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傷勢如何


    一個女人的榮耀,需要最底層的女子去誇讚,迎程程覺得有一種微妙的諷刺感。


    迎櫚擔心是青樓女子的誇讚,會讓迎程程感覺到屈辱,連忙打岔:“二哥你也是,程程可是良家婦女……”


    沒想到很快就被迎程程親自打斷了:“能被最苦難的姐妹們認可,我並不覺得屈辱,反倒很高興。”


    諷刺的是,女子的榮耀、女子的能力能夠做到的事,全都被做不到的男人詆毀和反駁,而身處最底層,過著最艱難生活的女子能夠理解和讚同。


    單子寅輕笑了一聲:“這麽簡單的道理,如此既定的事實,可偏偏朝堂上那些男人不願意承認。”


    關鍵是他們也不止不承認迎程程,他們同樣看不起擅長刺繡卻出身在武將世家根本不擅長帶兵打仗的單子寅。


    迎璜還在憤憤不平:“他們先前不是各種嫌棄妹夫嗎?說什麽沒點男子漢氣概,隻能跟迎府聯姻,弄點兒錢去充盈國庫的!”


    這一點迎程程也很不滿意:“戶部還惦記上迎春笑這點兒錢,上趕著羞辱你,讓你入贅到迎府來,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你是單將軍獨子了。”


    她立即吩咐鐵男:“快去請常太醫過來。”


    常太醫來得很快,他到的時候,單子寅已經趴在了床踏上,想必沾到血肉的褲子已經被摘離了,蓋著厚厚的被褥,省得他著涼。


    結果還真是辜負了常太醫的信任。


    等他揭開被子時,單子寅股上還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和褲料粘連在一起,看著都疼。


    這時候迎程程在屏風外開口道:“我說我來替他寬衣,他非不肯。”


    單子寅忍得真的很辛苦。


    常太醫在玉樞的輔助下,終於將粘黏處剝離開來。


    就在這時候,顏悅咋咋呼呼地衝了進來。


    她速度快到迎程程根本沒來得及攔,迎程程自己又不便進來,隻能著急地在外頭喊:“顏妹妹還是先出來,別耽擱了常太醫診治!”


    顏悅滿不在乎:“我與單子寅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什麽我沒見過?”


    單子寅:“顏悅你家是不是個姑娘!我夫人都在外頭等著!”


    顏悅一想也是啊,單子寅又沒被打死,我還不如多和程姐姐待會兒呢。


    這才轉身走出屏風去。


    她轉身的時候,常太醫無意中瞥了一眼,看到了她身上帶的香囊,下意識蹙了蹙眉。


    常太醫處理這些小傷速度很快,加上還有他在邊關之時就調製好的秘製藥,問題不大。


    “公子放心,老夫必定讓你在抵達西北之前,傷口能痊愈。”


    單子寅滿頭大汗:“多謝常太醫。”


    “公子與我還客氣什麽,”常太醫想了想才問,“方才顏姑娘身上佩戴的香囊,可是迎春笑之物?”


    單子寅其實沒怎麽注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雖沒留意她今日佩戴何物,但她自幼便十分欽佩程程,衣物配飾大多出自迎春笑。”


    “這倒是怪了……”


    單子寅疼得有些脫力:“如何怪了?”


    “款式倒似西南邊境之物,”常太醫道,“公子這次去邊境,能否帶上老夫?將軍重傷,我不放心,想親自去看看。”


    “這件事至今聖上還未有定論,”單子寅道,“若我能順利前往西南,必定帶上您。”


    常太醫很是欣慰:“那老夫這邊回府去收拾細軟,有我照料,想必也能痊愈得更快一些。”


    迎程程隔著屏風在外頭問:“常太醫,單子寅這傷嚴重嗎?”


    “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關鍵要看如何用藥,”常太醫高聲道,“夫人恐怕這幾日要勞累些,夜裏換藥須勤。”


    玉樞在一旁連忙接嘴道:“換藥之事我來。”


    顏悅也道:“這種小事,讓玉樞來就行了。”


    迎程程十分堅持:“我要竭力爭取前往西南,就不能僅僅隻是走個過場,去看看而已,如今若隻是會些拳腳功夫,遠遠不夠。”


    “至少在麵臨突發狀況時,要能夠做到最起碼的簡單包紮來保住性命,”常太醫也點頭道,“如此說來,少夫人也是該早些學會這些。”


    單子寅傷在大腿根部,實在是有些尷尬的部位,但在外人眼中,他與迎程程本就是夫妻,論理是比太醫和小廝更適合來換藥之人。


    而從迎程程角度來看,醫者不分男女,她目前最看重的還是早些學會基礎醫藥知識。


    “對了,”迎程程道,“我先前在野外時替他縫過傷口,但因為經驗不足,傷口形狀很是難看……”


    這件事常太醫也算是親曆者,親眼目睹了單子寅自己為自己縫的傷口,和迎程程代勞之後的傷口,想來想去隻評價了一句:“緊要時刻,能及時縫合傷口止血,活命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當時單子寅才沒有堅持非要自己來。


    醜是醜了些,但與廢掉一條腿相比,傷口醜些又算得上什麽。


    常太醫還笑道:“單將軍當年也是自己替自己縫過傷口的,那道疤如今二十年過去,想必還留在身上。”


    迎程程壓根沒過腦子:“那這回去西南,我也隨常太醫一同看看將軍的舊傷,以此來判斷單子寅那道傷口,得多少年才能淡些。”


    所有人都在竭力忽視一件事,那就是單將軍的傷究竟重到什麽地步。


    常太醫一直沒提起這件事,卻又堅持要隨行一同前往西南,想必也是在擔心單將軍的情況。


    多年來身上大傷小傷無數,既是勳章,也見證成長。


    隻有單子寅十分淡漠地說了一句:“我如何能與戍邊多年,保家衛國的單大將軍相提並論,若他得知我在山野之中夫人都護不住,才受的此傷,說不定還要教訓一二。”


    單家父子之間的恩怨根本不是外人勸慰兩句便能過得去的。


    大家都保持了沉默,唯有迎程程說了一句:“誰說夫人一定需要你保護?單將軍的確偉大,為國為民犧牲巨大,但將軍府他也沒顧得上,這又如何說?”


    還得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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