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趙大寶眼神異常堅定,這件事他思考了一晚上,深思熟慮之後決定的,並不是隨意做下的,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且堅定。


    他再次重申一了一遍:“還請將軍允我所求!”說完他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上,遲遲不肯抬起。


    寬大的衣裳襯得他有些瘦小,但這後背確實板的直直的。


    想來如果沈鈺死咬著不肯答應,趙大寶可能就會在此長跪不起。


    “真的決定了?”沈鈺輕歎一聲,看著如此年輕的趙大寶為了給父母報仇而上戰場,他的心中難免悲涼。


    他這個年紀正是在家中好好讀書的年紀,但因邊境戰亂,如今流離失所,失去父母。


    若是邊關不再有戰事,漠北國也不會再侵擾月國邊疆,那像大寶這樣的人就不用再上戰場了。


    “稟王爺,我心意已決,絕不反悔。”


    “好,是我月國的好男郎!”


    一直默不作聲的方煦仁讚賞道。


    他慣不會勸人,方才不出聲,也是想看看這趙大寶心性如何,是否真的下定決心要上這戰場。


    若是個心性堅定的,此子便由他親自操練。


    “行吧,等會你就去練武場,從今天起,你就是軍隊的一份子。”


    連方煦仁此刻都在一旁一唱一和,沈鈺隻得同意。


    “王爺,這小子後麵就交給我吧。”方才已然打定主意,這小子心性堅強,定是個好料子。


    沈鈺欣然同意,他已經做到了規勸,既然趙大寶執意要入伍參軍,那後麵便是趙大寶自己的事情,他也隻會把趙大寶當成一個普通士卒對待。


    見著王爺同意,趙大寶連連磕了好幾個頭,臉上的喜悅藏也藏不住,“謝王爺成全!”


    許是他磕頭的動作和頻率太快,藏在他胸前的青光血月麵具掉了出來,落在地上,敲出了清脆的聲音。


    趙大寶趕忙將麵具撿起,想要重新放回懷中。


    沈鈺同方煦仁都看見了掉落在地上的麵具,沈鈺皺了皺眉,方煦仁直接開口問道:“這麵具怎麽看著很像是許姑娘的那個?”


    再一次見到許昭時,她便是帶著這個麵具,那麵具青麵獠牙,哪怕是他這個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乍一看都會被嚇一跳。


    所以他對這個麵具印象非常深刻。


    不過自那以後,他倒是再未見過這個麵具,沒承想今日倒是重新見著了。


    隻是這個麵具怎麽在趙大寶的手裏?


    許姑娘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據盯著她的人回複,她除了在夥房和軍醫營裏幫忙外,從沒和軍營裏其他人有太多的交集。


    方煦仁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大聲嗬斥道:“這麵具可是你偷來的?這軍營裏可不歡迎手腳不幹淨之人。”


    說罷,便要喊人將趙大寶趕出去。


    趙大寶本就膽小,今日之事,原是許昭同他講了許多,加上昨晚回去好好思索了才決定的,天知道他如今跪在沈鈺麵前是花了多大的勇氣,若非全靠著為父母報仇,恐怕在沈鈺第一次問他時便要打退堂鼓了。


    方煦仁的一番話,直接把趙大寶給嚇蒙了,他傻愣愣的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給自己辯駁。


    許昭站在營帳外出神,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猛地聽到營帳內傳來方煦仁的嗬斥聲。


    此刻營帳內應該隻有三個人,借給方煦仁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嗬斥沈鈺,那麽被嗬斥的對象就隻能是趙大寶。


    昨夜的相處,她覺得趙大寶是個好孩子,方煦仁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但對待下屬雖嚴苛卻不失親和,理應不會如此嗬斥一個想要入伍參軍的孩子。


    她著急忙慌的跑進去,“怎麽了怎麽了?方副將怎麽生這麽大的氣?”


    許昭趕緊進了營帳,想著給雙方調解一下,趙大寶這孩子性子要強,但膽子又小,估計被這麽一嚇,恐怕連給自己辯解都不會。


    她一進去就見著沉著臉不說的沈鈺,方煦仁則是氣得大胡子都要卷邊了。


    “我來時已經在營帳外聽到了,這孩子不過就是想要參軍,你們二人倒也不用反應這麽大吧,若是不同意,便與這孩子好好說,何必大聲斥責。”


    方煦仁本來都已經幻想著這孩子在自己的培養下,能夠成為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就算當不上大將軍,混個百戶千戶的應該不成問題。


    幻想才剛開始,隨著麵具的掉落,直接破滅。


    “許姑娘你來的正好,有件事要與你說。”方煦仁真是恨鐵不成鋼。


    “我知道,我方才不是已經說了,這孩子想參軍,若你們不同意便不同意,大不了我來勸勸他。”許昭剛才一直在外麵出神,沒想到話題早就不在這件事情上了。


    方煦仁做事向來比較急,“不是這件事,本來王爺已經是同意了他參軍的,也交由我來培養。”


    “這是好事啊,”許昭先是總結出了原來這件事沈鈺已經同意了,緊接著她的腦子又結合上了方煦仁口中“本來”二字,看來是後麵有什麽沒談妥。


    她試探性的一問:“可是這孩子提了什麽很過分的要求?”


    許昭這話是看著沈鈺說的,沈鈺這人明事理,若隻是小小要求,按理說沈鈺是不會不答應的。


    “不曾提過,隻是……”


    沈鈺的話還沒說完,許昭鬆了一口氣,打斷道:“既然沒有提過分的要求,那嗬斥他做甚?他不過是一個孩子。”


    趙大寶今年十六,在許昭眼裏就是一個孩子。


    方煦仁算是聽明白了,合著許姑娘在門口就聽到了開頭,沒聽到結尾,“許姑娘,此子手腳不幹淨,大丈夫需忠君愛國,做事光明磊落,可此子竟然有小偷小摸的壞習慣,今日偷小東西,將來若是敵方給了好處,很有可能就會偷了這邊關國防圖。”


    不怪他多想,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如今偷了這小小麵具,將來很有可能會養虎為患。


    三百年前便有這樣的例子,所以軍中不允許有小偷小摸之人,在軍中。每一條規定之後,都會有血淋淋的真實事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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