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眉善目的老人,將手中的血刀擦拭幹淨,用沾了紅的手,輕輕撫摸小狗,微微笑道:“你這狗東西,挺好,真好。”


    地上的秀才瞪大眼睛,怎麽都不明白,先前和善的老人,為什麽要對他下手。


    周淩風駭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驚心動魄間,那個老人托著屍體一路來到山坡上。


    那裏蓋了一個茅草屋,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子怪異的臭味。


    就好像無數中草藥夾雜著糞便的惡臭。


    “梅兒,爺爺來啦。”老人托著屍體,熟練地在門口,將秀才一點點剔骨刮肉,然後攪拌均勻,灑了把鹽,放置大碗中,推開門送進去。


    周淩風好奇,透過窗戶,看見有一個女孩正扒在地上,如同狗畜一般,瘋狂在大碗中進食屍肉。


    女孩吃食野蠻粗暴,時不時發出咆哮低吼聲,形同一隻野獸,她驀地抬頭瞪向窗戶,看向周淩風。


    周淩風深吸一口冷氣,看清楚了女孩的麵容。


    這哪裏是人的麵容,上麵刀疤布滿,無數黑線縫合,其中一隻眼珠子似掉非掉,另一隻死魚眼一動不動。


    這分明是一個活死人!


    老人站在門口,看著女孩吃的香甜,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梅兒,慢點吃,還有很多,過幾天要是有人來,我再給你吃點。”


    先前的那隻小狗不敢靠近大門,隻是在門前的一處台階下瑟瑟發抖。


    周淩風明知道不是現實,也越看越怒,不知這個老人是什麽來曆,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世界。


    女孩吃完後,開始掙紮,她身上帶著三個鐵鏈纏繞,掙紮不斷,隻好對著老人怒吼,聲音尖銳,好比破鈸刺耳。


    老人愕然:“梅兒,這幾天你的胃口好大,我再去給你看看。”


    老人拿起匕首,帶著小狗繼續來到過道。


    可是這一次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似乎他等了很久都沒有路人過來。


    老人又是猙獰又是焦急,恰恰一道光芒出現,正照在他半張臉,顯得十分和藹,而另半張卻越加的凶神惡煞。


    “這可不行啊,梅兒一定要吃東西的,不吃東西,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老人喃喃自語,看著天色充滿了擔憂。


    他再左右看了兩眼,確定沒有人過來,便拉著小狗回到茅草屋前,默默看著大門,忽然放聲大哭。


    “梅兒,都怪爺爺不好,讓梅兒遭遇了壞人,爺爺好不容易從屍堆裏把你拚湊出來,可是你的魂魄卻再也找不到了。”


    老人哭聲淒慘,好幾次一口氣轉不過來。


    等到哭聲收起來時,老人充滿了戾氣,一把抓住小狗,就朝著茅草屋扔了進去。


    小狗“汪汪”驚恐叫吼,想要逃跑,可是它被女孩一手抓住就送往嘴裏。


    卡擦卡擦!


    鮮血淋漓,從女孩的嘴角和小狗的左後腿流出來。


    小狗嗚咽慘叫一聲,整個身體掙紮,竟然躥了出來,回頭發現自己的左後腿已經沒了,它正在瘋狂被女孩吃食。


    女孩快速吃完狗腿,體內的饑餓難耐,伸手想要抓住小狗,但是怎麽都夠不著,瘋狂怒吼。


    小狗瑟瑟發抖,可憐地所在一個角落裏,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怪物。


    “我,餓,我,餓。”


    眼見吃不到小狗,女孩居然從喉嚨裏發出怪異的聲音。


    本來老人一直守在門口,這時聽見後,早就淚如雨下,憤怒地走進來,對著小狗罵道:“你這個畜生,我養你,你就得給我死!”


    他伸手去抓小狗,小狗趕緊逃竄,僅憑著三條腿,竟然好幾次躲過。


    老人再次罵道:“這畜生!我弄死你!”


    小狗終究是體力不支,很快落入老人手中,老人哈哈大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落在女孩的攻擊範圍。


    女孩一把抓住老人的脖子啃食。


    老人“啊啊”大叫,慌神間扔了小狗,想要推開女孩,卻不想自己的手也被女孩啃食成白骨。


    慘叫聲、怒罵聲、哀嚎聲還有骨頭碎裂成混雜在一起。


    雖然這並不是一場曠世大戰,但是周淩風看的心驚肉跳,冷汗直冒。


    小狗僥幸逃脫,卻失去了一條腿,走在茅草屋前竟然嗚嗚不肯離開。


    周淩風兩眼閃爍,是因為老人精神正常時養了它麽?


