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淩風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槍決者。


    槍決者也沒有說話,他隻是冷冷地望著開的正絢爛的薔薇花。


    兩個人相互對峙很久,突然同時發出了笑聲。


    “烏恩!”槍決者伸出自己的左手,而握著槍的右手則收了起來。


    “萊昂恩!”周淩風友好的和他握手。


    烏恩的手上有著極重的厚繭,像兩片假皮包裹著,在握手時摩擦的令人隱隱作痛。


    周淩風內心生戒備,知道隻有經常握槍的人才會造成厚繭,同時他也十分慚愧,自己有了古帕老爹的金槍來福多年,記憶裏好像僅僅開了兩次槍。


    真是懶惰,不夠勤奮啊!


    這邊周淩風在感慨萬千,而那邊烏恩也在仔細打量他。


    作為一名槍決者,除了必要的槍法外,還需要有一對像機器一樣精準且犀利的眼睛!


    他曾經為了訓練自己,專門買了一萬顆紅色彈珠,放在圈起來的地麵上,其中還放置了一顆暗紅色的珠子,然後叫農民用掃帚每隔半個小時就打掃一次,而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這顆暗紅色珠子。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幾乎沒有人相信那顆暗紅色珠子能夠被找到。


    時間慢慢過去,烏恩就像一尊石像,一直站立著,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死死的盯著地上看上去都一樣的珠子。


    三天過後,當烏恩幹澀的眼睛動了一下時,人們便知道,他已經成功了。


    很快,當暗紅色珠子被他舉起來後,瘋狂的人們徹夜歡呼,齊齊呼喚著一個名字——槍決者!


    周淩風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先是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後,這才小聲問:“那麽我們的計劃是什麽?”


    烏恩的眸子閃爍著神秘的色彩,他戴上麵具,整理頭發,又變成先前的糟老頭,並且給自己帶上墨鏡,甚至比了個“耶”的手勢,然後說:“計劃自然是賣氣球、冰淇淋,哦,對了,還有,你要來幫忙嗎?”


    周淩風有些無奈,準確來說,感覺十分的荒唐以及三分手足無措。


    烏恩真的在假裝賣東西,而且十分的投入,或者說.......他就是在賣東西。


    他整理自己的頭發,然後帶上紅色的帽子,上麵寫著“老頭冰淇淋”字樣,接著從牛仔背心上的兜包裏取出一隻雪茄,叼在嘴上用力一咬,然後吐出茄渣,然後打開銀製有獅子頭的打火機,均勻的點燃雪茄,放至嘴邊愜意的吸上一口,緩緩吐出。


    不過才抽上兩口,很快又手忙腳亂的熄滅雪茄,將剩下的丟在車上的某個角落,他理了理帽子,露出和藹的微笑:“你好,小先生,想要來點冰淇淋嗎?或者一個可愛軟綿綿的?當然一隻紅色的打氣球也是不錯的選擇。”


    原來迎麵走來了一個金發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十分的孤獨,憂鬱和傷感掛在了他的臉上,紅腫隱隱帶著淚水的眼睛,正可憐巴巴的看了過來。


    烏恩沒有歧視,從車上取出一個長氣球,這類氣球通常是拿來做手法魔術用的。


    果然,在烏恩熟練的手法中,一根紫色像茄子一樣的氣球,變成了一隻“小狼狗”。


    小男孩瞬間被逗樂了,甚至笑出了聲來,可他的眼淚還掛在臉頰上,一時不知道他是笑哭了,還是苦笑了。


    “這個是神聖小布偶!送給你,先生!”烏恩哄孩子很有一套,在他的手法之下,很快又將氣球纏繞出一個小布娃娃的模樣。


    小男孩擁有了兩個氣球製作的玩具,很快就將自己的悲傷忘卻的一幹二淨。


    “卡不思!你居然在這裏,甚至還去玩這種肮髒的隻有賤民的孩子才會玩的東西,真是讓我十分的失望!”一名紳士走了過來,他是標準的“八”字胡須,頭上帶著高高的禮貌,燕尾服的胸口上還帶著用白布疊成的花朵。


    小男孩聽見有人訓斥,慌張的扔下氣球,然後麵對著紳士跪在地上。


    老紳士眉毛一揚,聲音似乎溫柔了不少:“這才是乖孩子!”


    呼!


    老紳士令人驚異的舉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打在小男孩的後背上,聽見沉悶的響動聲,恐怕已經留下長長傷痕!


