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總是很容易就學會機械方麵的知識。


    當然,林大為知道這是因為保留了創天使部分特性的緣故。


    不過在這個機械城市裏,阿旺逐漸成為受歡迎的小夥子。


    “阿旺,搭把手,幫個忙!”老師傅艾迪呼喚著阿旺的名字,他是這一帶有名的工程師,同時也是阿旺的老師。


    阿旺立刻帶著扳手,和艾迪一起幹活修理一輛機械飛艇。


    林大為就站在不遠處,欣慰地看著眼前一切。


    盡管在現實生活中僅僅過去兩秒,可是在這個環境裏已經過去十年。


    這十年中,阿旺過的很辛苦和艱難,好在他似乎並沒有因此心裏扭曲。


    阿旺的母親蘇珊還是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她變的越來越喜歡打扮自己,但是再高貴的護膚品也遮蓋不住她逐漸衰老的皮膚。


    每次蘇珊看見鏡子裏的皺紋明顯時,她總是會罵阿旺,說當初要不是生了他,現在生活一定過的很好。


    阿旺起初的委屈到最後的習慣,當母親這麽說時,他便拿出自己打工買的護膚品給蘇珊。


    蘇珊找不到理由,又眼紅護膚品,一般會罵兩句,然後心裏美滋滋地收下護膚品。


    林大為看在眼裏,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搖頭。


    至於阿旺父親斯派克,自從上次搶劫了一個地方大佬而被打斷了腿,現在一麵養傷的情況下,還沾染了酒癮。


    阿旺簡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好在他有一個傑出的師傅艾迪,艾迪對待他如同對待親生兒子一樣。


    或許艾迪也是這麽想的,他沒有兒子,妻子去世的早,平日裏風光私下裏落寞。


    “師傅,你說,為什麽機械像生命?”阿旺想起師傅常常這麽感歎。


    艾迪慈祥地笑了:“我們活在機械城市裏,是機械帶來了一切,瞧,它不正是生命麽?”


    “那我們就像寄生蟲了。”阿旺開著玩笑說,低頭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艾迪目光有些呆滯,口中喃喃:“是啊,我們就像寄生蟲,一直都在吸鋼鐵的血。”


    “師傅,您在說什麽?”阿旺沒有聽清楚,敲打鋼鐵的叮叮聲讓他的耳朵有些不好使。


    艾迪搖頭:“沒什麽,對了明天是你生日,印象中我還從來沒有給你過生日。”


    阿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頭發,他的手上全是汙油,揉捏在頭發上像打了泡膜。


    艾迪樂嗬嗬地抽了一支煙,說:“明天你來我家,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那麽,謝謝師傅了。”阿旺不再拒絕。


    艾迪點了點頭,拍拍艾迪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記住了,鋼鐵城市盡管不完美,但是裏麵的人都帶著鋼鐵之心,我們互愛互助,才能擁有今天的成就。”


    阿旺抬頭眯著眼睛看向天空,蒼穹之下入目的全是鋼鐵製造的橋梁和建築。


    無數蒸汽貨車和汽車在各自道路上奔跑,就連行人們也流行穿著鉚釘款式衣服。


    “是啊,盡管不完美,但是我們的心是完美的。”阿旺喃喃自語,望著蔚藍色的天空癡了。


    回到家後,屋子裏總是傳來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阿旺推開門,就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慌慌張張地從裏麵竄出來,然後光著屁股逃離。


    蘇珊有些不滿意地冷哼兩聲,隨意披著一個毯子包裹走了出來。


    阿旺沒有說話,他認出那個影子是誰,是他曾經的“朋友”,一個大他不到兩歲的男人。


    “今天為什麽會這麽早回來?我生意還沒有做完呢。”蘇珊似乎還在興致當中,聲音還帶著嬌媚。


    阿旺的心卻冷了下來,他假裝沒有看見,隻是低聲說:“母親不該找年輕人。”


    蘇珊的瞳孔逐漸縮小,她氣得身體發抖,忽然尖著嗓子指著阿旺鼻子罵:“你覺得我下賤?如果不是你,我會幹這一行麽?我哪兒來的錢養你?你瞧瞧你的胳膊,你粗壯的大腿,哪一點不是我一口飯一口水喂大的?”


    阿旺沒有說話。


    蘇珊繼續罵道:“別以為你現在會點機械手藝,就可以不認我這個母親!告訴你!即便有一天我跟老頭做生意,你也管不著!”


    阿旺嘀咕:“你不是沒有過。”


    蘇珊火冒三丈,終於忍不住揚起手,“啪”地扇了阿旺一個耳光。


    隨後,她就愣住了。


    記憶中,這記耳光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了,直到今天,蘇珊看著一米八高個子的兒子,忽然內心有些愧疚。


    這一記耳光,連她自己也被打懵在原地。


    她的手指鬆開,毛毯滑落,身體感覺涼颼颼的。


    阿旺麵無表情,全程沒有看一眼,隻是淡定給蘇珊披上衣服,留下一疊錢離開。


    離開前,阿旺說:“洛克那個家夥私生活很混亂,他既小氣又愛占便宜,小心染上不能治愈的病。”


    蘇珊看著阿旺離開,一個人在屋子裏發抖。


    她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在悲傷,手指甲深深插入自己掌肉裏,出了血也不自知。


    看著桌子上有兩遝錢,一遝是阿旺給的,很厚,數額很大。


    另一個就是先前的小夥子洛克給的,很薄而且麵額小。


    蘇珊苦笑道:“是熟人麽?他果然很摳門。”


    阿旺走了出來,一直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本想要去看看自己的父親,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隨後徑直朝著一家書店走去。


