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道圈的一號隊員是一個男知青,出的第一首詩非常豪橫:“東風吹,戰鼓擂,頭道圈,怕過誰?無論誰敢來作對,堅決把他打下擂!”


    雲鵬一聽,這哪是對詩呀,分明在挑釁,便有些擔心,對方來勢洶洶,懦弱的秦玉心裏能承受得了嗎?不由為她捏了一把汗。


    但見秦玉麵色平靜,語氣平緩地回道:“詩歌不是武術,不要囂張跋扈。我們不動武,隻把心聲吐露,仰慕!仰慕!請把霸氣去除。”


    雲鵬吐了一口氣,不僅心裏得到平複,而且為這首《如夢令》叫絕,這才是儒雅風度,對方不過是跳梁小醜。隻可惜,台下觀眾對秦玉的詞沒產生共鳴,可謂陽春白雪,和者蓋寡。


    對方顯然沒有聽明白秦玉這首詞的諷刺涵義,仍按他的路子出下一首詩:“學習小靳莊,爭當賽詩王,別看莊稼漢,肚裏有文章。”


    雲鵬明白了,他們的詩是事先寫好的,這個一號隻是個背詩能手,不會作詩。他又擔心了,難道對方也懂田忌賽馬,拿弱馬來打頭陣,要是這樣,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對此,他不為秦玉擔心了,反倒為自己擔起心來。


    隻見秦玉如瓊花吐蕊般地回道:“作詩要有畫意,不要藏在肚裏,我勸莊稼漢,借景抒情多學習,回去!回去!別把背詩當能力!”


    又是一首《如夢令》,罵人不帶髒字,綿裏藏針,吐露了真正的詩人之氣。雲鵬看了看紅梅,紅梅伸出了大姆指。觀眾仿佛熟悉了《如夢令》的詞律,當秦玉誦到“回去!回去!”時,台下哄笑起對方來了。


    頭道圈的一號選手慌了,可能是對秦玉讓他回去產生了不滿,沒有繼續出詩,而是提出了抗議:“我抗議,她那不是詩歌。”


    秦玉終於忍耐不住了,大聲說道:“***的《如夢令》元旦,寧化清流歸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風展紅旗如畫。你敢說不是詩嗎?”


    觀眾晃然大悟,原來人家是照著***詩詞作的詩,有人站起來喊:“抗議無效!女方勝!”這一喊,立刻得到了響應。


    秦玉沒給對方喘息機會,說道:“20秒已過,我再送你一首《如夢令》:賽詩台上相聚,以詩弘揚正氣,本應講禮儀,怎道你太無禮,下去!下去!賽詩還要繼續!”


    這個《如夢令》一出,場下沸騰了,王振山果斷發聲:“第一局比賽於家窩堡勝出!”場內氣氛才平靜下來。


    頭道圈知青點點長,也是知青生產隊隊長叫張淑琴,走過來和雲鵬握手說:“你們一號選手太厲害了,接下來請兄弟多多承讓。”


    雲鵬一聽“承讓”這個詞就感到這個女生有文氣,遇到對手了,不由增加了警惕。


    按規則,第一局乙方贏了,該攻守轉換了。雲鵬出的第一首詩是:“知識青年不畏難,風沙窩裏把家安。大有作為豪情在,劈荊斬棘永向前!”


    張淑琴很有禮貌地為雲鵬鼓了掌,然後對道:“第二故鄉頭道圈,地肥水美米糧川,要問麵貌誰改變?王震帶咱奔向前。”這首詩一韻到底,並且步了雲鵬的韻,也講地域,直報地名,高度概括景色後,用人和事去回答問題,出手不凡,引起了場下的掌聲,使雲鵬很被動。


    他情急之下,把第二首詩變成了口號:“貧下中農是榜樣,廣闊天地當戰場。立下愚公移山誌,願把青春獻給黨!”


    張淑琴這次沒給雲鵬鼓掌,而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對道:“社員都是向陽花,生產隊是咱們家。隻要肯把汗水灑,日值能達一元八。”她還是一韻到底,仍在說她們大隊的事,沒把話題扯遠,用大實話再次打動了聽眾的心,場下又給她送上了掌聲。


    雲鵬不想跟她這麽耗下去,他要用速度贏她,沒等掌聲停下,便步她的韻,快速誦出第三首:“黨是雨露我是花,鹽堿地裏把根紮。不怕風吹和雨打,要把幸福送萬家。”


    張淑琴果然被雲鵬的速度影響了,沒有馬上回詩,雲鵬在心裏給她讀秒了。


    這時黃書記進來了,走到台前說:“雲鵬下來,有急事!”雲鵬已經讀到了15秒。這時,張淑琴的詩出口了:“要讓糧食上綱要,就要舍命種水稻,改土造田雙勝利,黃河向咱把手招。”


    雲鵬已經想出了第四首詩,就用柳維嘉給他寫的口號:“知青年要領先,開創科學實驗田,推廣良種和化肥,要為增產做貢獻!”他猶豫了一下,想把最後一句改為“定讓糧食奪高產!”


    正在他猶豫之時,黃書記又催道:“快下來,我的話你也不聽啦!”


    雲鵬的心緒被徹底打亂了,頭腦一片空白,20秒鍾稍縱即逝,王振山讀秒了,張淑琴在“零”字一出,立刻誦道:“小靳莊是榜樣,政治夜校亮堂堂,天天都有節目看,社員臉上喜洋洋。”王振山在她話音一落便宣布:“第二場比賽頭道圈勝出。”


    雲鵬垂頭喪氣的下了台,跟黃祥去了外麵,黃祥說:“你馬上坐任民的拖拉機回大隊,讓劉主任弄一頭毛驢來拉大寨車!”


    雲鵬說:“咱們都要贏了,第一名是有毛驢的呀!”


    “我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黃祥說。說完便又返回了禮堂。


    第三局賽詩開始了,頭道圈又成了攻方,一個文質彬彬的男知青操著上海口音吟道:“八月桂花遍地開,豐收景向喜空前。誰能詩壇折金桂,唯有我們頭道圈。”


    紅梅心說,這才是他們的強馬,秦玉的田忌賽馬和他們想到一塊去了。她挑了對方一個破綻回攻道:“八月開花是蕎麥,別把東北當上海。沒有桂花遍地開,到哪去把金桂摘。”


    那個上海知青沒想到紅梅這麽刁鑽,竟用常識性讓自己難堪,推了推眼鏡道:“貴方詩意太膚淺,不懂比喻也敢言。桂花象征革命路,何論東北與江南。”


    紅梅被他一羞辱,有些沉不住氣了,一改往日的沉著,信口拈了一首:“我勸對方莫狂傲,作詩不用你來教。有詩盡管往外冒,對你三千六百套。”


    這時黃祥又說話了:“紅梅!你說得太粗野了!別給我丟人!咱們不對了!”


    紅梅楞住了,對方對紅梅的詩倒很欣賞,出詩道:“對方勝過男子漢,詩句大氣非等閑,願意舍命陪君子,盡顯誇張與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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