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聽阿喜說了那麽多前輩高人問道邀戰、名士風流的例子,早就給撩得心底瘙癢難耐,想不到今天終於給他遇到了。邀戰主角還是自家那一槍獨秀七殺無雙,橫壓一輩人的娘親,可把十六歲的林相激動壞了。


    廚房裏的林泳澄走出來,臉上淡淡的。


    阿喜亦是站起身,為林泳澄解開做飯穿上的圍裙,然後給林相帶上遮眼帶牽著他跟在林泳澄後麵。


    院外稀稀拉拉的圍著幾位看熱鬧的閑人,他們都聽到了人家邀戰的話語。受均國的影響,秋城有不少人也愛看玄氣師的對決,何況是決鬥場外的免費的。


    更重要的是…


    “北地凉槍?”


    “難道是三十年前在北原成名的那一位?”


    “如果真是這一位,隱居在秋城倒是真有可能,三十多年前,人家也是在秋山學院求學過的,你們是不知道……”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老輩人有印象的唾沫橫飛地給其他人介紹林泳澄當年在秋城的事跡。也讓倆名站在人群視線中心的挑戰者神情愈發驕傲,對局雙方名氣越大,勝者名聲傳得越遠。


    林相站在原地,阿喜鬆開他的手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在下傅洪喜,敢問二位是哪家前輩的高足?”


    那倆人一中年男子,約莫四十來歲,雙鬢微白,古銅麵色,身穿黑色勁裝,襯得喉嚨間一道陳年劍痕愈發蒼白,骨節粗大布滿老繭的雙手拎著一杆麻布纏繞的大槍。


    他旁邊站著一位三十來歲的紅臉藍袍漢子,腰間斜掛一柄黑鞘長劍。


    紅臉漢子抱拳回話道:“原來是急潑墨傅先生,晚輩黃昊天,我家師兄乃離原人士,姓何單名一個盛,師承離原何潛,居離原二十年來,敗過山南北上求道的北玄子陳小鬆……”


    黃昊天如數家珍地報出何盛的來曆師承戰績。


    當今約戰講究個旗鼓相當,師承、輩分、戰績都要差不多才能約戰。


    之所以有世人認可的這套邏輯,全在於維護那些年老的高境玄氣師。


    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隨意往那些高人門前一堵,贏了自然名滿天下,輸了也無可厚非。可那些前輩高人呢?出力不討好,若是來的人一多,無法拒絕下,車輪戰翻車還晚節不保。


    故此,為了讓大家以後晚節尚存,世人皆遵循這套邏輯。


    林泳澄待到黃昊天說完開口:“令師和黎星槍於成什麽關係?”


    黃昊天拱手道:“於師叔在林前輩麵前提起過家師?”


    “三十六年前,我和於成在北崖有過一番來往,他提起過他的點星槍不如其師兄何潛。”


    阿喜接話道:“如此看來得先過我這關了。”何盛低了林泳澄一輩,自然要先過門神。


    秋山駐紮在秋城的辦事員已經拉出足夠的空地,庭院前的三丈街道左右空了七八丈左右。


    黃昊天再次拱手:“晚輩不才,可否先向傅先生討教一二。”


    阿喜雙刀在手,寒氣映蒼黃,街道上的靈氣燈撒下一片黃光,夜色裏大家都望著庭院前的持刀女子。


    “可。”


    “急潑墨傅洪喜,刀名鴛鴦,請。”


    黃昊天右手拔劍,劍鳴如龍吟,劍身纖細柔韌:“離原黃昊天,劍名腸繡,請。”


    平手一劍刺出。


    黃昊天想替何盛試試水,這一劍自然是全力而來,玄氣鼓噪,海域間升騰藍色玄氣,更讓他的速度快過三分。


    既是討教,自然不會一開始使出波及範圍大的殺式之類,黃昊天和阿喜隻做技巧之爭。


    但,他沒想到的是……


    這一劍刺出恍若陷入一團雨雲,雙刀風起,雨急雲壓,颯颯刀光中,一線金芒閃過,如雨後天晴,大日臨塵。


    “刀……刀意!


    “大玄氣師!”


    黃昊天驚愕出聲,一直古井無波的何盛更是麵色大變,喉嚨的蒼白劍痕似在淌血般殷紅,阿喜這一刀他何盛也接不下來,門神如此,正主如何?


    刀停在黃昊天脖頸上,夜色寒氣燈光一催,皮膚上起來一層疙瘩。


    黃昊天大氣地認輸:“多謝留情,是我輸了。”


    何盛喉嚨受過劍傷,聲音沙啞:“我也自知坐井觀天,隻是聽聞林前輩已然半步宗師,終是想見見北地凉槍的風采,故進入八鼎後一路北上。


    “可惜……


    “想不到光是傅先生的刀我便接不下。


    “何盛不才,想求林前輩賜一槍。”


    林泳澄點頭:“好。”她摸出長槍,站在台階上,朝著何盛緩緩刺出一槍。


    旁人看不出這一槍的奧妙,何盛卻是讀懂不少,他看到至少有三個林泳澄以不同角度刺出這一槍。


    他更知道,自己沒有看全,這一槍自己接不住!


    他按照自己看到的三道槍路震破麻布,橫槍掃出,試圖以麵擊線。


    旁觀的人,看到一幕詭異的情況,何盛一槍橫掃身前,恰好錯開林泳澄的槍尖,給林泳澄直取中宮一線,槍尖穩穩停在他胸口。


    何盛滿頭大汗,喉嚨的劍傷微微淌血,澀聲道:“受教了。”


    人群議論紛紛。


    “一槍獨秀,一槍獨秀……”


    “終究還是天下槍魁!”


    “想不到昔年的急潑墨也是大玄氣師了。”


    秋山辦事員也上前恭賀,並說出自己從離開的何盛二人那裏得來的消息。


    “他們是從陳杏那裏得到長老居住此地的消息。”


    陳杏給林泳澄這裏寄過幾次藥,自然知道地址。


    林泳澄瞥過圍觀的人,輕聲道:“以後這裏的清淨替我維持一下,景兒睡得淺,容易驚醒。”遂提槍入門。


    辦事員恭敬俯身,麵對半步宗師的林泳澄和大玄氣師傅洪喜,他可不敢失儀半分。


    他更知道,傅洪喜成為大玄氣師的消息,將震動秋山乃至山北。


    很簡單,因為她是林泳澄的人,半步宗師加大玄氣師,這倆千裏地界,怕是又要抖一抖。均國和燕國更是不敢忽視秋山的存在。


    “聽說這倆人都是從那場戰役裏活下來的,不知道均燕倆國會不會後悔十七年前的北原靜默三月戰役?”他有些惡意地想到。


    幾年不見的柳驍翌日更是親自上門,秋城內其他家勢力更是提禮前來。


    網上也在說及此事,都在說刀宗之名又有的瞧了。


    原來山南楚夢焚亦是掀起波瀾。


    楚夢焚雙刀橫斬山南同輩,現今過離原北上,試刀山北燕國。


    從網上流傳的視頻來看,光是護花使者都有百來號人。林相看過視頻裏的樣子,確實美得冒泡,更在意的是,對方居然用的也是雙刀。


    難怪阿喜成為大玄氣師的事一傳出去,立馬有人把倆者聯係起來,都是雙刀自然有話題。


    開元十七年的尾聲在諸多城邦小國送來賀禮中畫上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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