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泳澄帶著阿喜宿在陽江邊上泉柳鎮的客棧裏,一間簡陋整潔的客房放著倆張床,林泳澄和阿喜在收拾明天船上的用具,細細碎碎地說著話。林相放在一張床上,在紅蓮的操縱下做著一些嬰兒特有的反應。


    一天的行程下來,林相不得不佩服紅蓮的專業性,白天紅蓮把嬰兒演了個淋漓盡致,真擱在自己身上,指不定在哪次和大人的互動裏就露餡了。畢竟,邏輯思維主導下,若是沒有特殊的訓練,是沒有辦法完美演繹那種無主觀意識全憑本能反應的樣子。


    現在林相很謹慎地注視那片湖上的一團紅色湧動不停的煙霧,他知道這是紅蓮在意識層麵的具現。


    “對方也終於發覺這片湖了,是死是活就看這裏了,希望她不會發現湖底的貓膩。”林相緊張地注視湖麵上的漣漪。


    這一次他看清那一片片思緒漣漪的來源了。那是一圈圈以那團紅色煙霧擴散的圓,在湖麵上激起思緒的漣漪。而他,恰好能從湖水的旋起旋滅中讀到波瀾裏的信息。


    在紅色煙霧出現在湖麵上空時,林相看到湖麵波濤洶湧。


    “這是這個身體的命靈!?


    “這是什麽命靈?如此古怪?


    “居然連我都分辨不出來。”


    林相看見隨著紅蓮陷入疑惑,湖麵漸漸恢複平靜,偶爾才掀起一圈波瀾。


    沒多時,林相敏銳地察覺到紅蓮有動靜了。湖麵上的紅霧悄然散開,林相更隱約察覺到自己身體裏好像少了什麽,具體他又說不上來,也不敢深究。他現在的狀態像是在夢裏,若是深究下去,也許自己就會醒來。


    他可不敢保證自己一個三觀已立的成年人能毫無破綻地偽裝成嬰兒。他猜測紅蓮應該是離開自己身體,可他也不敢保證是不是紅蓮跑自己身體其他某個不能察覺的位置。畢竟這是超凡世界,萬一紅蓮留下反製的後手,自己不是自投羅網嗎。


    出於謹慎,林相選擇按耐不動。他更在意的是這個世界的語言。一天下來,他發現這個世界的語言語法和前世有著驚人的類似,他不知道這是穿越帶來的金手指一類的天賦能力,還是……“他們用的就是漢字、說的就是漢語!”


    “曆史、地名和前世差太多了,總不可能異世創字也是從方塊字演化的吧?還有那些成語……”


    不知過了多時,在湖底之下的林相微微一震,身體隱約傳來多了什麽東西的感覺,他看到紅蓮又出現在湖麵上。


    “喵~”


    一聲貓叫驚擾屋內幾人,林泳澄下意識捏出手訣,看見窗外屋頂上蹲坐的橘黃狸貓,才微微鬆了一口,也是恍然自己為什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一隻貓對自己毫無威脅。出於謹慎,她開口吩咐道:“阿喜,看看那隻貓有沒有問題,這隻貓在附近出現倆次了。”


    阿喜沒有出聲,微微點頭。手訣一引,幾股細風潺潺流過狸貓身上,隨後阿喜伸手在身前一拈,手指放在鼻尖輕嗅,阿喜開口:“夫人,這是鎮上的貓,它身上的氣味和客棧旁邊那間屋周遭的氣味類似。”


    林泳澄放下警惕,繼續低頭擺弄著懷孕時在做的針線活,那是一件小衣。


    阿喜在一旁桌上展開一張地圖,俯著身子在上麵寫寫畫畫,嘴裏念叨著:“走這條路,可以拜訪祁衣山,花老頭的針灸很地道。但走這裏再轉道去羅妻符那裏,要過這幾個卡口。”


    “煩死了,要不是識符在這裏沒法用,我哪裏需要按記憶找路線。


    “這張從學堂偷來的地圖居然是十年前的版本了,好多地方和現在都不一樣了。


    “要是夫人的傷沒那麽重就好了,直接闖關又有誰能攔住。”


    林泳澄一心幾用,一邊織衣一邊運轉玄氣療傷,隨口回到:“樊山的秘劍不是這麽好受的,若不是那人初入八鼎,還沒出北海原,我便倒下了。”


    她們倆人從北海原闖出來,每隔三五天,要重新規劃一下路線,讓林泳澄有壓下傷勢的時間。靠著一路的隨機應變,倆人才能走到相隔北海原百餘裏的泉柳鎮。現在多一個要看醫師的林相,路線上需要考慮的就更多。一開始,是沒想到林相需要看醫師。


    在倆人細細商量時,湖麵的漣漪不斷,林相也猜到紅蓮應該是附身貓離開了一陣。


    “……晦氣,這裏的貓怎麽這麽醜,附身一趟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


    “按照老頭的說法……”林相明顯感覺紅蓮在看這片湖:“這片湖所體現的命靈是——自在觀!


    “想不到居然是這個命靈,倒真是糟老頭說的那樣,天助妖族。有了它,我更能躲過林泳澄的手段,誰能想到她居然悄悄地開了九鼎半扇門呢。”


    林相‘看’到紅蓮緩緩沉入湖水,這一刻像是一團紅墨滴入清水,散開的墨暈是比漣漪更為清楚的記憶。林相更驚駭地察覺到那片湖底白沙在慢慢變紅。他意識到,當自己創造出的湖底白沙完全變紅,是自己和紅蓮倆個人靈魂毫無間隔接觸之時。林相下潛,讓自己上麵的白沙緩慢加厚。


    終於,林相長長舒了口氣,紅蓮沉到湖底後,白沙不再紅化,林相還能勉強地站在夢境的混沌與清醒邊緣。他這才有時間細細查看那些隨墨暈散開的紅色霧絲裏蘊含的記憶。


    “他們是想讓林泳澄退往秋城,依靠林泳澄和秋山的關係,從中適當引導,讓林泳澄為自己目盲的孩子謀求秋山館館守的資格。”


    林相很會抓字眼,他馬上從這段記憶裏抓到‘秋山館館守’這個詞語,從妖族對它的重視來看這是自己穿越過來會如此奇詭的原因。


    “秋山館館守?”林相開始有意識地在紅蓮散開的記憶裏查找相關訊息,很快他找到:秋山館是天下最大的藏書館。藏書館分為明館和暗館,明館書籍隻要進入秋山館就可以翻閱,暗館內放置的是當世孤本絕版的書籍,隻有得到秋山發放的借閱牌才可以翻閱。


    暗館的成立之初,麵對這些絕世孤本,秋山上下對管理人員可謂挑剔之極,各方都怕看守監守自盜,誰提出的人選都被其他幾方否定,在互相扯皮一籌莫展之際,當代宗師提出盲人管理的方法,才有了秋山館館守的由來。這也是為什麽紅蓮要在林相出生時,附身上來假裝目盲的原因,隻有目盲才能成為館守的候補。


    一想到這麽多的珍稀書冊將在自己麵前敞開大門,其中有妖族垂涎的絕世功法、霸道玄術,前輩高人的修煉心得……林相隻想仰天長嘯大吼一聲:“知識改變命運!”什麽掃地神僧啦、風清揚啦、獨孤求敗啦……這些隱士高人的形象紛紛接踵在林相腦子裏閃過。


    一想到自己也有機會來句:“生成八景宮中客,不記人間幾萬年。”林相口水直接嘩啦啦地往下掉,更堅定了他要打倒紅蓮奪回身體主導權的決心。


    一腔熱血,在林相察知到一份記憶後緩緩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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