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孕期焦慮


    單子寅後來和顏悅有沒有打起來,迎程程就不知道了,她最近也在悄悄訓練一支女兵。


    這支女兵人數不多,隻有十二個,全都是迎程程在迎府和將軍府的婢女中仔細觀察之後挑選出來的。


    首要原則就是,必須喜歡舞刀弄槍,其次才是身體素質能否跟上。


    隻要韌性強,就沒有不能吃的苦頭。


    鐵男第一日便將這十二個姑娘全都練哭了。


    有人哭著說:“比我剛入府挨打時還痛……夫人,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迎程程就在一旁道:“總不會比你生兒育女血崩而亡時更痛。”


    這句話一出,所有姑娘們皆一愣。


    然後剛才那個哭著不肯再練的姑娘很快反應過來,利落地用手背擦幹臉上的淚,堅毅地開口:“我繼續練!絕不能像我娘那樣,為了拚一個兒子就死了!”


    她的名字從招娣改成了旭日。


    旭日東升的旭日。


    迎程程點點頭:“吃慣了苦頭,便就有吃不完的苦頭,但吃苦與吃苦不一樣,你們的人生本不該被囿於這四方宅院,外頭有更廣闊的天地!”


    顏悅聽說這件事之後,本來要過來親眼看看,但單子寅擠兌她,說好在祖墳守孝三年絕不外出,這時候跑了算怎麽回事?


    更何況顏府也擔心她會出什麽事,派了不少侍衛在茅草屋外頭護著。


    隻是對顏悅來說,這樣的護著同看著也沒什麽區別。


    她不能來,另一個想來的人也不能來。


    謝清如今開始顯懷了,夜裏總難以成寐,吃的東西也愈發少了,好不容易吃進去一些,很快又吐了出來。


    孩子月份越來越大,謝清的身子卻越發清瘦,看得趙堃十分心疼。


    隻是心疼也沒辦法替她。


    趙堃如今為了逗謝清高興,都快趕上彩衣娛親了。


    單子寅也被招入宮過幾次,想盡辦法逗謝清開心,謝清卻說:“本宮看著你如此盡心盡力哄我高興,又實在提不起興致,反倒心疼你。”


    她這樣一說,單子寅連刻意哄她都不能再故技重施。


    最後隻能求到迎程程這頭來:“娘娘說了幾次,想見見你。”


    單子寅說完立刻豎起手指表態道:“我發誓,絕沒有泄露你操練府兵之事。”


    迎程程雖然被封了個女將軍的頭銜,但明顯是趙堃為了安撫她和為她上折的九王爺硬封的,不過是個虛名而已,既沒有給她兵權,也沒有新的任務指派,弄得她現在不上不下的,也很尷尬。


    最重要的是,因為被封了征南將軍,現在也不能隨時隨地因為謝清一句話便入宮,還得有陛下口諭才行。


    隻是趙堃想盡了各種方法哄謝清高興,卻忘了這一招。


    最後還是單子寅硬著頭皮去提醒,才讓趙堃恍然大悟。


    隻不過就算是有了陛下的口諭,來同迎程程說起的時候,單子寅還是必須如此客氣:“隻是娘娘如今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卻一直遺憾沒好好同你說幾句話。”


    “這是小事,原本我就該入宮去給娘娘請安的,若非她當時替我求情,我也沒機會去西南。”


    迎程程問他:“陛下有口諭吧?”


    單子寅趕緊點頭。


    “這如今有這征南將軍的頭銜反倒不便,從前娘娘下懿旨便可,如今還必須得有陛下口諭,才不算亂了規矩。”


    迎程程感慨完,問他:“娘娘見我是想說什麽?”


    不然為什麽見她一麵就能讓娘娘高興起來呢?


    這時候單子寅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約莫是……催生?”


    迎程程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娘娘如今身懷有孕,宮裏也沒別的娘娘能聊這些,前些日子她還找大姐入宮去說了一些心酸事,但大姐這人你是知道的……”


    單鶯很守規矩,謝清跟她說體己話,她和謝清論君臣。


    這樣謝清就覺得沒意思了。


    迎程程聽明白了,可她卻搖頭道:“娘娘不可能催我生孩子。”


    單子寅“哦”了一聲,語氣充滿了懷疑:“何以見得?”


    “她自己這胎都未必想生呢,”迎程程理直氣壯道,“為什麽女人的地位非要靠一個孩子來穩固?這樣既不尊重女人,又拿孩子當什麽了?”


    “可是……”


    單子寅原本想反駁,娘娘頭一個孩子沒了的時候,她傷心欲絕,還要強打起精神去安慰難過的陛下,可轉念又一想,正因如此,可能孩子給她帶來的情緒,都是擔心會失去,和恐懼得不到。


    她懷胎時心情不好,才會憂思難眠,鬱鬱寡歡。


    未必是身體問題,很可能是心理原因。


    迎程程聽單子寅開了個頭,卻不往下說,就笑了起來:“你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沒什麽可反駁的了吧?”


    單子寅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夫人所言極是。”


    “娘娘同你我一樣,母親都早逝,沒有享受過被娘疼愛著長大的感覺,自然也會憂思惶恐,自己能不能當個好母親。”


    迎程程說起這些頭頭是道:“所以你得跟我一起入宮去探望她,你才最有說服力,你該當麵告訴娘娘,你從小被她照顧得很好,長姐如母,她就是個很稱職的母親。”


    這倒是單子寅從未想過的角度。


    “娘娘為什麽入宮,我是覺得她說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同他私定終身的說法有些難以置信,但很多時候越是難以置信的越是真相。”


    迎程程又說:“隻是那時候她未必能預料到,入宮之後的生活會是現在這樣。”


    世家大族的女子,婚姻大事有幾個是能自己做主的?


    更何況還有單子寅的表姊狼狽在前,謝清想必也是曾經慶幸過自己能自己選夫婿。


    但婚姻為女子帶來的牢籠,有時候並不在於困攝住她的男人是誰。


    男人的慣性思維隻會讓他們認為對你已經足夠好了,你還心存妄想便是你不知足。


    原本“謝清”二字便受“謝”字壓頂,讓人喘不過起來,如今再來個孩子,將來除了是陛下的皇後,還是太子的娘親,如此沉重的兩道身份之下,她還是她嗎?


    你還有自己嗎?


    可不就得焦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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