    小狗穿著衣服,帶著一個平安符,想來以前的老人對它肯定很疼愛吧。


    畫麵一轉,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狗此時已經在寒冬臘月之中,髒兮兮地躺在某個街道上。


    它渾身都肮髒,明明雪白的毛現在成了黑色,染了不少地溝油,渾身散發著臭味。


    它斷裂的腿似乎被人包紮過,可惜它似乎沒有被人收養。


    周淩風似乎有些明白:主角看來是這條狗啊!


    “喲,哪兒來的狗,真是可憐。”一個體態頗為豐滿的女人走了過來,她濃妝豔抹,身上噴的香水暈的人發昏。


    旁邊有個男人皺眉:“一條狗,髒兮兮的,命賤,還斷腿。”


    那女人瞪了男人一眼:“跟你一樣賤,帶走。”


    很快,小狗被胖女人帶走。


    這裏似乎是一家富麗堂皇的酒樓,酒樓高雅,有詩有酒,還有笛聲飛揚。


    小狗被清洗一番,梳妝打扮之後,又恢複以前可愛的模樣,隻不過它體態大了點,也沒有左後腿。


    “不錯,不錯,把它放在台上。”


    周淩風本以為小狗得到了善人,沒曾想胖女人是想到了賺錢的工具。


    小狗被人展示,激起不少富家子女的喜愛,一時間生意頗好,他們又給狗取了個“堅強”名字,激起眾人的同情心。


    可有一個人皺眉:“這是一條殘缺的狗,不好,倒胃口。”


    其他人一聽,也跟著皺眉。


    胖女人犯了愁,自從那個人說狗是殘缺的,顧客的同情心就不在了。


    狗再好看,也是殘缺的狗,不吉利。


    “給它鑲嵌一個金狗腿!”


    很快小狗就有了一隻純金打造的狗腿。


    酒樓裏的生意再次好了起來,眾人紛紛都來參觀有金狗腿的狗。


    可是好景不長,酒樓的生意又逐漸恢複了平靜,以往的客人也失去了興趣。


    酒樓男人皺眉:“隔壁的梅花紅酒樓請了一隻麋鹿。”


    “麋鹿有什麽好看的?”胖女人輕蔑道,但是她內心耿耿於懷。


    當天夜晚,胖女人笑嘻嘻地請小狗吃了一頓美美的餐,而後從外麵叫來一個江湖術士。


    江湖術士輕輕撫摸小狗的毛發,忽然抓住小狗的脖子,用力把金狗腿扳開,手起刀落,把右後腿劈開。


    小狗瞬間昏厥過去。


    術士叫來兩名徒弟,給小狗一隻裝上狼腿,一隻裝上馬蹄。


    第二天,酒樓的生意果然爆漲,眾人紛紛獵奇圍觀,看向裝著不同腿的狗。


    酒樓生意大紅,甚至把梅花紅的大部分生意都搶走。


    眾人紛紛來祝賀,可是胖女人卻皺眉不語,許久歎息:“這次又能維持什麽時候?”


    酒樓男人本來內心喜悅,聽見胖女人說話,也跟著擔憂。


    一個月過後,當畫麵一轉,周淩風看見小狗時大吃一驚。


    此時的小狗不再是以前的模樣,它的左前腿更換成了牛蹄,右前腿更換成了羊蹄。


    它的身體大了個一倍,尾巴是龍尾,身體像麋鹿,臉部更是驚人,又像獅子又像老虎。


    整個就是四不像!


    此時的酒樓名聲大噪,吸引了四麵八方的人過來圍觀。


    胖女人賺的盆滿缽滿,甚至把酒樓翻修一遍,原本是兩層樓,現在變成了四層。


    最高那一層甚至打造為包廂房,隻需要打開簾子,就能夠清楚看見下麵的舞台。


    整個酒店顧客絡繹不絕,幾乎快要把門檻都踩平,所賺取的錢財,更是一日相當於以前的一年。


    酒樓男人哈哈大笑,當夜開了酒席,想要祝賀。


    在酒席之中,胖女人依舊一籌莫展,她看著酒樓男人的眼睛搖頭:“不夠,還是不夠!”


    酒樓男人開始有些害怕了,他說:“我們賺的錢已經夠多了,足夠我們兩輩子花銷。”


    “不,不夠!”


    胖女人尖聲道:“不夠,實在不夠,我們要是結婚,以後的兒女怎麽辦?即便他們富裕,孫子呢?孫孫子呢?我還要買許多衣服,想要更多的金銀珠寶,還要買商鋪,我還想要賺更多的錢財!”


