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醇厚的酒香飄蕩,夢離昧聳動鼻頭,隨後睜開了雙眼,在他眼前擺滿了一壇壇陳年好酒,什麽花雕,女兒紅,應有盡有。若是有嗜酒老饕在此,必然是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先喝它個痛快再說。


    “離昧,來來來,坐,這些酒可是花了我不少時間收集的,今天我們喝個痛快。”就在夢離昧迷茫之際,雷劍星大大咧咧拉著他做到了桌上。


    看著雷劍星的臉龐,夢離昧腦中微微刺痛,“對了,今天要跟大舅哥喝酒來著……”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個念頭。


    酒碗輕碰,碗中酒液清澈,聞之香氣四溢,嚐之清冽甘爽,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這便是朱荃世界的可怕之處,它並非是單純模擬一個眼前的幻境,而是基於人之六感,創造出與現實無二的幻境。而且這樣的幻境有四層,層層套轉,一旦陷入其中,很難脫離出來。


    “大舅哥,你……應該不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啊。”夢離昧手指沿著酒碗的邊沿打轉,那指尖與碗的摩擦感也被逐一創造了出來。


    沒有等雷劍星說話,夢離昧繼續道:“我認識的大舅哥是個做事一絲不苟的人,是一個喜歡飲血多過飲酒的人,是個沾酒就倒的人啊,少在這裏頂著我大舅哥的臉來騙我了。”說罷,夢離昧捏碎了酒碗,一拳轟向雷劍星。


    恍惚間,四周一暗,待夢離昧回過神時,他正伸手撫摸著雷靈兒的秀發。


    雷靈兒乖巧地俯身依偎著夢離昧,還有些貪婪地嗅著他的氣味,並張開小嘴,輕輕啃著他的脖頸,在上麵留下一串可愛的牙印。


    “夫君,靈兒想要你。”雷靈兒一改往日潑辣的形象,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望著夢離昧,眸子中充滿了耐人探尋的欲望。


    見雷靈兒如此,夢離昧一股火氣直衝腦門,他翻身將雷靈兒壓在身下,一字一句道:“老子的女人可不是蕩婦啊,該死的東西,沒膽子跟我麵對麵打一場嗎?”


    話音落下,四周景色再變,這一次夢離昧出現在了一片寂靜的峽穀之中。


    “又要玩什麽把戲?”夢離昧絲毫不懼地大步向前,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憤怒也在悄然侵蝕著他的精神。


    “嘶!”


    一陣吐信聲響起,在峽穀深處,一條大蛇睜開了銅鈴大的蛇瞳,對著夢離昧發出危險的信號。


    “搞條小蛇過來玩嗎?也行,反正我現在很火大,解解氣也好。”夢離昧顯化天妖身軀,直撲峽穀大蛇而去。


    在一番激烈交手後,夢離昧親手扼斷了大蛇的頸骨,將對方龐大的身軀直接撕成兩半。沐浴著蛇血,夢離昧四下掃視,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在解決了大蛇後,夢離昧有些疑惑,這一次他並沒有被轉移走。懷著好奇心,夢離昧向著峽穀深處走去。在峽穀的底部,一株長有七彩葉片的靈草隨風搖曳,蕩出陣陣清香。


    當看見靈草之時,夢離昧內心突兀地生出巨大的貪念,仿佛隻要吃了眼前的靈草,他便可立地飛升,解決眼下所有煩惱。


    “吃了這個就可以成仙……”夢離昧死死盯著靈草,下意識伸手去采摘。


    “為什麽我這麽肯定?”一個疑問隨即冒了出來,夢離昧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伸向靈草的手。


    “被一頭陸地神仙境大蛇誓死守護的天材地寶,不是能助人成仙的寶貝,還能是什麽?”疑問很快就被腦海中冒出的答案解開。


    “我真的有必要借助這種外物來提升自我嗎?”夢離昧遲疑著。


    “事急從權,先提升自己,解決當下燃眉之急才是最要緊的。”夢離昧安慰道。


    “是這樣啊,也對,謝謝你。”夢離昧拔出了那株靈草。


    “不用謝。”夢離昧下意識回複。


    “所以你他娘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夢離昧陡然暴喝,手中的靈草瞬間被碾碎成齏粉。


    當靈草消散時,四周的景色無聲地變幻,一方巨大的演武場浮現。


    “大哥,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在演武場上,一名比夢離昧更為幼小的孩子靜靜站立。


    “演都不演了是吧,天荒那小屁孩可是話都說不利索的。”夢離昧一個閃身,一拳轟向場中的天荒。


    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天荒僅僅隻是伸手,就擋下了夢離昧的拳頭,“大哥,你不行啊。”說著,天荒抖手震開夢離昧的拳,縮身往前一撞。


    “轟!”


    夢離昧雙眼瞪大,懷中傳來的巨力讓他一時間都難以消化,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待止住步伐,夢離昧擦擦嘴角,看著眼前那個比自己更小,卻更優秀的天荒,他眼中燃起了熊熊怒意,“膽子不小啊,敢打我了?”


