嗚——


    “殺啊!”


    低沉的號角和嘹亮的喊殺聲中,無數的敵人從四麵八方的山坡上衝了下來。


    敵人果然來襲!


    為何前方奧頓·馬瑞魏斯伯爵的部隊,沒有發來預警?


    藍道伯爵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第一時間組織起防禦。


    不得不說,他先前的部署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因為河灣軍隊的隊列十分緊密,雖然有點猝不及防,但還是第一時間列好了防禦陣型。


    隨著號角聲愈發凜冽。


    這股突然出現的敵軍,向著河灣軍隊的陣地發起了第一波進攻。


    最前方的是一隊鐵甲重騎,他們手持長槍,人馬俱是鐵甲,喊著嘹亮的口號,發起衝鋒。


    “殺啊!”


    然而,他們遭遇了強有力的抵抗。


    藍道·塔利伯爵指揮士兵作出防禦,在統一的號令聲中,河灣士兵們紛紛豎起盾牌。


    一時間,仿佛鋼鐵城牆撲麵而來。


    反應快的鐵甲騎士或翻滾躲避,或掉轉馬頭,但也有反應慢的,或是不信邪想要衝進陣中。


    於是,“鏗鏘”一聲,戰馬被巨盾掀翻。


    馬上的騎士還沒落地,身上就多出了幾個血窟窿。


    鐵甲騎兵們並沒有被這密集的盾牌嚇退。


    他們繞著盾牌尋找間隙,試圖以戰馬的巨大慣性摧毀方陣。


    而在他們後方,大隊的重甲步兵已經趕到了。


    “殺啊!”喊殺聲再度響起。


    敵人再次發起攻擊。


    不過這一次,河灣軍隊已經作好了準備。


    無數尖利的長矛被投擲而來,如暴雨般落在衝鋒的敵軍之中,濺起一朵朵鮮紅的血花。


    雙方士兵飛速接近。


    相互揮舞著刀劍,長槍、鐵錘,以血肉之軀相搏。


    鮮血很快就將山道浸濕,混合著暗紅色的泥土,在日光下,形成了一種恐怖而刺目的顏色。


    藍道伯爵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波瀾不驚。


    這種程度的傷亡根本不算什麽,一名指揮官除了小心謹慎之外,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以及無懼傷亡的冷酷心腸。


    敵人的突襲來得很快,己方不少士兵都死在第一波的騎兵衝鋒中。


    而後續的步兵雖然攻勢猛烈,但根本無法鑿穿河灣軍隊的盾牌方陣。


    雙方已經陷入了僵持。


    藍道伯爵這個時候,終於有時間思考一些關鍵問題了。


    敵人躲在這處山道伏擊他們。


    前方的奧頓·馬瑞魏斯伯爵,為何沒有作出一點預警?


    難道他們已經遭到圍攻,被率先消滅了?


    這不可能!


    奧頓伯爵麾下足足有五千人馬,其中青亭島雷德溫家族的一千士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不可能連派出一個傳令兵的機會都沒有。


    第二個可能是,敵軍繞過奧頓伯爵的部隊,悄悄埋伏在這裏。


    可如此一來,就等於將自身置於兩支河灣軍隊的中間。


    等到奧頓·馬瑞魏斯伯爵反應過來,率領軍隊圍攻過來。


    這支敵軍不就被前後夾擊了嗎?


    難道敵軍的指揮官是個蠢材?


    藍道伯爵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喊殺聲再次激烈起來。


    從上空看過去,雙方交戰的地方形成了一道“死亡地帶”。


    圍繞著那裏的屍體越堆越多,下方的泥土也變得鬆軟而泥濘,散發著血腥味。


    “藍道大人,真有你的。”


    馬圖斯伯爵這下真的對藍道·塔利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若是河灣軍隊用鬆散的隊列穿過山道,那麽這會兒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敵軍截成兩段,首尾不能相顧。


    而藍道伯爵下令收縮陣列,讓敵軍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不愧是維斯特洛大陸的“將星”!


    …………


    戰鬥仍在繼續。


    太陽的光芒愈發強烈,將山道渲染的猶如一副油畫。


    箭矢在空中狂舞,長劍在鮮血中閃亮,馬蹄聲,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藍道伯爵麵無表情地聽著手下匯報著傷亡情況,局勢仍在僵持,甚至對他們這邊更為有利。


    畢竟河灣軍隊這邊有整整大軍,敵軍的數量應該遠低於這個數字,根本耗不過他們。


    隻不過山道的交戰麵積有限,無法展現河灣軍力的優勢。


    藍道伯爵已經派騎士繞道通知前方的奧頓·馬瑞魏斯伯爵,讓他率領軍隊回援,圍攻這支突然出現的敵軍。


    毫無疑問,勝利的天平在向他們靠近。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砰”的一聲。


    那一刹那,天空中飛出了一個“黑影”,足足飛了上百米。


    “黑影”冒著火光和白煙,徑直落在河灣密集的軍陣中。


    藍道伯爵好奇地投去目光。


    這是什麽東西?