    酒樓男人終於恐懼了,他強加歡笑,高聲讚美胖女人的高瞻遠矚。


    實際上內地裏,已經悄悄打算溜走。


    “我聽說,在山野之中,有人發現了麒麟的蹤跡,我們或許可以把狗打造成麒麟,這樣我們就永遠都不會擔心沒人看了。”


    胖女人眼睛一亮:“不錯,麒麟是瑞獸,到時候一定有很多人都來參觀摩拜,那時我們可就真的世世代代不用發愁!如果皇帝喜歡,甚至會封我們‘麒麟候’!”


    酒樓男人跟著賠笑。


    酒席裏的燭火,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把門口站立的小狗深深包裹起來。


    沒想到的是,後半夜男人偷偷就溜走,不再回來。


    胖女人暗罵酒樓男人的背信棄義,她每天都在抓自己的頭發,一大把的抓沒。


    久而久之,她出現了黑眼圈,皮膚油膩,頭發淩亂,整個人邋遢,發出陣陣惡臭味,讓人以為是從垃圾堆裏走出來的。


    過了幾天,胖女人忽然又笑嘻嘻地給小狗一頓美美的晚餐。


    她私底下派人去山野裏尋找麒麟,遇見一位自稱玄機老人,他說他有麒麟的內丹,給小狗服下,就會變的容光煥發。


    胖女人欣喜萬分,立馬把這個消息傳了出去。


    一時間,四周紛紛被這個消息震驚和吸引,甚至驚動了當朝的太子。


    這天,胖女人陪同太子來到了酒樓最高層,他們馬上要見證“狗化麒麟”的千古佳話!


    胖女人看著腳下幾乎快要把酒樓擠爆的人,她的虛榮心前所未有的提升。


    她的右邊是太子,左邊是朝中不少大臣,她此時感覺已經到達了人生巔峰。


    胖女人輕輕拍手,小狗走上了舞台,它奇怪的模樣讓不少人都感慨。


    很快,玄機老人也跟著上了台,他先是給小狗服下內丹,然後附在小狗耳邊說了些什麽。


    突然,小狗怒睜雙目,如同兩個光柱衝天而出,直插九天雲霄。


    彼此紫電交集,雷霆萬鈞,天上轟轟隆隆,仿佛雷神怒吼,降下無數的雷電光劍,從天而降,朝著小狗匯聚。


    小狗蜷縮一團,形成一道火紅的火球,快速旋轉,就好像一顆蛋,伴隨蛋的破裂,一頭麒麟破蛋而出。


    它的身軀大了三倍,頭上新生了角,張口就是風雨,睜目就是雷光火焰,怒吼猶如龍吟虎嘯,低聲則是春風徐徐。


    “這是神跡啊!”太子激動地站了起來,看著眼前威風凜然的麒麟,拍手讚美,“這麒麟便是我國的守護神獸,我要告訴父王,封你為‘麒麟候’!”


    胖女人狂喜,她終於成功了,她終於擁有一頭麒麟神獸!


    太子繼續說:“我要為它修建一個神廟,神廟的名字叫做......”


    太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麒麟猛地睜目,如同怒目金剛,一道火焰瞬間把太子燒成灰燼!


    “我本以你們為主人,可是你們如此歹毒,毀我四肢,奪我尊榮,騙我真心,我要絞殺你們!”


    那一夜,滿城都是火光,把黑夜燒成了白晝。


    無數人在火焰裏哀嚎著,慘叫著,求繞著,怒罵著,無數的聲音都夾雜在其中,很是很快,又陷入一片寧靜,隻有火焰在“畢畢剝剝”地焚燒著柴火。


    麒麟就站在城牆上,望著天上的月亮,它任由風吹的毛發淩亂,可是它的眼睛卻充斥著憤怒和憂傷。


    畫麵一轉,又是幾天時間,麒麟還是找到了逃跑的酒樓男人。


    酒樓男人那時正在左擁右抱,他耍的不亦樂乎,但是當空氣扭曲,一個麒麟身影出現時,他歡愉聲變成了驚恐聲。


    “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是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麒麟舉起牛蹄,反複踩踏酒樓男人,很快就把男人踩踏為肉泥,然後扔在水池之中,被一群魚吃食幹淨。


    這便是麒麟的記憶麽?


    周淩風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回憶之中,而是在甬道裏。


    他睜著“心眼”,沒有發現麒麟的蹤跡,隻有麵前的泥土,出現無數雜亂的腳印,看樣子麒麟也陷入了那段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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