    在酒色財氣世界,靜止不動的夢離昧終於是身軀一震,噴出一口鮮血。


    沒錯,夢離昧闖過了酒色財三關,但最後還是在氣這一關被真正激怒。


    ……


    另一邊,千雪擔心夢離昧獨自殺向朱荃有危險,也就跟著衝出了自身的冰雪神域。酒色財氣四本源頓時被調動,同樣將她拉入了幻境之中。


    心思細膩的千雪自然輕鬆闖過酒財氣三關,但她的弱點就在色之上,她深愛夢魂,幻境就幻化夢魂來迷惑她。


    正如朱荃所說,酒色財氣凡世間,他這幻境就是為了凡人所準備的,不成仙,不超凡脫俗,又如何能跳脫出他的幻境?


    千雪幻境內,她正與夢魂幸福地生活在一處與世隔絕的山穀中,結草為廬,男耕女織,不再理會外界的紛擾。


    “小雪兒,我今天打到了一隻獐子,今晚可有口福了。”夢魂扛著獵物回歸,熟練地進了廚房開始解剖。


    夜晚,在飯桌前,夢魂親自給千雪夾了一塊獐子肉,道:“你嚐嚐,可香了。”


    千雪依言,夾起獐子肉放入口中,鮮香的肉味在口腔中爆開,“好吃。”


    “嘿嘿,這頭獐子夠肥,你喜歡吃,我明天再給你做。”夢魂說著,猛扒了幾口飯,美美吃了起來。


    沒有什麽仙路永恒,也不需要富貴榮華,千雪最渴望的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兩個人相愛相守,直至盡頭。


    見千雪沒怎麽吃飯,夢魂放下飯碗,關切地問道:“怎麽了,是飯菜不合口味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隻是感覺自己有點太奢求了,明明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還這樣任性地拖著你。”千雪微微一笑,眼神中卻滿是失落。


    “說什麽傻話呢,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夢魂握住千雪的手,一臉認真。


    千雪搖搖頭,“不,足夠了,這段時間我很快樂,謝謝你。”說著,千雪站起身,來到屋門口。在躊躇片刻後,她打開門,邁步而出。


    現實中,千雪破除幻境,成功醒來。


    療傷中的朱荃“刷”地睜開雙眼,驚疑不定道:“你走出來了?這……怎麽可能?明明隻是個凡人。”


    “酒色財氣無非就是一個貪字,隻要滿足了,看開了,自然就走出來了。”千雪閑庭信步,踱到夢離昧身旁,伸手替他揩去嘴角血跡。


    “滿足?看開?哈哈哈,說得輕巧,莫說世人,就算成仙,也未必能真個擺脫。”朱荃抬手,酒色財氣四本源湧動,再度籠罩向千雪。


    然而,無論酒色財氣如何發力,千雪的眼眸依舊清明,她已知足,自然不會墮入幻境中。


    “孩子,放下心中的戾氣,你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最完美的。”千雪經曆過氣的環境,明白那幻象不過隻是自己心中戾氣幻化,越是暴躁衝動,越不是對手,唯有與過去的自己和解,方才可以走出。


    千雪一隻手搭在夢離昧的頭上,輕輕撫摸著,冰涼的真氣渡入,替他平複體內傷勢。


    氣為毒腸之藥,跟自己過不去,隻會傷到自身。


    ……


    幻境演武場內,夢離昧氣喘籲籲。激鬥許久,對麵的天荒依舊是不急不躁,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笑容。


    “怎麽了,大哥,這就不行了?”天荒禦空而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夢離昧。


    “真是副欠揍的嘴臉。”夢離昧突兀地一刀劈出。


    天荒側身閃過,肥嘟嘟的小手揚起落下,整座演武場都顫抖地碎裂開來,這一招赫然是天蟻族的絕技之一,蒼天在上。


    強大的風壓襲來,夢離昧灰頭土臉地在地上翻滾數圈才堪堪停下。


    “本我蘇生,魔羅法身!”夢離昧低吼,刺目的紫光炸開,頭頂雙角,背生雙翼,高達百丈的化身驟然降臨。


    “終於要動真格了啊。”天荒伸了個懶腰,一層赤金已然鍍身。


    破空聲起,魔羅法身手持天刀立劈,璀璨紫芒附於刀刃之上,可破世間一切法。


    天荒仿佛知道紫芒的威力,渺小的身軀在空中連晃,避開天刀劈斬,在臨近法身時,又是一記蒼天在上打出。


    土黃色的大手憑空浮現,重重砸在法身胸口,將夢離昧打得接連後退。


    “超我降臨!”夢離昧深吸一口氣,開啟第二形態。


    刹那,所有的怒氣消解,夢離昧眼神變得極為平和,此刻的他就是一尊冷靜的殺戮機器。


    在夢離昧進入超我狀態下,天荒身上原本極為強盛的氣息卻陡然衰減。


    夢離昧眉頭微皺,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裏是酒色財氣最後一關。所謂人爭一口氣,他越是憤怒,那這關的幻象便越強。相反,隻要他不動怒,那幻象就失去了力量來源,自然就會變得弱小。


    超我狀態下的夢離昧直接失去了大部分情緒,那幻象自然也就沒有了力量來源。


    “結束了。”夢離昧操控法身,一把將天荒捏在了手裏,舉到麵前。


    “幹嘛不幹脆點殺了我?”天荒現在就跟個普通的孩子一樣,體內沒有丁點力量。


    夢離昧真身浮現,他一手拍在天荒頭上,淡淡道:“我是你大哥,教訓你可以,又怎麽會真殺了你。”


    話音落下,四周暗淡,夢離昧在現實中緩緩睜開眼,他也擺脫出了酒色財氣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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