    下一刻,出現了一個讓他,讓所有在場的河灣人都終身難忘的畫麵。


    “轟隆!”


    一聲驚天巨響跟著響起——


    火光一閃即逝,大量泥土和碎石,被氣浪掀起,衝到約十米的空中。


    藍道伯爵感到自己的耳朵嗡地一下,世界陡然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隻見碎石和泥巴像下雨般紛紛墜落。


    “黑影”附近的十多名河灣士兵,就如破碎的西瓜一般,整個炸開。


    鮮血、碎骨、殘肢……四濺飛散,猶如煙花般綻放,讓這恐怖至極的場麵帶上了更加絢麗的色彩。


    整個戰場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交戰雙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爆炸中心的巨大血跡。


    不等河灣士兵反應過來。


    天空中又落下一個個冒著火光和白煙的“黑影”。


    頃刻間便在戰場上,增添了無數綻放的火焰之花。


    “怎麽回事?”


    藍道伯爵甚至還沒從那聲爆炸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此時見到更多的“黑影”飛來,一時間茫然失措。


    然而,他身邊的騎士們也是同樣的一臉懵,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藍道伯爵的問題。


    “撤軍!下令撤軍!”


    馬圖斯伯爵一把拽住身邊的傳令官,在他耳邊吼道。


    “是,是,大人!”


    然而,此時撤軍已經晚了。


    二十多個“黑影”在河灣軍陣中相繼爆炸。


    它本身的威力也許有限,但奈何河灣士兵太過密集。


    每一個“黑影”落下,將十多名士兵炸成碎片,更多人被衝擊波炸傷,陷入未知的恐懼。


    而在戰場上,恐懼是會傳染的!


    眨眼間,最前方的河灣軍隊瞬間崩潰。


    他們大吼著、慘叫著四散而逃。


    一個個落地的“黑影”,如同陌客收割性命的鐮刀。


    慘烈至極的嘶吼聲,響徹戰場,無論領主和騎士們怎麽維持秩序,也無法熄滅這股恐懼。


    而且,這股恐懼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外蔓延。


    後方的河灣戰士們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根本不等領主的命令,就瘋了似的向後奔逃。


    絕望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逃跑演變成了潰敗……


    “藍道大人,快跑啊!”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藍道·塔利看著眼前這般亂象,整個人徹底傻了,一瞬間腦子裏隻有一個問題:


    這是什麽情況?


    哪怕馬圖斯伯爵在他耳邊狂吼也沒能將他喚醒。


    “我不走!我們還沒有輸!塔利家族決不輕言放棄!”


    藍道伯爵瞪著血紅的雙眼,聲嘶力竭地吼著。


    最後還是兩名塔利家族的騎士,將他架起,向外狂奔。


    在他身後,是無數陷入癲狂的士兵們。


    他們驚懼地嘶吼著,哭泣著,無助的任由敵人宰割……


    …………


    這支河灣殘軍,正朝著苦橋的方向行進。


    旌旗低垂在長竿之上,有氣無力的擺動。


    黃昏的太陽,蒙上了一層陰影,像是不忍直視這群殘兵敗將。


    僥幸逃出來的河灣士兵大概有三千多人,主要是擁有馬匹的騎士和自由騎手。


    剩下的河灣士兵,不是成了敵人的俘虜,就是各自逃奔東西。


    此時,這些人要麽癱坐在地上仿佛傻了一樣,要麽抱頭痛哭仿佛不願麵對事實,要麽看向來時的方向,似乎已經準備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藍道大人……這場仗我們是敗了嘛……”


    馬圖斯伯爵一臉悲戚道,仿佛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馬圖斯大人,你覺得呢?”藍道伯爵此時不願多說一句話。


    “那個能爆炸的‘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


    “恐怕是諸神的雷鳴……”


    “是惡魔的力量。”


    “來自七層地獄……”


    ……


    一群領主騎士們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大人,我麾下的士兵剛好撿到一個……”


    就在這時,一名騎士突然說,“但它沒有爆炸!”


    “拿過來給我看看。”


    藍道伯爵對那個“黑影”非常好奇,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很快,騎士帶著幾名士兵抬著一個帆布包跑了回來。


    “這就是敵人的秘密武器?”


    藍道伯爵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帆布包。


    它外表繞著一圈繩索,裏麵似乎包著一堆刺鼻的東西。


    “打開看看……”他下令。


    “這會不會很危險?”馬圖斯伯爵善意提醒道。


    “馬圖斯大人害怕的話,可以離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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