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蕎麥後,最多的糧食作物該上場了,那就是苞米。它不是最後收的,確要最後打。因為它上場後要扒皮晾曬,放進苞米樓子裏讓秋風抽上一段時間,讓棒子幹透了,才能脫粒。


    苞米脫粒的辦法太原始了,完全用手工去搓。為了提高效率,社員們發明了苞米穿子,外形象木工用的刨子,但是沒有推手,也在中間開一個口子,把釘蹄鐵的鐵釘臥到裏麵,讓尖在肚子底下露出來,再把肚子摳一個凹槽,把苞米棒往釘尖上一推,便推下去一趟粒子,一穗苞米推下兩趟或三趟粒子後,兩穗兩穗地對著,轉著搓,那苞米粒子便落在了簸箕或盆裏。


    那個苞米穿子沒有賣的,都是木匠做的,不是家家都有,往往一個婦女帶來一個,便圍上五六個人來,和她合夥去搓,換著人穿,其她人搓。


    不用那個苞米穿子,用兩個苞米棒子硬刻硬擰也能把粒子脫下來,開始時,知青們吃了很大的虧,到供銷點買螺絲刀子去穿,但是人巧不如家什妙,總是幹不過人家。女生們便把希望寄托在祝聯營身上了。


    祝聯營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適的方木,那東西雖然沒有什麽科技含量,但是對木料的硬度要求比較苛刻。楊木太軟,那個釘子用幾次就鬆動了,很容易戳著手,隻能用桃木或柞木做出來才耐用。


    祝聯營忍痛把自已的一個刨子改了,這才使女生們有了武器。雲鵬和羅響用螺絲刀子做武器,兩個人相互配合著幹,他有表,試著計時,搓一穗苞米得用一分鍾,那一穗苞米才一兩多粒子,一天要搓500穗才能完成60斤的定額,500分鍾是8個多小時,坐在麥草堆上頂著寒風,枯躁地重複著那簡單地動作,真熬人啊。


    柳維嘉又算賬了,她說:“現在場院上有46個人,苞米樓子裏有120萬穗苞米,一人得搓2萬6千零86穗才能搓完,一天60斤定額,是500穗,得搓52天。不如把苞米帶回家去搓,坐在炕上暖烘烘的,老人孩子都能伸上手。”


    楊永保反對說:“那不行,這糧食是集體的,拿到個人家去被匿下咋辦?”


    黎想說:“柳維嘉都算出來有多少穗了,也知道一穗能出多少苞米了,拿走多少棒,交回多少斤苞米不就完了嗎?”


    楊永保說:“那是估產,咱們要實產,這麽做是違反原則的。”


    黎想說:“哪條原則規定這麽做不行了,黨的原則是相信群眾,關心群眾,愛護群眾,你讓大家頂著西北風挨凍才違反原則呢。”


    楊永保說:“你可是遞交了入黨申請書的人,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雲鵬這才知道,原來第一個交入黨申請書的是黎想。


    黎想說:“我交入黨申請書是因為我熱愛黨,黨組織是最善於傾聽群眾意見的,大家說柳維嘉的提議對不對?”


    戶員們都說:“對——”社員們卻隻是笑,不表態。


    楊永保對知青喝道:“如果一旦有人貪汙集體糧食,你們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黎想說:“一旦隻是你的推測,我也會說,糧食都歸你管,一旦你往家裏揣集體的糧食呢?”


    楊永保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馮貴說話了:“黎想你太過分了!你知道嗎?楊保管是甲級傷殘軍人,他隻拿民政補貼,不掙生產隊的工分,你必須向他道歉!不過,柳維嘉說的辦法不是沒有道理,她測產測得是很科學的,我看你把苞米按穗分到各家,再按斤收回入庫,也不違反大的原則。一旦他們拿回去的棒子都是禿尖子的,他們也得認賠,但是,不能每次都拿到禿尖子的,上回少了點,下回多了再補上,我相信大家還是有這個覺悟的,咱們早脫完粒早交公糧,好騰出手來拉黑土。”


    楊永保說:“我這麽多年是啥為人,大家是知道的!還沒有人說我貪汙過糧食呢。”


    馮貴說:“你跟一個孩子叫什麽勁?她就是說話噎人,人但凡有些能耐脾氣都倔,你大人不見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黎想!你還不給你楊大爺道歉!”


    黎想不知道楊永保不掙生產隊工分,聽馮貴一說心裏便慚愧了,馬上道歉說:“楊大爺,我錯怪你了!你罵我一頓出出氣吧!”


    楊永保見一個姑娘在這麽多人麵前向自己道歉,氣也就消了。說:“那就按柳技術員說的辦吧!大家回去取麻袋,往家背棒子!”


    馮隊長說:“這回定額提高到800穗,每天交96斤苞米,爭取一個月完成任務。”


    回到戶裏,大家都誇黎想有骨氣,黎想說:“我真的錯怪楊保管了,這件事翻篇了,以後別再提了。”這麽一來,全戶同學晚上都能搓棒子了,天天都能按定額上交苞米了。


    雲鵬找了一個機會,私下問黎想:“你交入黨申請書哪不告訴我一聲呢?”


    黎想說:“這都是自願的,我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加入呢?你入團時也沒告訴我呀!”


    雲鵬把黃書記讓他靠近黨組織的事跟她說了,黎想說:“那你還等啥呀?快寫申請書啊!”


    雲鵬說:“我寫了,交給楊永保了,他還沒答複我呢?”


    黎想說:“我交給馮隊長了,他說黨小組要開會研究,不長時間,他就告訴我了,說黨小組讓他當我的入黨介紹人。你咋交給楊永保了呢?


    雲鵬說:“你還不知道,楊永保是咱們小隊的黨小組長。”


    黎想眼睛瞪的溜圓說:“媽呀!我這不是捅了馬蜂窩嗎?不行,我還得向他再道一次歉,你跟我一起去吧!”


    雲鵬抵不住黎想的苦求,和她去了楊永保家,於愛蓮說:“他就是個拔強眼子的貨,我回家都說他了,他不會記你的仇的。我還真稀罕你敢說敢為的勁兒,象我!”


    楊永保回來了,見到黎想有些不好意思,借跟雲鵬說話傳達了他對黎想的歉意,他說:“黨小組開會了,研究了你的入黨申請,讓我當你的介紹人。會上,馮貴和楊永寬批評我了,說我辦事太教條,我接受他倆的批評了。”


    黎想急忙說:“楊大爺,我真的不知道您這麽大公無私,我真的後悔了,以後我要以你為榜樣,克服我的傲氣,做象你這樣的無名英雄……”


    楊永保說:“你已經當眾向我道歉了,別背上思想包袱,你說的對!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站在了群眾一麵,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以後你有好的建議盡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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