    周淩風吃了一驚,想要去組織,可很快想起自己是來和槍決者接頭行動的,隻得克製住自己。


    “嘿,先生,我的氣球可不是什麽賤民玩的玩具,你要搞清楚,我可是鼎鼎有名的氣球戲法師!”烏恩十分生氣的指著紳士唾罵,他氣的胡須翹的老高,飛撲過去就想要撕咬紳士。


    老紳士沒有看他,甚至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手中的拐杖依然用力的拍打小男孩,而烏恩整個人卻被反彈了出去,足足有五米遠,這才停了下來。


    周淩風眉色一冷,明顯這個老紳士不是善茬,而是擁有能力的覺醒者,隻是不知道他是陽之力還是暗之力。


    “我教育自己的孩子,和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明白麽?”老紳士足足打了十二棍,拐杖上甚至已經沾染了鮮血,上麵的血液低落,打在已經昏迷不醒的小男孩頭上。


    周圍有眼色的人看見形勢不對,早就飛奔逃亡,偌大的東陵花園,空蕩蕩的一片,隻有被風吹的搖曳點頭的薔薇花,依然散發著絢爛的紅豔。


    夕陽的陽光總是無限的美好,燦爛卻不耀眼的黃暈散落在薔薇花瓣上,不知道是因為帶著露珠的緣故,還是因為花兒也在流淚,竟然倒映了黃暈,閃閃發光。


    “如果是你的孩子,那我就放心了。”烏恩站了起來,不,他是詭異的立了起來,明明膝蓋是直的,沒有彎曲,可是這樣他怎麽可以站起來呢?


    周淩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僵屍,也隻有僵屍,才會像木板子一樣直挺挺的站立。


    老紳士的麵容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他將眸子略微傾斜,看向站立的烏恩,然後用手按住高帽,越來越用力,直到帽子將他整個透露都蓋了進去!


    周淩風吃了一驚,伸手一抓,抓到的隻有散落在空中的燕尾服,而燕尾服裏麵的老紳士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意思,是類似於傳送陣的能力,這麽說來,他的力量屬於暗之力,那麽應該就是今天要狩獵的血色聯盟了吧?”周淩風暗自心想,暗忖自己已經兩次參加任務,如果還沒有得到任何成果,會不會被人看低?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響動。


    一顆子彈高速旋轉,尾翼帶著氣流的餘韻,從周淩風手中的燕尾服上穿刺而過。


    啊!


    一個淒厲慘叫的聲音在不遠處冒出,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一株茂密的樹葉裏墜落,狠狠打在地麵上。


    “這是......”


    周淩風瞳孔縮的很快,他分明看見老紳士已經逃跑,可是為什麽打在燕尾服上的子彈,依然能夠對本體造成致命打擊?


    難道那個老紳士的本體就是燕尾服?


    “不對,如果是燕尾服的話,沒有理由他不帶走。”周淩風將目光鎖定在子彈上。


    這或許就是槍決者的能力,說不定是打中隻要接觸過的物件,就可以對本人直接造成傷害。


    “也不對,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種能力實在太過於逆天,聽說槍決者的排名序列是7,如果是我想的那樣,那麽序列號應該更高,甚至是第一才對。”周淩風再次自我否定。


    烏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解開麵具隨手一扔,腳上一步一邁,十分悠閑的走到不遠處的老紳士麵前,他彎腰微笑:“老家夥,你這次的逃命技能,怎麽不太靈了?”


    “該死的烏恩,被詛咒的槍決者,你竟然敢對我出手!”底下老紳士不停的喘氣,他時不時咳嗽出血來,顯然體內的內髒已經受損,由於壓力,讓血液壓至喉嚨處。


    “稀奇,我對你的追殺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不過我很好奇,這次你為什麽看走了眼?”烏恩拿出左輪槍,輕輕哈了一口,然後取出布仔細擦試。


    老紳士陰狠狠的說:“如果不是那個年輕人阻礙了我的思索,你以為我不會注意到你的存在?真是像個狡猾的狐狸,沒有想到你這次竟然找到了我的家人!”


    “兵不厭詐,那麽安息可好?”烏恩扣動扳機,強烈的火藥味躥在煙霧之中,然後消失在薔薇花海裏。


    老紳士死在了這裏,可是他身上沒有出現任何魂器之類的東西。


    “他不是暗之力的人,隻是因為有人給了他力量,而我們的對手,就是他背後的那個人。”烏恩繼續抽著自己嘴巴上的雪茄,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周淩風的心情卻沒有那麽美好,因為他麵前還躺著那個被打暈了的小男孩卡不思!


    這個家夥剛才被老紳士抽打時,他心疼又是憤怒,恨不得出手教訓那個心狠手辣的父親!


    可是當老紳士的報應來時,這個小男孩卻要失去一個父親,從此可能會孤獨一生。


    那麽他到底該心疼誰呢?


    “收起你的慈悲心,我知道你們使徒自詡高尚,我這是在幫他,沒了父親,他可就是最年輕的子爵,而他那放蕩的母親,接下來可能要找三四個男人開香檳慶祝!”烏恩彈了彈雪茄,冷笑的看著周淩風。


    周淩風啞然,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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