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隨著陣陣鳥鳴,墨玉緩緩睜開了眼睛。勾陳不在,但昨晚在他的安撫下,墨玉睡的格外香甜。


    “少主,睡的可好?”一名獨腿老者住著拐杖走來。


    “夔伯。”墨玉連忙迎上,麵對這名帶著他見識外麵世界的老者,他無論如何都是要給予足夠的尊重的。


    “勾陳大人有事要見你,你隨我去吧。”夔慈祥地看著墨玉,有些人不管怎麽變,在一些人眼中,依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走在曾經熟悉的道路上,墨玉有些感慨,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這片土地,結果沒出幾個月,就被灰溜溜地抓了回來,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來到勾陳平日裏常待的地方,夔就躬身告退。墨玉看著勾陳與夢魂相對而坐,他隻得上前,也坐下來,開口道:“有什麽事嗎?”


    “玉兒……”勾陳剛一開口就被墨玉打斷。


    “叫我墨玉。”墨玉強調道。


    “呦,阿墨,你害羞啦。來,讓我看看。”夢魂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墨玉擠眉弄眼道。


    墨玉臉上浮現嫌棄的表情,他實在是想不通如此優秀的自己為什麽會敗在夢魂這種不著調的人手中。


    “好了,別鬧了。阿墨,我要與你講一件重要的事情。”勾陳很自然就接受了阿墨這個稱呼,“我想你成為夢魂的朋友。”


    “朋友?”墨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你為什麽不說明白一些呢?我想坐騎這個稱呼會更貼切吧?省點心吧,與其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不如說點實際的,比如殺了我。”


    心高氣傲如墨玉,讓他成為別人的坐騎比殺了他還難。他自詡妖族共主,可殺,不可辱!


    “一個熊孩子當我坐騎?別,我還擔心被撅蹄子踢呢。”夢魂隨手抓起一顆朱果,吭哧吭哧,幾口吃完。


    “我仔細想過,想要化解阿墨你體內的那些怨念,就必須要借助夢魂的雪蓮聖火,也隻有這等天下最純潔的火焰才能滌蕩萬年來沉澱的怨念。”勾陳看著墨玉,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愛憐之意。


    “找我來,就為了說這些屁話?”墨玉起身,隻是定定地看著勾陳,眸子中隻有冷漠,“今天,要麽殺了我,要麽就讓我走。”


    “看吧,我就說了,熊孩子到叛逆期了,抽一頓就好。”夢魂在一邊,嘴角掛著笑意,拱火道。


    “看來朱厭是真的把你帶壞了。”勾陳身後的墨綠色長發飄動,陸地神仙境的氣勢籠罩此方天地。


    “比起你來,他更值得我尊敬,是他教會了我要遵從內心的想法,而不是讓我一直生活在虛偽的謊言之中。我本為惡,又何必讓我從善?”墨玉體內的萬怨妒心跳動,就算是麵對勾陳,就算明知必死,他也要抗爭,因為他的生命不隻是他一個人的,更承載著萬年前死去妖族的期盼。


    “你是我的骨血,你的善惡由我來定。”勾陳一縷長發擊出。


    墨玉眼前一花,攻擊來的太快,盡管他渾身緊繃,精神高度集中,但依然反應不及。


    血肉撕裂聲響起,墨玉被長發抽飛,臉上更是多了一道開裂的傷口。


    墨玉怒吼,身上炸出滾滾魔氣,不計代價殺向勾陳。


    然而這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勾陳以絕對的強勢碾壓墨玉,將他抽的皮開肉綻,最後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現出了墨玉麒麟身。


    “至於這麽狠嗎?我隻是想看一場家暴大戲,你可別給整成弑子現場了。”夢魂依舊笑的沒心沒肺。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想讓我作為別人的坐騎,永遠不可能。”墨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夢魂,阿墨現在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麻煩你收服他吧。”勾陳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夢魂吃完果子,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我不要。”


    勾陳訝然地抬起頭。


    “我說了,我擔心熊孩子以後撅蹄子踢我。”夢魂抿著茶,淡淡的煙霧飄升,透過煙霧,他抬眼看著勾陳,“你又為什麽想把他強塞給我呢?”


    “不這樣做的話,阿墨會死的。”勾陳說著,這名實力強絕的大荒霸主竟留下淚來。


    夢魂放下茶杯,表情變得嚴肅,“細說。”


    勾陳看了一眼墨玉,緩緩開口述說道:“墨玉本身的存在就是為天地所不容,當年我誕下他,替他背負了所有的業力。這幾年,我愈發感受到那股業力的沉重,我怕哪天我扛不住了,所有的業力就會回流,這不是墨玉能承受的。所以我想請你收服墨玉,用雪蓮聖火淨化他,徹底斬斷他與業力的聯係,這樣就算我身死,業力也不會回流。除了你,我想不出別的辦法。”


    “誰要你來幫我扛業力?當初我把一切都還給了你,我說過我不會欠你一點東西,你不是背負的很痛苦嗎?把業力交還回來啊,讓我就這樣死了啊,反正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墨玉倒在地上,聲音中滿是不甘。


    他一直以為他不欠勾陳任何東西,所以他才能做到如此冷漠地對待這名生他的母親。但現在,明白勾陳一直背負著本該由他背負的業力,他怎麽甘心?