    林大為就在書店裏,偽裝成了店長,這十年來,他一直都在給阿旺提供書籍,補充知識。


    阿旺太多煩惱,都是在這裏化解的,久而久之,阿旺已經離不開這裏。


    “是創天使叔叔嗎?”阿旺推開門問。


    林大為一如平常地在搗鼓咖啡,抬頭看見是阿旺,笑嗬嗬地說:“阿旺來了,來來來,品嚐一下我剛剛買到的新鮮咖啡豆。”


    阿旺本來一肚子委屈,聽見“創天使叔叔”的聲音,一切鬱悶盡掃而空。


    “那麽這次我要拿鐵。”阿旺看著“創天使叔叔”的模樣,自己的臉也逐漸洋溢處笑容來。


    林大為有條有序,先是磨碎咖啡豆,接著塞入咖啡粉,在咖啡機裏運轉少許,流出濃縮咖啡液。


    接著他開始用蒸汽棒打奶泡,然後在咖啡液上拉花。


    阿旺看著咖啡表麵拉出一隻白色天鵝圖案,不由得笑了:“叔叔技術越來越高超了,記得當初鋼鐵城還沒有咖啡這個東西,大家隻喝奶酒,現在鋼鐵城到處都是叔叔開的分店,還真是了不起。”


    “不,了不起的人是你,我店裏的咖啡機都是你給我製作的,瞧瞧其他模仿者,模仿出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麽垃圾。”林大為喝了一口咖啡,愜意地坐在凳子上,享受著寧靜的生活。


    等到再喝第二口時,似乎想到什麽,從抽屜裏取出一本書遞給阿旺:“這是你想要的飛機製作書,可看看。”


    阿旺愛不釋手,自己很多知識都是在這裏學到的,他不明白博學的“創天使叔叔”究竟從哪裏找到這麽多書籍,但是隻要有書讀,他就很喜歡。


    在鋼鐵知識中,他能夠忘記一切煩惱。


    林大為就這麽看著阿旺靜靜地讀書,他沒有說話,隻是瞧瞧坐在旁邊沙發上,一直看著阿旺。


    說起來真是諷刺,冰冷的鋼鐵卻能夠給阿旺帶來溫暖的心,而本該溫暖的人卻給阿旺帶來無法彌補的悲痛。


    到底鋼鐵才是城市的主人,還是人呢?


    林大為不知道,他隻知道有些人真不如鋼鐵,甚至連“硬氣”都不如。


    阿旺看了一下午的書,那杯咖啡也才隻喝了三口。


    林大為一直沒有打擾他,直到他昏昏沉沉入睡在書頁上。


    林大為想過應該帶走阿旺,讓他遠離這裏,可是那個時候的阿旺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


    到了後來,艾迪的出現帶給他父親的溫暖,此時想要帶走也不太好。


    這一晃就是十年。


    有時候命運還真是奇怪,林大為不禁笑了,連作為半神的自己,也因為遊戲而忌憚的不敢出手幹預。


    那麽作為神靈,是不是也在暗中保護自己?


    阿旺這一覺睡的神清氣爽,他醒來時,沒有看見林大為,早已習慣的他便出發尋找師傅艾迪。


    艾迪的房子就修在工地上,他嚐嚐教育別人,說麵對鋼鐵,就應該靠近它。


    阿旺覺得很有道理,於是跟著住了三天後,還是決定放棄。


    鋼鐵散發的獨有味道,讓他難以入睡。


    今天,阿旺早早來到愛迪房屋裏,敲敲門問:“師傅早,您在裏麵嗎?”


    往常師傅就會打開窗戶說:“早啊,阿旺,快過來幫我。”


    可是今天沒有,屋子裏安安靜靜,好像沒有人。


    阿旺皺眉,師傅從來不會早上離開的,他輕輕推開門,裏麵似乎真的沒有人。


    “師傅?”阿旺再叫了兩聲,躡手躡腳地,生怕打擾了什麽人。


    當他準備進入臥室時,客廳一個角落裏出現了聲音:“你早啊,我的好兒子。”


    阿旺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清楚是斯派克,皺上眉頭問:“父親?你怎麽在這裏?”


    斯派克還是斷這一條腿,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深凹的眼睛帶著鬆弛的皮膚,看上去十分可怕。


    斯派克睜大眼睛,一直在注視阿旺,仿佛要把他生吞進去。


    “父親,你......”阿旺有些緊張。


    斯派克收回目光,用手指敲打桌子,發出噠噠噠聲音,又“彭”地打開打火機,抽了一支煙,說:“阿旺,生日快樂。”


    阿旺鬆了口氣,氣氛似乎並沒有那麽緊張,他微笑說:“謝謝父親,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麽?”斯派克一陣恍惚,以至於他忘記這是自己的兒子,他又開始敲打桌麵,這次節奏有些胡亂。


    阿旺懸下的心再次提緊:“父親,你,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師傅呢?”


    斯派克沒有回答,隻是淡淡地說:“十八歲快樂,阿旺,可惜......”


    “可惜什麽?”


    阿旺還想問,忽然背後有人拿著鐵鍋,對準自己腦袋重重一擊。


    阿旺瞬間眼冒星光,腳步蹣跚兩下,終於跌倒在地上。


    有人用繩子將他綁起來,在一瞬間,阿旺努力甩頭,睜大眼睛看是誰。


    他驚叫一聲。


    “師,師傅?怎麽是你?”


    艾迪師傅的臉色更加的紅潤,他看見阿旺發現了他,也不偽裝,嗬嗬笑道:“阿旺啊,你是個好徒弟,我也在扮演一個好‘師傅’,可是你要知道,鋼鐵城裏的人都是互愛互助的,畢竟能夠留下來的,都是經過血的洗煉,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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