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又感覺到了臉上的冰涼感,那是水流動的觸感。


    那片湖麵霧絲飄搖,漣漪紊亂:“這林泳澄怎麽又哭了?好歹是北地涼槍誒。”這是紅蓮的抱怨,自從羅妻符說過嬰兒睡夢的動作一事後,紅蓮在夜晚不敢再讓靈魂呈放空、無意識擴散思緒的輕鬆模樣,時時繃著一根弦。


    畢竟有自我存在,始終會對本我產生幾分壓製,如同睡夢時,人會知道不要亂滾,不然會掉下床一樣。紅蓮做的,就是把自我壓製下來,讓本我呈現地更多反應,這才像個嬰兒。


    自天水出發,林泳澄每看過一位醫師,臉上的氣色就愈發蒼白,這有傷勢逐步惡化難以壓製的原因,更多的想來也是因為絕望吧。


    即使之前做過很多的打算,甚至真是目盲,也要替林相求得秋山館館守之位。但拋開這些,林泳澄更多的是一位母親,作為一位母親誰會不希望自己孩子從小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呢?


    紅蓮好幾次夜裏驚醒,怨念深深。林相對此很想大聲回一句:該!叫你要裝瞎!


    更多的是對林泳澄的慚愧,自己和紅蓮算是剝奪了林泳澄對一個孩子的美好期待吧?可惜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何來渡他人呢。想到這裏不得不感慨自己這別扭的心態。


    帶著一路上各個醫師的結論。林相三(四)人終於到了秋城。時間比預計的更晚,林相昨天剛滿一百天,與往日一般無二的晴朗冬日在這南地已經帶上幾分春暖。


    這個世界也有百日宴的習俗,不過路途奔波,林泳澄並沒有操辦,隻在清晨抱著林相朝著秋城方向輕輕說了句:“這輩子少些波瀾也好,明日便為我兒擇一立足之地。”


    陽江蜿蜒繞過秋山,秋山南麓腳下有一片平原,江水引出三條支流把平原切割得阡陌縱橫。


    一座城池宛然佇立原野間,城牆不算高,不少大船沿著河流開進城內,也有停在城外市集的,城外市集車水馬龍,有騾馬拖車,人力推車。以及通過相應靈陣符文驅使,不需要人力畜力,類似林相前世汽車的煉氣車。


    林泳澄沒有走秋城那條大道,她帶著阿喜沿著大道旁的一條分叉路走去,這條路通往秋城北麵的秋山。


    這條岔路和大道一般平整無二,尤為特殊的是,丈寬路麵皆是平整青石鋪就,斑駁石痕間帶著不同於大道混凝土路麵的歲月悠悠。


    馬車軲轆,咕嚕。自北海原往南來,直對秋山。


    初時,這條被當地人稱作秋華路的路麵上還有人與林泳澄一同往秋山方向,畢竟那邊也有人煙匯聚,隻是相對再南邊的秋城顯得清冷。


    隨著,盤膝坐在車夫位置的林泳澄取出一杆一丈二尺的黑色大槍,大槍搭在車轅上,旁邊嘚晃嘚晃的馬首毫無察覺,秋華路前麵的人從心底蔓延出一份幽幽浸骨涼意,下意識地從道路中間散開,站在路的兩旁回首看去。


    馬車軲轆,咕嚕。自北來,寒風凜南澤,一線肅殺斬盡秋華,秋山凜冬,臨冬。


    秋山北麓的平原無端起風,北風。卷來片片烏雲,遮天。黑雲壓山山欲摧。


    “鏘!”


    秋華路盡頭,正對登山道,道路平直,盡頭一人立雲端,黑雲撲麵,拔劍。


    劍吟如龍騰於野,平地起風,盤旋升騰。鏗鏘劍鳴帶著無形的五道利爪猛然撕開向秋山壓去的黑色雲層,露出湛藍晴空。正中的利爪尖端恰好正對馬車,在馬車剛好落在爪尖下方時,黑雲與藍空相接的尖點落下一道幽藍清光,光的盡頭是林泳澄的額前。


    這道藍光是一道劍光,劍氣撕雲,光隨影落。


    盤膝而坐的林泳澄左手控扼韁繩,馬車嘚嘚前進。右手一拍槍杆,黑色槍杆震顫、嗡鳴。黑色氣流從馬車後方吹來,伴著林泳澄幽涼入骨的槍意,如龍奔騰,破軍向前。那道垂落的劍光在這股破軍黑流下,湮滅得幹脆利落。


    “哐!”


    黑色氣流停在秋山山門前,氣流散去,一杆長槍佇立青石地麵,槍尖周圍青石沒有絲毫裂紋。


    秋華路上的行人早在林泳澄取槍時,遂散在道路倆側;在秋山山道盡頭那人拔劍破雲時,這些人更是直接往田野散去,他們很清楚玄氣師的戰鬥自己站得越遠越安全,至於損失的財貨,隻要秋山不倒,憑借秋山的信譽,事後定有賠償。


    清光閃動,山道盡頭拔劍那人落在山門前,看到槍杆未過山門,麵色稍緩,沉下心來按劍靜立。


    幾個呼吸間,他身後站著十一道身影,左五右六的排列開來。秋山山林間人影錯錯,不少人直接站在樹尖往下張望。


    拔劍男子左邊第一人綠袍男子上前問道:“首席,這位是拜山還是上山?”他的目光落在那杆靜立的大槍上。


    馮琦微紅的眼睛看著天上合攏的黑雲道:“暫時不知,想來多半是拜山,不然那杆長槍早破掉山門了。”


    綠袍男子臉色驚異:“首席剛剛那一劍沒攔住嗎?”


    馮琦沉著臉說:“她的大師殺臻至完美,她應該看了一眼門後麵。”


    這句話一出,其餘十一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問道:“通知宗師了嗎?”


    馮琦道:“下山前已經通知了。”話音剛落,他若有所覺,身後落下一道清光,馮琦立馬左邁一步,把正中位置讓給來人。同時微微低頭:“見過宗師。”其餘十一人一般無二。


    秋山宗師韓賀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遠遠駛來的馬車上,在看清那人麵貌後,眼中的驚疑變成幾分笑意。馮琦捕捉到了韓賀眼角上挑的微小幅度,問道:“宗師,認識來客?”


    韓賀道:“北地涼槍。”


    “原來是這位,想不到她居然還活著。”


    “聽說她三年前已經是八鼎頂峰了。”


    隨著韓賀道破林泳澄身份,十一位客卿議論起來。


    “咳,靜聲。”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一名頭發花白的白衣老人從山道上下來。


    “見過長老。”這是客卿的話。


    “見過宗師。”這是長老的話。


    白衣老人眼神感慨地看著馬車方向,站到韓賀身後半步輕輕說道:“想不到。”


    韓賀微微低下頭,看著身前刺進地麵的黑色大槍,槍尖周圍青石沒有裂開,這表明對方對力道的控製達到極點,他嘴角狠狠下撇、抿唇說:“確實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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