    “我應該什麽都不欠你的……”墨玉低聲嘶吼。


    當初,他來到勾陳的大荒,割肉、削骨、挖心,甚至斬魂,就是為了斷絕一切跟勾陳的聯係,他一直以為這樣做,就能撇清跟勾陳的關係。但勾陳一直在默默背負,屬於墨玉的,能壓垮世間一切的業力。


    “怪不得,我看你最近老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事啊。早點說出來嘛,現在搞成這樣子,看的我怪尬的。”夢魂走到了墨玉身前,蹲了下來,“好了,熊孩子,看在你媽或者你爸這麽努力的份上,你就從了我吧。”


    “一直都有另一個選擇,殺了我,你就不用背負了。”墨玉眼神瘋狂,想要尋求自毀。


    “你是我的孩兒,我的骨血,我花了半生的時間,就是為了尋到能將你誕下的方法。同樣,為了你,我可以去承受這世間一切的苦難。我隻是害怕,我哪天撐不住了,會傷害到你。”勾陳絕美的麵容上呈現出哀婉的神色。


    試問,這世上會有誰願意為你遮風擋雨,即使傷痕累累,也會把最美好的一麵留給你?


    即使身隕,勾陳也不會懼怕,他怕的隻是自己死後,沒有人能替墨玉再去承擔這份業力。


    “阿墨啊,就算你要踢我,我也認了。”夢魂一掌按在墨玉的眉心,左眼雪蓮聖火的印記爆發出無量光華,一朵雪蓮於他身後浮現。


    現在想想,當初在仙人墓前,聖獸火麒麟被仙人拿來做陣眼,最後被紅蓮業火收服,舍棄了聖獸之名。眼下,墨玉乃是凝聚萬年怨念的凶惡麒麟,結果卻要雪蓮聖火去進行收服,這還真是有些諷刺。


    雪蓮中的少女探出頭,表情有些迷惑,顯然不知道被夢魂召喚出來要做什麽。


    夢魂也清楚,以少女的智商,跟她講估計也聽不懂,索性直接操控起她的力量。隨著夢魂日益變強,他對聖火的操控也越深,其中自然也有法則握權的功勞。


    天下之物,所言所行,皆在於權。以掌握之,以心控之,是為握權。


    純白色的火焰化作鐵鏈穿透墨玉的身體,與之一同穿透的,還有墨玉體內的萬怨妒心。


    “雪蓮聖火會不斷淨化你,直到將萬怨妒心溶解,到那個時候,勾陳背負的業力將會大幅減少,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夢魂並指,數道恢複型陽術刷落在墨玉身上,為其治療傷勢。


    墨玉一聲不吭,就算當鐵鏈穿透他的軀體,刺過他的心髒時,他也強忍著。勾陳背負了太多,他不想讓勾陳再為他擔心。


    ……


    三日後,迎著晨曦,夢魂結束了一晚的打坐,他睜開眼,就看到了墨玉躺在草窩裏呼呼大睡,還打了一晚上的鼾。


    看著這種就算不怎麽修煉,也能快速提升實力的妖獸,夢魂一腳踹過去,道:“睡睡睡,就知道睡。”


    墨玉一個激靈,立即爬了起來,環顧四周後,對著夢魂怒道:“姓夢的,別以為收服了我就能為所欲為,真當我不敢打你?”


    “先把你嘴角邊的口水擦了,你這樣說這話很沒有說服力啊。”夢魂施施然地站起身,睨了一眼墨玉說道。


    墨玉光速用袖子遮住了嘴巴,不著痕跡地擦了擦,才發現根本沒有口水,於是眼中怒意更甚。


    “姓夢的,我跟你勢不兩立。”墨玉直接撲了上去,伸手就掐住了夢魂的脖子。


    “喂,你兒子要掐死我了,你也不管管?”夢魂對著站在墨玉身後的勾陳求救。


    勾陳一臉“你活該”的表情,也不加阻攔。


    “真當我的戰體是白修的?”夢魂發力,反過來把墨玉按在了身下。


    見兒子吃虧了,勾陳才出聲道:“好了,別鬧了。”


    “我他……”夢魂一句髒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今天是夢魂準備離開大荒的日子,他的時間本來就比較急,之所以在大荒逗留三日,也是為了給勾陳跟墨玉相處幾天。


    “都要走了,你能不能變成麒麟,讓我騎一下。”夢魂拉著墨玉小聲道。


    墨玉聽完,毛發皆張,差點又要衝上去跟夢魂拚命。


    “你爸都讓我騎過了,你這麽小氣幹嘛?”夢魂小聲嘟囔了一句。


    剛說完,虛空破碎,一縷墨綠長發精準地敲在夢魂的額頭上。


    “嗷!”夢魂發出一聲慘叫,抱著額頭滿地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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